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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四十九章 以父之名
倾泻而下的光柱闪耀出惨白的色彩,穿透了大殿的顶部,落到它的中心。
大殿的中央,水镜中一片浮光绚彩。
它其中倒影着一个碧绿的星球,在湛黑色的空间中无规则的漂浮着。 乌黑和雪白的小球环绕着它轻轻旋转,而又有一点荧光围绕着雪球慢慢环绕。
半透明的水镜,依稀照出了银发的人苍白的脸,还有他优雅端坐的身资。
残端坐着,他的手轻倚住自己的下颚,唇上是一抹看不透的笑。 他的颊由于刚刚损耗了大量的能量而显得异常苍白,给他原本就甚显瘦弱的身体增添上几许虚弱。
“你们…”
他端坐着,优雅而高傲,苍白的颊上那双眼睛太亮太亮,如苍白的火焰。
“想趁我最弱……算盘打得不错。 ”
他仍旧甚为优雅的轻笑,从天而降的雪白光柱将他死死笼罩在其中,闪烁着白色闪电如火焰跳跃着,一点点消磨去他余留不多的能量。
“践踏一切的高傲,篡夺一切的野心……真不愧是完美的‘人’。 ”
将残夹在中间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咬着牙,满脸的汗水,光是维持这个法阵几乎耗尽了力量。
残呵呵的笑了起来,“不过,就算是我最弱的时候——”
眼底寒光一闪,长袖一甩。 仿佛爆破的闪电弧度硬生生打破了这个屏障。
残站在残存地光柱中,俯视那瘫倒在地的两人,目光森寒,“那也不是你们可以冒犯的。 ”
正轻笑着,却惊觉的抬头。
“水月!”一声轻喝,几乎在残抬头的瞬间,缠绵的银链从天而降。 如游龙盘旋着残破的光柱,吐出地光辉将它修复。 然后,猛然一勒。
一声惨叫,颓然跪伏在地面的残咬牙忍了半晌,却终究还是没忍住张口喷出一口白色地血,盘旋着的‘水月’锁链趁机入侵了他的身体。
全身无力,力量被一点点侵蚀,侵蚀着自己的锁链逐渐让残神志有些不清。
张口。 狠狠咬破舌尖,让疼痛惊醒自己,残勉励抬头,怨毒的目光死死盯住完。
“真是很难得见到这样狼狈的你哪。 ”完笑,优雅的伸出手,残只觉得身体中地锁链一绞,突疯狂的蔓延,他猛然咬紧了牙。 生怕自己再叫出来。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 ”
咬紧的牙咯咯做响,蜷着身子的少年将指尖硬生生掐入臂中,只是盯着完的眼仍旧是那么亮,太显出其中的阴毒。
“他们怎么可能赢得了你,难道我连这点都会不知道?”完笑,“我一直在等待。 等待着你最虚弱的一刻、最放松地一刻,只需要一招就能完全克住你的一刻。 ”
“残,这都是你教我的,难道你不记得了?”
“还有你叫我不要信任任何人,如此的真理你却没有奉行以至于落到如此的地步?”
完转头,看着那死死盯着自己的路西菲尔和捷洛特,不在意地微微一笑。
“很抱歉,你们要做的事情我看得一清二楚,我想你们不介意我利用你们吧……毕竟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现在大概连骨头都不剩了。 ”
“呵~不要那么生气。 你们只要达到目的不就好了吗?我帮你们封住残的记忆……抱歉。 力量话可不行,那原本是该属于我的。 而且也没办法从他那夺走,不然我早下手了。 ”
如此自顾自说完,完回头看着残。
“放心,你的记忆和力量,我只封十万年。 ”
完笑得灿烂,笑的舒心,这么久的时间,完第一次处于这样绝对的优势。
“可怜地残,我可怜地弟弟。 ”迎着残怨毒的目光,完轻笑俯身,亲吻着残地颊,“你怎样对待他们,以后都会反射到你自己身上吧……好可怜。 ”
可是,残却低低的笑了。
处于如此劣势的他盯着完,苍白的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
残的笑容是如此熟悉,完许多次都看见过的,高傲讥讽如俯视众生,狡黠阴狠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许多许多次,完看着这样的笑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轻易的从自己身前脱身离去。
许多许多次,完看着这样的笑听见他微笑着对自己说,完,我输了,我又输了。
他微笑着这样对自己说,然后大笑着潇洒离去,傲然不羁,留下真正的失败者。
残昂起头,敛起笑,白色的颈恰似一尾骄傲的鱼跃出水面的优美弧度。
“我警告过你的。 ”
他阴晦的目光幽幽注视着完,仿佛有莫名在其中荡漾,“我叫你逃的……”
他逼问,咬牙切齿,“为不逃!为你不信我?为不肯听我的话——我叫你快逃…逃啊!”
蓦然,头颓然垂下,如失却所有气力。
“来不及……已经来不及了。 ”
浮光掠影,完看不清楚残的眼底是否折射着水波的光泽。
“我警告过你——可你不信我——所以你最终还是被卷入‘悲剧’成为其中的人物。 ”
垂着头,残絮絮的叨念着旁人不懂的碎语,阴晦的脸沉淀到了最深的海底。
“所以你不要后悔…等许多许多年以后,等你变得跟我一样的时候……你不要后悔。 不要怪我。 ”
“我警告过你,竭尽全力阻止过你……可你不信我,所以那不是我地错,你不能怪我!”
他闭着眼絮絮低说,向空中伸出的手,如溺水而亡的幽灵。
残发出低低而尖锐的笑声,“你们关不住我的。 凭你们的话,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你们知不知道我活了多久?”
“天流。 ”他轻声一喝。 一把透明地笛子流转着美丽的光华浮现在他地手中。
完一惊,却是警觉的抬起手。
那美丽的笛,完很熟悉,熟悉到咬牙切齿的地步。
它不只一次让自己承受着无力感。
残转过头来看着他们,逐渐不听使唤的身体已经连做个动作都很吃力了,他的目光吃力的一个个游移在他们脸上。
而那些原本应该是胜者地人,却仿如被蛇盯住的蛙。 动弹不得。
半晌,残叹息,眼角却落下一滴泪。
在所有震惊得哑口无言的人前,落下一滴泪。
“本来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目光如痴,残的颊太瘦太白,让他浮现水波的眼睛显得很亮。
那明亮的眼中有疯狂、有阴鸷,也有温柔,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如沉醉在地狱中无法自拔的悲哀。
让看见它的人都不仅微微心颤地太透明的悲哀。
“我躲着、防着。 警告你们…希望你们好,不要变得跟我一样……我一直这么想,却还是把你们都牵扯了进来。 ”
他低声嘟哝着,却似乎像在自言自语,“不过,或许我只是给自己施下暗示让自己以为我是那么温柔的人。 更或许我是在一开始就打着将其他人都拉进来那样狠毒的目的……要痛的话,就拽着别人一起痛!”
柔和如水地目光渐渐化做怨毒,残口中吐出诅咒一般的声音。
“我不好受,你们也别想快活!”
流光似的‘天流’在他歌唱一般的诅咒声中化做一道银线贯穿了残的胸口。
少年优美的身体突兀的向前,颓然倒地。
覆上眼,已没了气息。
突兀的发生,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残死了么?”路西菲尔小声问。
完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猛的伸手抓住闪烁着黯淡的光芒后突然爆发想逃逸而去地银笛。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我地眼睛吗!”紧紧抓住在手中挣扎跳跃的笛,完笑得很冷。
“真不愧是残啊…在这种绝对劣势地状况下。 竟宁可自我了断。 在我动手之前,自己抢先将记忆封入‘天流’中。 ”
蜷着笛的手越蜷越紧。 笛发出咯咯一般的哀鸣。
“一点都不犹豫……你狠!残,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完冷冷的笑,“水月!”
缠绕在残身上的锁链突然浮了起来,渐渐缩小,一圈又一圈缠绕上银笛。
然后,似乎在硬生生的压缩一般,迟钝的缩小它缠绕的圆圈。
闪烁不定的银光使得笛看上去很痛苦,它徒劳的抵抗着,挣扎着,却终于还是被硬生生磨去所有的光华,安详的躺在完手中。
完握着笛,俯下身去,指尖轻轻触着那张美丽而年轻的脸。
指触的颊有着柔软和温暖,少年仿佛在沉睡。
年轻的脸上露出的稚嫩,像安心蜷缩着的孩子。 只是那眼角残留的一滴泪痕,给那安详的睡颜上带上触目惊心的色彩。
“结果,你还是逃了…逃去了你的世界…”完喃喃低语,“你总是在逃。 ”
光柱还在落下,其中,淡淡光芒从少年如沉睡的身躯散落,完只觉得眼前影子一晃,突然迈进光柱中的路西菲尔搂住了失却气息的少年,舒展开他柔软的乌黑羽翼将他们笼住。
“我跟他一起去。 ”淡淡的声音,不容置疑。
“你的记忆也会被封闭。 ”完站起身来,退出光柱外。 冷冷看着他。
“我知道。 ”路西菲尔的身子也渐渐化做了荧光,“可是我也早就说过,我所求与捷洛特不同。 ”
他抚着那逐渐变得冰冷地脸,指在微微颤抖,“我只求…只求……”
话刚说了半截,那被黑色羽翼簇拥的两具身体突然崩溃,化做了无数的荧光。
两人散落的荧光在空中轻轻漂浮了半晌。 突如星束鱼贯投入那崭新而年幼的荧蓝色星球之中。
金色的瞳幽幽注视了那星球良久,完转过身来。 盯着茫然看着星球的捷洛特。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地神就是你了,你可以为所欲为,你……”微微一怔。
抬手,捷洛特轻拭去眼角的泪,可那泪像是怎样都擦不尽。
“我一直不知道,这是。 为路西菲尔有这个…我从来都不知道。 ”他努力地,却恨恨一般擦着那泪,眼底是狠毒,也是悲哀,“可是我不后悔,绝不后悔!”
完困惑的眨了眨眼,似乎又看见了残的笑,那仿佛都看不见的阴郁的笑。 那仿佛溺水一样苦苦挣扎的悲哀的笑,还有……看着自己如凝视都不懂地婴儿一般的嘲笑。
摇头,抹去脑海的记忆,完将那笛放在捷洛特手中。
“看见了吗?”无错不跳字。完指着那透明的笛身中一条若隐若现的黑线,那黑线很短,刚露出笛的一头。 似乎在极其缓慢的一点点蔓延,“残毕竟是残。 ”连完自己也发觉如赞叹般的语气。
“当那黑线延长到整个笛身,这个笛就会粉碎,而残隐入其中地记忆将全部回到他那里……大概是千年,不,几百年也可能,‘天流’在几百年之后就会粉碎。 ”完喃喃自语,“好狠啊,残……‘天流’相当于你身体的一部分,你这样等于是狠狠砍了自己一刀。 还是就像你说的那样。 ‘不能相信任何人。 包括自己’…因为有时候自己也会背叛自己。 ”
细细端详着笛,捷洛特没有抬头。 “也就是说,残在千年,或者是几百年就会醒来?”
“是。 ”完点头,却又摇头,“不过,若你能抢先的话,抢先在这黑线蔓延到头之前让投身到那个世界的残死掉的话,摧毁他地肉体和精神的话——当然,残是不会死的,在他自己创造的世界他绝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顶多是一次次的转世……如果你能那么做的话,这个黑线又会回到起点。 但是,它不会停止蔓延。 ”
“也就是说,我必须一次又一次在时间之内杀了残?”
完唇角浮现出一丝美丽而危险的笑,他冷瞅着捷洛特的眼有着冰冷的寒度,“你?…哈,就凭你?你也想杀他?”
“你可别忘了,残是创世主,是你地创物者……在他自己所创造地世界,他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杀死?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尖锐而苛刻的嘲讽着捷洛特,完脸上地神情有些扭曲,“他可是残——是残呐!那属于他的世界中,谁杀得了他?除非他自己想死,否则你们谁碰得了他!”
“你是说,逼死他?”仿佛没听见完话中的嘲弄,默默看着笛的捷洛特有些迟钝的吐出这三个字,抿紧的唇却浮现出诡异,“…让他自己死?”
“是啊,逼他……让他痛苦,让绝望,绝望到肯了断自己的性命。 ”
完冷酷的下了定论,“只有残才可以杀了他自己,所以你要做的只是不停的去逼他就可以了。 ”
“还有,”完转身,消失,“尽可能不要让‘水月’离开残的身边,它能延长封印。 ”
看着完消失的身影,捷洛特眼底闪过森寒。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利用我?你当我是傻瓜?”他紧紧蜷着手中的笛,指甲掐入掌心,“无所谓,大家互相利用……还有十万年,我有足够的时间在这十万年中找到办法。 ”
“你别想让残醒来——残也好,路西菲尔也好,我都不会让他们醒的!”捷洛特低低的咆哮,眼底是如野兽一般的疯狂,“从现在起,谁都别想忤逆我、反对我,我就是世界之主,我就是无可替代的存在,我就是至高无上!”
…………………………
…………
一千年过去了,世界逐渐繁华。
细碎的‘水月’银链在一袭苍白的火焰上空轻轻盘旋漂浮,如沉睡一般。
………………
接着,又是一万年过去了……
…………
再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它终于有了动静,一个透明的影子在火焰喷吐着白雾中渐渐成型。
捷洛特站着,一头如雪长发落下脚,神情肃然,眼底却是挣扎。
这么久的时间,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惟我独尊。
所以怕了,怕失却现在的高高在上。
所以伸手,想毁掉那人。
那一刹那,雾中探出的手,碰触了他危险的手。
他突然记得那人如雪醉人的冷冷眉眼。
他突然记得如泪的雪水从自己指缝中滴落时那人温柔的笑。
他突然记得那人说,你的名为,雪。
他记得,不管过了多久,在他以为自己不再需要那人的时候,在他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一切的时候,他却发现他都记得,他却发现他从没有忘记过。
他记得那人说……你的名字为,雪……
呆了半晌,却是不自觉的,第二次,泪落。
拭去眼角那一滴泪,他颤抖着抓住那熟悉的手,轻轻一拉,那人跌落在他怀中,一头银丝如瀑倾泄在他的身上。
那人抬头对他的笑,如婴儿的纯净无暇。
看着那满是稚嫩的脸,声如颤丝,他说,“我,是你的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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