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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袋彻底懵了,身体轻得像一个布袋娃娃,我趔趄地向后退了两步。我本以为我会直接从石阶上滚下去,可身体却被一双手按住了,青筋凸起的手背像攥住一只毫无缚鸡之力的宠物。
“你是谁?”
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方才还站在前方的女子此刻正站在他身边惊愕地看着我。
“我……”
刹那间我失去了语言能力,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像一个被抓个现行的小偷,羞愧地站在他们面前。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向后挪了几步后又被提了回来。
“怎么,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吗?”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攥住我肩颈的五指几乎快把我捏成粉末。我无助又慌乱地避开他看我的眼神,没想到他攥住我肩颈的力气变得更加粗暴。
我咬了咬下唇,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把一切说出来,可我的身体却不能自己地发抖,胸口激荡起翻天覆地的浪花。此时我十分憎恨这具躯体,总在关键时刻把我出卖。
“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他腾出一只手来捏住我的下颚,食指用力往上一托,我惨白的脸在毫无准备之时就被他捏在手里,指甲嵌入我的肌肉里,痛得我快要哭出来了。
盛怒的杀气如沙漠里的飓风,带着暴戾的阴鸷之气几乎快要把我吞噬。我无法挣脱他的控制只能闭上眼把溢到嘴角的泪水一滴一滴吞了回去。
“说呀?”
他再次问我,暴躁的声音仿佛把压制了多年的愤怒全部发泄了出来。我被这样盛怒的他吓得想逃,可身体却被他抓在掌心。
石昙,你不能看他,你绝对不能睁眼看这张面孔,那是一个诅咒。
石昙,忍下去,就算打掉了牙也要忍下去。
石昙,既然已经开始了,你就必须克制住自己,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经过再三斟酌,绝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石昙,他已经不认得你了,不要怕。
就像当初跑着离开他一样,别怕。
我闭上眼,嘴上虽说不出一句话,可心里却有无数个声音在鼓励我,逼迫我必须坚持下去,即便天塌了也一定要忍下去。
“嘉洛哥哥,这位姑娘与她是有几分相似,但是……”
“我问你了吗?”
女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的暴喝声打断了,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阵颤抖,内心的恐惧几乎要把我撕碎了。
“把眼睛睁开。”
他用不容反抗的口气命令我,捏住我下颚的手力也越来越大,我几乎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也听到了死去的心跳声。
“嘉洛哥哥,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死心吗?她若想见你,怎会躲起来?”
“闭嘴!”
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被他的低吼声无情地打断。这一次我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耳膜在分辨出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谈话后发出了“嗡嗡”的抗议声,躁动的细胞逐渐控制了我的大脑。
“不,我非要说下去……”我听见女子扑在他身上时发出的摩擦声,声音哽咽得有些口齿不清了:“这些年来,与她相似之人你见的还不够多吗?嘉洛哥哥,你应该明白,她不过是另外一个影子。”
瞬间空气变得凝重,我仿佛听见每个人沉重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他捏住我下颚的手力终于减缓了一点,我深吸了一口气,有种捡得一命的心悸。
“你走。”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我睁开眼看见女子跪坐在地上,两只手抱住他的大腿,清透的眼泪已经爬满了她的脸。
我抬起一双颤栗的手想把他的手从我身上扒开,未曾想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激怒了他。骤然间他转过头,一张脸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压住蓝天的乌云。
四目相视间,我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像是火花碰撞时擦出的声音。一瞬之间,天空变得阴霾,时光在两双潋滟的目光中倒退到了我们的前世,却看不到我们的今生。
他果然恨我,那是一种把我生吞活剥了都不能解气的恨。
我在心底无数次地冷笑,无数次用嘲讽的口气劝慰自己,逼自己狠下去。
石昙,他说过的,他会永生永世恨着你,你知道的,他真的做到了。
这不是很好吗?
石昙,这样真的很好。
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地装扮你自己了,因为他不屑看你一眼,你之前所有的努力与排练都是独角戏,他根本看不进眼里。
石昙,狠下心去,不去看他,不再动情,对你对他都好。
只是,你明知这些道理,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不,你明白的道理应该更多吧?
你不应该是块没心没肺的一块木头吗?
你的心脏,你的血液,你的眼泪,所有能失去的,不能失去的,全部没了。
女子重心不稳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双手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胳膊。
“嘉洛哥哥,她不是她。”
他暴怒地吼了一句:“滚!”
女子愣了一愣,好似看透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凄凉一笑,从他身边走开了。我别过头看她踉跄的背影,竟能体会她内心的痛楚。
我们都是同样的可悲。
本在各自世界里都相互看不上眼的两个人,却因为这一个人把对方揉进各自的生命里,揣测着彼此的心机。
随着她的离去,这个世界空得仿佛只剩下我与他了。他捏住我肩颈的手也随着我的身体在发抖,我一吃痛,看见他骨节分明的一只手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液,汗珠如眼泪般落在我的肩头。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突然温柔了下来,看我的眼里充斥着令我心惊与不忍的渴望与哀求,卑怜得仿佛是我曾经看他的眼神。
可惜命运弄人,在我想奋不顾身与他一起离开的时候,他却握不住我的手,可当他想带着我走时,我却抓不到他的手。
我叹了口气,刚才还忐忑的一颗心此时终于回归到正常的轨迹了,只是我不能再去看他的眼睛。
“石昙。”
我平静地说出这个名字,就像说出一个老友的名字。
他的后背顿了一顿,看我的眼睛变得异常的温柔,抓住我身体的手也终于松开了。我见他转过身去,原本挺直的脊背此时如烫了开水的大白菜,两只手紧紧地抱着前胸。那是我曾无数次保护自己时的姿势。
“你说什么?你叫什么!”
突然他转过身,在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他已经把我禁锢在他的怀中,另一只手暴力地把我的下巴抬起来。我吓得往后一躲,没想到却依在他的怀里,他越发狠厉地捏住我脖颈处的骨头,力气大得害我咧着嘴巴,结结巴巴地说了句:“疼。”
“你也会疼吗?”
他嘲讽地冲着我笑,脸上凄凉的讽刺像一群蛀虫把我一点点啃食掉。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反常的性格,更害怕看到他的眼睛。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也迅速思索着该用怎样的方式让他放我离开,或永远不要见我。
“王爷。”
也许是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用过这个词,也可能是我事先没有排练过,所以当这个词从我嘴巴里吐出来的时候,我们都被吓着了。
“你叫我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又克制,错愕又愤怒。我抿着嘴巴,感觉牙齿却快被我咬碎掉了,有股腥甜的味道从牙缝处流了出来,溢进我的喉咙。
我们就保持着这样亲昵的姿势。他抱着我,我依靠在他的怀里,他看我的眼神与百年前的丝毫无差。他那颗强热的心跳跳得比以前更快了,可惜我却没有能跳动的心脏。
我感激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应对我的举措,所以才给了我喘息的机会,我才能淡然地跟他说后面的话。
“陛下将我许给王爷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可我知道王爷钟情于其他女子,所以……”
前面的话我虽然说得很顺溜,可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以至于后面的话我没有勇气与力气说出口。不过没事,我不会让这场戏演崩的,我宁愿自己崩溃也要骗过他。
“所以呢?”他挑着眉毛,眯着眼睛讥笑地等着我把后面的话说下去,见我迟迟没有再开口便替我把后面的话说了:“所以不管我带几个女人回来,你都可以全盘接受咯?”
他狡黠地看着我,方才的挣扎与隐忍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放荡不羁的模样像一个玩世不恭的浪子。我吃力地点点头,微笑地看着他。
“正是这个意思。”
他也赞许地冲我笑,一双凌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在我以为可以长舒一口气时,他托住我的手突然一松,我的身体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从石阶上栽了下去。
我疼得脑门直冒着火花,然后两眼一黑,再然后看到他盛气凌人地站在我面前,低头俯瞰我的样子让我觉得陌生与惊惧。只是我的身体不能做出相应的反应,只能麻木地与他对视。
“原来你就是崇璟赐给我的王妃呀,真是善解人意。”
他直呼禾丰皇帝的名讳,说得清冷讽刺。在他拂袖而去时,我闭上眼,感觉不到太阳落在我身上时温暖的气息。
还好他走了,还好他看不到我虚脱,颓败的样子,也看不到我脸上瓦解的倔强。
嘉洛,你当真如此恨我吗?
嘉洛,你到底把我认出来了没有?
嘉洛,为什么你会和转了两世的礼颂在一起?
她还记得你们的前生对不对?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紧张?
嘉洛,嘉洛……
我可知无数次在心底呼喊着你的名字,内心的创伤与面目全非的疮痍都不能让你看见。
你不知也好,如我不知你内心的伤痛。
那是初秋的时候,他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叫礼颂的姑娘。
礼颂到底有多爱他?
礼颂是带着前生的记忆来到他身边的吧?她知道他曾如何对她,可她还是愿意奋不顾身地飞到他身边。
我们都一样,一样陷入泥沼里却不愿自救,只为求得潭底的那颗珍珠。
或许我不该用敌对的态度面对她。
或许她是来生的我,我是前生的她。
自从来了恭亲王之府后我有很多事情都没料中,这次终于让我料中了一件事,那就是三日内礼颂必定会过来找我。
或许是女子之间的直觉和攀比吧,我笃定礼颂一定会来。她真的来了,而且来得比我意料中的还要快。
只是这次遇见她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不是奔着我来的。
自从那天嘉洛拂袖而去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一面了,他也没有过来找过我。他这招“欲擒故纵”是把我套住了,那几天我感觉挺失落失望的。不过这样也好,他没来我就不需要琢磨着怎么应付他了,把另一个人格逼出来是很痛苦的事情。
嬷嬷告诉我,从那天起嘉洛便再次失踪了。
嬷嬷口中的“失踪”指的是完全不知所踪。嘉洛身边没有一个近身伺候的随从,所以只要他踏出恭亲王府一步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得到他,我不知道这包不包括宋慈。
我虽然把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可我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内心。担心他,牵挂他,恨不得时时能见到他是真的,即便他是在凶我,冷嘲热讽,我也接受。不过后来我想,这或许是杞人忧天,我有事他都不会有事。
那天嘉洛一走我便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跑去找宋慈,一方面我是怪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恭亲王便是嘉洛,另一方面是要旁敲侧击打听嘉洛这些年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是这个身份。
经历了两世的变迁,他的身份几次更换,而我仍然是那个我。
不过,我这次去找宋慈却扑了个空,我把他的厢房找了个遍都没看到他的影子。正当我准备扫兴而归的时候,他回来了。
宋慈一回来看到我在他庭院里转悠显得有些意外,在我抬头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时,酝酿了很久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来了。
这事怎么能怪他呢?
是我自己不问不想知道的,宋慈并没有做错什么,即便将来发生了任何事,我谁都不能怪,也没资格怪。
要说错,一开始就是我错了。
没关系,过程对我而言不重要,我要的是最好的结果。
第二天礼颂果然找上门了,这一生她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带一个丫鬟。
那天她是过来找嘉洛的,结果嘉洛从前一日就不见踪影了。礼颂把府里的家奴问了个遍都没人知道嘉洛去了哪,这不就有好事之人把礼颂往我这边指了。那时我正挂在树上晒太阳,老远就一眼看到她,心头顿时一乐。
我突兀地从树上跳下来落在礼颂跟前,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定眼一看是我时,脸色骤然一变,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是你?”她才稳住身子便向我靠近了几步,一双凤目落在我脸上,把我脸上的毛孔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幸灾乐祸又妒忌地地说:“还真有点像,可惜你不是她。”
我见不得她轻浮的态度,端出架子,对她说道:“姑娘不应该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礼颂从鼻孔处轻哼了一声,口气更加傲慢无礼了,只听她说:“你即便是他明媒正娶的又如何,这里我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淡淡一笑,决定不在口舌上跟她计较,便拿出了当家人热情好客的美德对她说:“姑娘今日是过来找我的?”
上一句我差点把她的名字喊出来,还好话说出口的时候是“姑娘”而不是她的名字,这一次我亦是如此。
礼颂经我一提点才做恍然大悟状,柔声地问道:“嘉洛哥哥有在你这吗?”
听她这样一问我并不会感到失望,反而这对我来说是最理所当然的事。如果她是专门过来找我的那就不正常了。
“王爷不应该是跟姑娘在一起的吗?”
我反问,礼颂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一双眼睛从妒忌,焦急变成了得意。我把她轮廓里每一个表情间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回忆着前世她的模样。
虽然经历了两次的轮回,礼颂的样貌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说话的声音也不似从前那般娇甜了,可我还是能在她的言谈举止间看到她曾经的模样。
礼颂冷哼了一声,借着我的话往上问:“你不是嘉洛哥哥的王妃吗?自己的相公去哪难道还要问我这个外人不成?”
我不紧不慢地回她:“花花世界诱惑太大,我怎会知道他在哪里?如果他心中有我,他自然会回来,倒是姑娘这般费心费力,真是难为你了,或许我该替你说说好话。”
“你.……”礼颂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见我仍神色不改地看着她时,扭头就要走。我不甘心她这趟过来就是因为嘉洛,便急忙喊住了她。
“姑娘既然来了,难道不喝杯茶再走?”
礼颂的身体一顿,我盯着她的背影半响才见她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客气地说:“既然夫人都开口了,我岂有不赏脸的道理。”
我颔首,笑道:“那姑娘里屋请。”
于是乎我便学着嘉洛气定神闲的模样给礼颂泡茶了,这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礼颂虽然佯装出一副怡然自乐的神情,可我知道,其实大家心里都不轻松的,她可在桌子底下掰着手指头呢。这期间嬷嬷借口送茶叶进来看了好几次。
我倒了杯茶递到礼颂面前,一边浅啜着过季的茶叶一边打量着她的装扮,同时不忘留意她的面部表情。我腹诽着这一世她是怎样的身份,可瞧着她这身锦衣及谈吐,我琢磨着她应该出生在富贵人家。
今生她与嘉洛又是怎么样的缘分,前生他们有没有在一起过?
如果说我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从再次看到她出现在嘉洛身边时,我简直无法容忍。
可以说我是自私的,自私到竟然妄想嘉洛这一百多年来身边没有一个异性。可这一百多年来的孤独与寂寞我是明白的,却不敢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错过了这么多年,却天真地希望时间能倒回去,倒流到有我的起点,我来写这一个过程,编辑同一个结局。
“嘉洛哥哥有没有说过夫人很像一个人?”
礼颂抿了一口我泡的茶,眉头拧成一团,优雅地放下茶杯。她用挑衅的口吻问我,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王爷说过,不过这也是我的福气。”我嘴角撅起一个笑,淡淡地说:“毕竟他愿意因为其他女子多看我一眼。”
礼颂面露轻蔑之色,显然瞧不起我,可我也不需要她瞧得起,因为我也没瞧得起她。
“夫人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活得如此没价值真是可悲。”
我听不得礼颂每句话都带刺,偏执地认为她就是在故意找茬。可我也没发火,将她才喝了一半的茶水满上,文雅地道:“姑娘喝茶。”
礼颂瞟了一眼茶杯,怜悯地看着我,“夫人真是不得嘉洛哥哥上心,要不这春茶怎么会喝到这个时候。”
听礼颂这般冷言冷语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那便是试一试她是不是还记得前世的记忆。于是后面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违背本心的犀利狠毒,我甚至无耻到拿她的痛处来说事。
事后我也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很卑鄙。
“能得心仪之人上心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何况我还是陛下钦赐给他的王妃,他自然会在日后的时间里来弥补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亏欠。如果他心里没有我,早把这门婚事给推了,断然不会再让我留在这的。对我而言可悲的并不是他把我错当成其他人,而是他一边利用着你对他的好,一边做着伤害你的事,心里却还爱着其他人。”
我说出这番话时,礼颂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白皙的脸色完全失去了血色。她即惊愕又恐惧地看着我,一张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闭,如此反复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我见她如此反应便猜出了八分,只是内心能没有半点畅快感,于是乘胜追击把后面的话接下去了。
“不知姑娘与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明知那个人心里没有自己,还恬不知耻地留在他身边让他利用,明知道他曾经怎样伤害自己还是离不开他,这种完全失了自我的爱情才叫可悲,是不是?”
礼颂彻底说不出话了,我看见她握住茶杯的手正在颤抖。这下子换我幸灾乐祸地看她了,却看见她偷偷地拭去眼角的眼泪。
“你到底是谁?”
“我叫石昙。”
我平淡地说出这个名字。
礼颂在听到这四个字后完全呆滞了,仿佛听见一个令她闻风丧胆的消息。我心里的报复感在看到她的反应后反而让我感到心酸,方才痛快淋漓的感觉令我蒙羞。
上次我对嘉洛这样说是想看看他的反应,想知道他心中是否还有我,而这次不一样,我完全是利用这个名字做出伤害别人的事。
我不知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无耻。
“不,你不是她,你只是长得像她而已。”
礼颂武断地否定了我的话,说话的口气激动又急躁。
这下子我完全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测。
原来她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知道。
为什么她会在嘉洛身边?为什么嘉洛要将她留在身边?
难道是,十味?
我瞪着一双阴冷的眼看着礼颂,仿佛在看一个卑劣的小人。
我想那时候的我应该很陌生恐怖吧?
“姑娘凭什么笃定我就不是她?”
“你?”
礼颂兀自站了起来,两只手用力地按在桌子上,惊恐地看着我。突然她两手一甩,把桌上的茶具全部甩落在地上,我眨了眨眼睛,淡然地看着一地的碎片。
“姑娘,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
我用责备的口气问她,只见礼颂的身体一摇一晃地站在我面前,一双眼睛已经从惊惧变成了迷茫,冷笑地看着我。
本就守在外头的嬷嬷听到动静后慌忙跑了进来,在看到我安然无事地坐在凳子上时,她这才松了口气,再看礼颂时,她已经不卑不亢地替我把话说开了。
“老奴见姑娘身体似有不适,不如先送姑娘回去歇着吧。”
礼颂摆了摆手,虚弱又傲气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此时一天未见踪影的宋慈适时地出现在我面前,他进来时刚好和礼颂擦身而过。
礼颂因按着额头走得急促,所以宋慈一进来时就撞上了礼颂的肩膀,不过她并未做任何停顿,也未看宋慈一眼,反而极速地跑开了。
宋慈回头看了眼礼颂远去的背影,回头再看我时仍是那双平静无痕的眼眸。
“宋将军认得方才那位姑娘?”
我喝着微凉的茶,再看地上一地的残渣,不由得一声叹息。
宋慈吩咐嬷嬷清扫去地上的陶瓷碎片,两步走上前来,道:“曾在王爷身边见过。”
“那宋将军觉得王爷待她如何?”
我这一问倒把宋慈问住了,原本方寸不乱的宋慈半天答不上来了。
数秒钟的缄默,我们都猜测着彼此的心思,暗村着该如何回答对方的下一句话。
“宋将军觉得王爷会封她为夫人吗?”
我继续追问,感觉只有逼迫别人在乎自己的冷漠才能抒发自己内心痛快的报复感,这种扭曲的观念让我完全不顾宋慈和嬷嬷惊愕的表情。
“姑娘……”
嬷嬷刚开口要劝我却被宋慈打断了,他说话的口气依旧是那样的平淡,我听了几年都听不到里面有跳动的音节。
“王爷心中只有你。”
“可笑。”我讥讽地笑了笑,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尖锐,感觉此时的自己是变态到了极点。我用训斥的口吻问宋慈:“将军为什么不告诉我王爷一直把我错当成旁人?”
“你就是你,并不是别人的替代品,只是姑娘不愿意承认罢了。”
“放肆!”
我疾言厉色地冲着宋慈吼,未见过我色厉内荏的嬷嬷吓得差点跪下来。
“姑娘,末将此次过来是有事禀告。”
我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外头有人求见姑娘。”
我想都不想直接回:“不见。”
“她已经等了三天了。”
我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跳,宋慈见我不说话便接着说:“那末将这就打发了她去。”
“等下。”我急忙喊住宋慈,揉着手背问“她可有说她叫什么名字?”
“铭樟。”
三天?
铭樟在外头等了我三天?
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无名的怒火顿时冲上脑门,本就急躁的情绪如火上浇油一般,更加不受控制了。
“等了三天怎么都没人跟我说?”
嬷嬷吓得愣了一愣,急忙回:“老奴也不知道呀,都没人来禀告。”
宋慈不慌不忙地把嬷嬷的话接了下去:“是守门的家奴没有把话传达到,末将也是今日回来时偶然看到的。”
“一群混账东西!”我咬着牙,愤愤地说:“请她进来,还有,把守门的家奴拉出去杖责二十大板。”
宋慈一怔,颔首简洁地回了句:“是。”
后来我才惺惺作态地觉得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了,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
我低叹了口气,命嬷嬷拿来铜镜,整理好仪容,调整好姿态,就等着铭樟进来了。
铭樟,我曾说过我会找到投生后的你,如今却是你来找我,你可会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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