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四十六章 乐园与禁果

    第五部 第四十六章 乐园与禁果

    一天是一天的重复。

    身上的一层布有作用？

    只是一种习惯？

    清净无邪的乐园，其实有许多东西是没有必要的。

    “为要穿衣？”路西菲尔说，“每晚脱下第二天又穿上，不是很麻烦吗？…有用处？”

    听了他的问题的残微微一笑，眼光落在他身上，又转到同样看着自己的捷洛特身上，“你也这样认为吗？”无错不跳字。

    “因为您让我们这么做…不过我也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

    静默半晌。

    “好。  ”残淡淡侧过头，“若你们觉得麻烦，可以不穿。  ”

    雪林总是飘着雪的，只是却突然有了一角，少了冰雪的冷清，多了许多春的温柔荡漾。

    那仿佛被隔离的一角，周围无数雪花静静飘落，但那中间却透露出诡异的和煦阳光，流露出温暖的气息。

    扬手，将手中红果抛入乌黑湿润的泥土中。

    弹指，点点荧光落入泥土中。

    一只嫩绿可爱的小苗儿从里面探出头来，眨一眨眼的工夫，嫩绿柔软的茎已渐渐化做褐色的树干，展开的无数枝条上，翠绿的叶迎风招展。

    那碧绿如翡翠的叶中，米粒似的小小果子隐约看出了轮廓，青涩的浅绿身子含羞般隐藏在绿叶深处。

    残看着这还显得有些生嫩的小树，面容淡然。  却也不知在想些。

    忽听见身后传来轻轻地脚步声，残没有回头，只待着那两人慢慢走到自己身边。

    “主人。  ”略微迟疑的声音。

    残知道那两人不喜唤自己主人，或许是因为在造出他们的时候便参杂了自己的傲。

    只是，他不想听见他们唤自己的名。

    “为何这里…”说出的话断了半截。

    突然回头的残看着他们轻轻一笑，伸手，指已指向那株小树。

    “捷洛特、路西菲尔。  这里地路你们都可以走，惟独不能来这里。  ”

    那笑中。  却是罕见的带上一丝温柔。

    “这里地果子，你们都可以摘，惟独不可以吃这红色的…禁果。  ”

    月光如水，淡流似泉。

    一人静静的沐浴在月光下。

    “路西菲尔。  ”

    一声唤，却是将那沉思的黑色少年拉回了思绪。

    翩然若雪，洁白少年已落在路西菲尔身前，“路西菲尔。  你在想？”

    路西菲尔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那禁果？”捷洛特冷然眯起双眸，“残说了不允许我们碰，你不要打它的主意。  ”

    两人私下，却也是直呼为残。

    “我只是觉得奇怪。  ”路西菲尔淡淡的说，“既然不许我们碰，为何残要把它种下？”

    略一犹豫。  “最近的残，好象有些奇怪。  ”

    “那是你地错觉。  ”捷洛特冷冷回答。

    “他不再禁止我们靠近他。  ”

    “他从来没有禁止过。  ”

    “他的举动越来越是温柔。  ”

    “他一直都很温柔。  ”

    “他似乎对我们…越来越好？”

    “他一直都是那样。  ”捷洛特冷哼。

    路西菲尔却是笑了，他盯着捷洛特冷笑了起来，“你所谓他没禁止过，他的眼神却一直在排斥；你所谓他的温柔，却是漫不经心的忽略；你所谓的好。  是偶尔施舍的微笑。  ”

    “残对我们态度的转变，我和你都清楚，你装做不知道，只不过是怕这样地梦境破碎。  ”

    捷洛特扭头，不看他，“梦也好，我不要醒。  ”

    声音微微颤抖，“那样的温柔，我好不容易能在他眼中看见我。  你说我胆小，你为何不去问残。  你和我有不同。  ”

    “假的也好。  如果能让残一直看着我，那么温柔的对我笑的话。  我都不在乎。  ”

    路西菲尔张口，然而，在未开口之前，却被人打断。

    “你们在这里做？”

    同时转头，看见那一袭月光下的优美身影。

    残走近，抬起地手，轻柔的抚上了路西菲尔的颊。

    唇角微微扬起，眉眼间，尽是淡淡的温柔笑意。

    “不会冷么。  ”

    月光下，路西菲尔只觉得有些夜雾有些朦胧，想推开，拒绝这让他不安心的好。

    动不了手……

    拒绝不了残温暖的手。

    还有那淡淡眼底中，荡漾着的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温柔。

    “你害怕？”残轻笑，“害怕？”

    “别怕。  ”指落，滑过路西菲尔的颊，“告诉我，你想要？”

    呆呆看了残半晌，勉强翕动着唇，喉咙颤抖着，路西菲尔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要的，难道你肯给？

    既然给不了，又何必问我？

    看着路西菲尔张开又合上地唇，残笑，“不说也无所谓，我知道你们要地是。  ”

    “我答应你们。  ”一吻，轻轻落在路西菲尔的颊边，带着如水地宠溺，“我给你们爱，给你们一个乐园。  ”

    ……我给你们爱……

    转身，轻轻牵起捷洛特的手。

    “我给你们爱。  ”

    呆然的，任由残牵着自己地手走。

    —— 爱是？

    —— 一种重要到失去后就活不下去的东西。

    有些东西。  很容易上瘾的。

    戒，却是戒不掉。

    —— 告诉我，你想要？

    —— 我想要你的爱。

    所以，那便是得到了。

    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么？

    路西菲尔不知道。

    温柔凝视着他的眸，唇角宠溺的笑，会让他以为残是爱着他地。

    温暖碰触着他的手，落在他发上地轻吻。  会让他认为自己对残是重要的。

    于是，习惯了。

    习惯了残柔和的眼。  习惯着残溺爱的笑，习惯了残拥自己入怀的手，习惯了残轻轻的吻…习惯了残给自己的爱。

    —— 我想要你地爱。

    —— 好，我给你爱。

    青涩的果渐渐呈现出欲滴的鲜艳红色，从翠绿的叶中探出头来，如半掩的裸露女子，羞涩中带上禁欲的诱惑。

    残说不能去的那一处。  路西菲尔不曾再去过。

    只是，却常常见残在那阳光下，轻轻抚摩着碧绿的枝条。

    然后，又一次看见地时候，却见残似乎知道自己的视线一般，回眸一笑，已从那春意烂漫的地方踏入了冰雪纷飞之地。

    “路西菲尔，捷洛特。  你们跟我来。  ”

    雪林的一角，不知何时多了一层迷雾，跟着残的脚步穿透那一层薄纱似的雾气，却是眼前一亮，一湾青色地水如水银轻轻流下，似动非动。  像青色的宝石折射出纯粹的光芒。

    只是，这湖却是无止尽，一眼望不见边，二眼看不见头，遥远的仿佛与天际连接在一起。

    “这是海。  ”示意两人停步，残一人依然向前走。

    赤足踏水，残漫步向湖中央走去，足尖点处，点点涟漪荡漾开来。

    走到一处，残弯腰。  一手捧起透明的水。  却见那水涟漪散开，捧起的水如涌泉一般慢慢在空中升起。

    泉水落下。  残轻捧起的一只手有着晶莹的光泽。

    被残扶着的人在泉水落下处渐渐裸露出了身躯，那是与路西菲尔他们完全不同的身体。

    裸体地女子象一粒珍珠一样，从海浪中站起，升上了海面。

    在轻风地吹送中，她窈窕而柔和的身姿显得那么娇柔无力，可那肉体又洋溢着青春生命，像极了美丽娇艳地鲜花。

    任由残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海岸，女人的步子仿佛没有承受重量似的显得飘逸，好象处于有推动力的旋律之中。

    女子窈窕而富有魅力的身躯在长及膝的金发飞洒中，若隐若现。

    路西菲尔看着‘它’，他还吃不准‘它’是。  ‘它’的容貌体态似乎与自己相似，可是身体却有着显然的差别。

    可是‘它’，却带给自己一种隐秘而熟悉的感觉，仿佛有着陌生的吸引力连接在他们之间。

    熟悉亲切的感觉……

    “这个是女性。  ”

    残的声音让他从恍惚中醒来。  女性？他迷惑的看了‘它’一眼，却见‘它’略带惊恐却微微羞意的浅浅一笑，他心脏的频率刹那有些混乱，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让他慌乱的看向残。

    看见了路西菲尔求助似的目光，残轻轻一笑，“别害怕，阴阳相吸，本就是定律。  ”

    “这世间的根源，本就分为阴和阳两种，相互纠缠，相互抵触，绵延不熄。  ”

    抬手，轻柔的抚摩着金色的发，安抚着因为来到陌生环境而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的女人。

    “阴的集合体，是女性。  ”

    那两只青凰，不过是飞禽的异化体，算不上人，也算不上为女性。

    “与之对立而又纠缠着，是阳的集合体，男性。  ”

    指点向两人，“路西菲尔，捷洛特，你们两人均为男性。  ”

    略一顿，“…与我一样为男性体。  ”

    “我有些事情，要在完那里待上一段时间，这期间维利斯会陪着你们。  ”残微微犹豫了一下，“我会再留一些时候，等维利斯适应了后再动身。  ”

    残眼光一斜，看见一旁捷洛特欲言又止。

    “那么，”犹豫半晌，捷洛特终于开了口，“完大人…是？您常与完大人在一起，是因为……”

    眼眸一怔，似乎呆了一下，残突然放声大笑。

    笑声渐落，隐在唇角，含着笑意的眼底，似乎有着危险的流光闪过。

    “完…么……”

    低低的声音，似乎有些痴然，“完么……”

    咬字清晰的复述了两次这个名字，残却突然不再说话。  他低头温柔的抚维利斯的眼，低低喃语。

    捷洛特没有再开口。

    他知道，残不想说。

    路西菲尔看着这陌生的女人，维利斯也以陌生的眼光看着他和捷洛特。

    目光交融，渐渐的，化做温暖。

    阴阳相吸，本就是定律。

    于是习惯了三个人在一起，习惯了一起在雪林嬉戏，习惯了一起在海中玩耍，习惯了这样的融洽。

    于是静静看着这三人的残，不知何时消失在他们眼前。

    一日，他们在雪林中，雪花飞洒，那雪花却并不冷，落在他们赤luo的身上带着暖洋洋的气息。

    呼啸来去的雪球在三人的欢笑声中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白色的树上，各种白洁的果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若是饿了，摘下，如泉浆的冷清，一个就可以恢复他们的活力。

    一阵美妙的浓郁香气传来，维利斯回头，却见无边的洁白中唯一的鲜红翠绿在阳光下轻轻摇摆，仿佛招手一般对她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迟疑了一会，她走出了冰雪，踏入那个阳光明媚的禁区。

    看着，阳光下，鲜红欲滴的红果刺激起人心底最深的欲望，在碧绿的枝上轻轻颤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掉落。

    维利斯摘下了两个红果。

    “维利斯，住手！”赶来的是捷洛特，“那个是禁果，把它放下！”他抓住维利斯的手，试图将她拉走，“我们快出去。  ”

    “捷洛特，你不好奇吗？”无错不跳字。维利斯没有动，她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红果，脸上带着上瘾一般中毒的恍惚神色，“既然主人将它们放在这里，却不允许我们动它……它们看起来这么美丽…这么诱人。  ”

    “我看过，我看见过好几次主人在这里将它们吃下。  ”抬头，维利斯的瞳孔仿佛有着诡异的火焰在燃烧，微微扭曲的美丽面容露出一种奇异的欲望，“如果我们吃了它，是不是就能变得和主人一样？”

    站在颠峰，践踏一切。

    人类，与生俱来的野心和欲望。

    “捷洛特，我们吃了它好不好？”

    伸手递出红果的女人，美丽微笑带着魔鬼般诱惑的阴影。

    “住口！”捷洛特一掌打飞了那递来的禁果，“我不会吃的！残说过不允许……只要会让残不高兴的事，我绝对不要做！”

    被打飞的红果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一个人脚下。

    那人俯下身拣起它，犹豫的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不要吃它！”捷洛特大吼。

    一口吞下。

    “路西菲尔！”

    ……如果吃了，就能变得和残一样、能与残对等的话……

    一个到处是白色浮云的地方，抱膝坐在浮云上的少年静静看着脚下的水镜。

    镜中，倒影着一株有着红色果的碧绿小树。

    完在残的身边坐下，“你到底想做？”

    回眸，淡淡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

    “…只是做个实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