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六十七章 茵陈之 弱点

    第五部 第六十七章 茵陈之 弱点

    天还是黑漆漆的，殊硫孤身悄悄上了山崖，水泻的瀑布声在寂静的夜中尤其显得响亮，他看着东方，那里隐晦的露出一摸白色，预示着晨曦的到来。

    他是孤身来的，连心腹也没有带。  《机关傀儡术》是一本足以左右大陆战局的奇书，只要有了它，便能纵横天下，铁制机关人比起人来单兵力要强悍许多，而且可以无限制的制造。  这样一本奇书，人人都想要。

    殊硫不信任何人，他的体验来源于他自己。

    东方白光渐亮，瀑布在哗哗的流淌，殊硫看见一只体态优美的黑豹悠闲的走来，围绕他转了一圈，又转身向东方、向那越来越白亮的方向走去。

    殊硫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走了不多时，殊硫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线天之上。  一线天，顾名思义，两做突兀挺拔的断峻山顶，却是天造奇物的在两个仿佛劈断开的山顶上有一个长达几十米、却仅仅只宽十来厘米的石条，仿佛一条线连在了两山顶端。

    下面，云雾缭绕，幽深万丈。

    下一秒，太阳突兀的一跃而出，突如其来的万丈光辉让殊硫的眼刺痛了一下，良久，才慢慢睁开。

    慢慢的睁开，然后，心，狠狠的、重重的抽搐了一下。

    那万丈悬崖上，那如若细线的一线天上，一个纤瘦地身影沐浴在第一束晨曦的光辉下。  渐渐在他眼中清晰过来。

    他怔怔着看着那个人，怅然若失。  那个人也看着他，目光忧郁。

    这一刻，寂然无声，谁都不想说话，谁也不知道该说。

    晨曦中的少年慢慢举起手，他的手中拿着一本书。  殊硫渴求了许久的那本书。

    “你想要的是这个，对吗？”无错不跳字。残轻轻的说。

    殊硫张了张口。  却又闭上，他看着残，神情复杂，目光怅然。

    残低笑一声，也不说话。

    殊硫踟躇半晌，咀嚼了半晌苦涩，才勉力吐出三个字。

    “…为…”

    晨曦中地少年慢慢露出一个温润的笑。

    “我地眼看不见。  ”他的手点在自己头上。  又轻轻点在自己胸口，“可是这里还看得清。  ”

    黑木豹闲闲在四周转悠了半晌，此刻仿佛是累了，在一旁趴了下来。  残侧着脸，似乎在看着它，目光柔和。

    “原来到了最后，我能信的人竟然只有它。  ”

    少年仿佛叹息般说着，嘴角隐出的笑溢出一点点温柔。  又慢慢的消失在他柔和的目光中。

    “如果我能够再坚强一点…”他轻轻的说。

    “如果我能够再坚决一点…”他低低地说。

    他温柔的目光慢慢转移到殊硫身上，声音轻和。

    “我信你，太信你，所以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

    “战斗的时候，我是看不见我的背后。  可是，你知不知道？……在危险的时候。  在战斗的时候，在感知警觉提升到最高的时候，我地身前背后都是没有死角的。  背上挨的那一刀，或许是太疲累使得我警觉涣散，或许是我背后的人是熟悉的人而不会有警觉…我选择相信前者。  ”

    他看着殊硫，目光柔和。

    “跟着你潜入那所谓的鹰国阵营地时候，我确实听见了许多鹰鸣。  可是，你知不知道？……鹰国和狼国的鹰，由于栖息地的不同，习性的不同。  连鸣叫声也有微妙的改变。  ”

    “在那里。  我听见的都是鹰国的语言，你说那是鹰国军营。  可是。  你知不知道？……狼国人可以熟练的学习鹰国人的语言，可是习惯也好，语调也好，甚至连步伐大小轻重缓慢，都是不同的。  ”

    他看着殊硫，声音仍旧是温和地。

    “我选择忽略这一切，因为我信你，想信你，就算是信在谎言中，那也是我选择地。  ”

    “只是我没想到我的优柔寡断却害了不该害地人。  ”残的眼中露出了淡淡的痛，还有缅怀的温柔，“翡澜不敢告诉我真相，不敢告诉我害她的人是你，她知道，若她真告诉我了，那么第一死的就是我，你不会放过我。  ”

    “可是她还是告诉我，她说，别信，别爱，不要去爱任何人，不要去信任何人，那不配…”

    “只是我一直没弄懂，她的意思究竟是说你这样的人不配我去信，还是说我这样的人不配去爱别人？”

    残低低的笑，眼中折射出水波似的光泽。

    他轻吸一口气，吐出来，脸色沉淀下去，又恢复了如水沉静的神色。

    “我说完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为？”

    “我不后悔。  ”殊硫开口了，“背叛故乡，想杀你，杀了翡澜，欺骗你，这些事情我都不后悔。  ”

    “你不会懂的，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我的痛苦。  ”他的目光森冷，眼底隐约有悲哀流过，“残，我不可以一辈子被你压着，翻不了身。  ”

    “无论做你都是最好，我怎么赶都赶不上，而你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超越我。  ”他摇头，神色强硬，目光隐约看得出狠毒，“那一次，我跪在那死老头房前一天，他不理我，却死活要收你为徒……你总能轻易获得我想要的人的青睐，轻易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可能出头，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在你的光芒下就这样窝囊的活一辈子。  ”他看着残手中地书，眼底满是狂热。  “我要赢这场战争，我要成为狼国的王，成为这个大陆的王！”

    残不说话，他记起许久以前老师对他说的话。

    老师说，我只有你一个学生，这傀儡术也传给你，可是这书你不能给你大哥。  他野心太大，欲望太深。  他得了书，这世间就是腥风血雨。

    他长叹一声道，不是我不肯收学生，只是这世上无欲无求的人太少，我不敢收…我能遇得到你，已是万幸。

    殊硫看残不说话，低声道。  “既然你早识破了我，为何现在才…”

    “若我知道了真相，你还会留我性命？”残摇头轻笑，“那里全是你的人，我怎么逃得出来？”

    殊硫眼微微一跳，看着残的眼露出惊异地神色。

    “是的，就是你想地那样。  那个泄露你行踪的人就是我，我替你断后路。  也不过是想从你手中逃脱……我认识应无香的时间比你短，可是他从来没有欺骗过我。  ”

    残轻声笑道，“我替你打仗，也不过是想让你对我放心，等到我的话有了权威以后……殊硫，莫非你没发现。  你军营中的高级军官都在前一日都带着兵被我派遣到其他地方？现在你军营之中唯一可指挥战争的人就是你，可是你现在人在这里。  ”

    残仍旧是淡淡的笑着，眉眼如水，却渐渐冷化为冰，“主将失踪，如果现在被攻打地话？”

    殊硫瞳孔猛然放大，盯着残一言不发。

    面对他狠毒的目光，残依然神色自如的轻声道，“是的，我告诉了应无香你军的驻扎地。  并向他提供了好几个破寨的计策。  ”

    “不过——”他语锋一转。  手抬，把书扔向自己身后。  抬手抽出剑来，“现在，你若赶回去还来得及。  杀了我，拿了书，你赶回去，还来得及。  ”

    殊硫默默的看着那站在一线天上的少年，冷峻地眉眼，再也看不见往昔的温润。

    “我不会让你活下去。  ”他说着，慢慢走上那如细线般的一线天。

    对面的人不说话，只是眼轻轻颤了一下。

    “我嫉妒你。  ”他站定，也抽出腰间的剑。

    少年依然无语，飞舞银发在晨曦下如霜似雪。

    “恨你。  ”他握着剑的手有些抖。

    “还有，”他地声音也有些颤，“爱……”

    “这个世界上，我还放不下的只有你。  你是我唯一的弱点、唯一的死穴。  我不能让我未来的敌人抓到它，我不可以有任何弱点，所以，我不能让你活下去。  ”

    话未落音，他手中的剑已如闪电般击出。

    剑光残影，一阵阵亮光反射在晨曦之下。

    数秒之中，清脆的碰撞声已响了数百次。

    剑影一过，殊硫的剑已经落在残的颈前。

    “我承认你曾经比我强。  ”他看着残，神色复杂，“那是曾经，我苦练这么多年，现在你看不见，还想胜过我么？”

    残不说话，一双明亮的眼直直对着他，竟仿佛亮得过那晨曦之光。

    殊硫地手轻轻一抖，就是这一抖，剑断了。

    剑刃中部，那同一个地方，被残地剑反复击在同一点的长剑再也经不住这轻轻一抖，断裂成两截，直直落入脚下地万丈深渊。

    殊硫的剑还是举着，那半截剑在他手中轻轻颤抖着，显得很是凄然。

    “我发过誓。  ”残轻声说着，慢慢举起剑“我对翡澜发过誓，这一生，我只再杀一个人。  ”

    殊硫突然大笑，疯狂大笑。

    “原来我还是赢不过你，无论怎样都赢不过你！”

    笑中全是凄楚。

    “残——”

    他怒吼着，眼底全是嫉妒。

    “都是你！”

    他疯狂叫着，眼中全是狠毒。

    “都是因为你的存在！”

    他眼底慢慢的渗出泪来。

    “因为你…”

    朦胧的泪眼，却依稀的透露出淡淡的伤，浅浅的痛。

    他怔怔看了残半晌，然后，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一丝温柔的笑。

    “以后，我不能再陪你，保护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说，“不要接近应无香。  ”

    他说着，轻轻闭上眼。

    他的额前，一道剑光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