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4 征粮闹剧

就在大家围着大锅大快朵颐的时候，村口来了两辆牛车，一匹高头大马。

    站定之后，牛车上下来一人，小跑到马前，满脸的阿谀媚笑。

    “大人，这就是大王庄。里魁叫褚老头，我给您引路。”

    “恩，好，快走！他娘的，我容易吗我。”大马上的大人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

    一行人朝着村长的院子走来。村民们已得到消息，此时有的已经跑的远远的，也有不少跟着过来看热闹。

    一众人很快来到村长家院里。

    “褚老头，你们村的税赋都准备好了没？”大人旁的跟班喊道。

    村长颤巍巍的走出屋，缓缓道：“备下啦，在屋里，这是详单。”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递于跟班。此处有必要提一句，这时期虽然书籍大都还是竹简，但是草纸已经很是普遍。

    看了一会，跟班道：“启禀大人，粮米不差，只是这赋还差两万一千二百钱。”

    大人一听急道：“什么！差这么多？褚里魁，怎么回事啊？你们先去装车。”

    村长道：“今年本村粮食欠收，只能收上来这么多了。”

    没等大人开口，跟班不客气道：“褚老头，每年都是你这里耽误事，怎么做事的……”

    不等跟班说完，大人提高嗓门道：“皇粮国税，民之本分。怎敢不纳？褚里魁怎能如此怠慢国事？”

    转头对着跟班：“你也去！”

    村长像是支持不住一般，缓缓坐在院中的大石头上，双手拄着木棍。

    “官府明文……明文规定，民之田租三十税一。今，我村粮食欠收，田租也该有所减免，怎能仍以丰年收取？”

    如果大家觉得三十税一也不算重的话，那就大错了。为了大家能够更好的理解，我们有必要先了解下这时期农民们的生活。

    ……

    农民们一到正月，便修好农器；到了二月，就下田耕种；一直忙到八月，开始收获；九月田里忙完，十月就开始服徭役。砌城墙，盖宫殿，修桥，铺路等等给官府做一个月工。如果是租种地主家土地的佃农，还要再给主人家做一月的工。这一年算是过完了。

    而至于税赋。田租确实是三十税一，其实看起来这么少的原因，一方面是粮食运输起来很是不方便。十车粮从兖州运到洛阳估计能剩五车就不错了，要是从交州运到洛阳估计半道就没了。另一方面是，若非战时或什么特殊情况，其实官府对粮食的需求量也不是很大，至少三十税一已是很充裕。

    但统治阶级对农民的剥削怎会如此简单？农民除了田租之外还需交各种各样的赋。这才是重点。比如每户人家要交钱，叫户赋；七到十四岁的小孩要交钱，叫口赋；十五岁到五十六岁的要交钱，叫算赋；凡成年的男子还要交钱，叫更赋；凡成年的男女还要给皇帝交钱，叫献赋…………各种名目，真是充分体现了官老爷们的奇思妙想，和创造性思维。

    总之，一番盘剥下来，普通的一户农民，辛辛苦苦干一年，若是遇上丰年，还能每人裁上一套新布衣，一年温饱下来还能剩下几斗米；若是遇上欠年，能够勉强维持温饱就不错；倘若遇上灾年，那真是一点抵御能力也没有，只能闹饥荒。

    ……

    书接上文。大人听得老村长的反驳之语，正色道：“皇上日理万机，公卿们日夜操劳国事，而我等下臣，只应尽心尽力为官府办差。赋税如何征收，岂是我等应当过问的？”

    再看老村长，此刻这老人坐在石头上，双手拄着木棍，悠悠的向院门口看了一眼，把下巴放在了手背上，微闭了眼也不言语，脸上竟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大人慷慨激昂的说完那番话，却看到这老头理也不理，顿时脸露愠色。

    “褚里魁？莫要装聋作哑！”

    少倾，见这老头还是不语，大人见他竟然好似是睡着了，很不悦的上前欲推醒他。

    哪知抬手一推老头的肩膀，这褚老头就直接倒了下去。

    “咚”的一声，老人的头撞在了地上，整个人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一个村民最先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托起老人的头，查看了一下，木讷讷的说：“死了？”似是在问自己一般。

    此时大人的手还僵在那里，心里发蒙：什么情况？我都没用力，他就倒下了？

    ……

    只听见众人身后一个妇人的尖叫声打破了沉默。

    “不得了啦！当官的打死人啦！当官的打死人啦！”

    众人顿时大乱，七嘴八舌的都说当官的打死人了。

    大人急道：“胡说八道！我哪里打他了？你们………”

    这时快要搬完钱粮的衙役们也跑了过来，看到如此情形都护在大人前面。

    “就是他打死了人！”

    “别让他跑喽！”

    “拉他去见县令老爷！”

    “打死他！给村长爷报仇！”

    “快去报官！”

    ……

    ……

    一时间众人炸了锅，喊什么的都有。大人急的面红耳赤，跟班赶忙上前。

    “大家都看到了，大人根本没碰到他，是他自己摔倒在地！与大人无关！……”

    “明明是打死了人，还不承认？”

    “大家都看到啦，就是他动的手！”

    “褚大爷刚才还好好的，呜呜呜……多好的老人家啊……呜呜呜……。”

    “还村长爷命来！”

    ……

    ……

    跟班的话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院门外的人听到如此热闹，纷纷往院里挤。附近的人也是闻讯向着这边跑来。人越来越多，越来越乱。新到的人不明所以，只听的是当官的打死了褚老头，更加是群情激愤。一时间，愈演愈烈，眼看局面将要失控。

    “大人，赶紧先走了再说吧！这都是些刁民！”

    “好，好，走，走，快！”

    这帮人不由分说，径直往门外闯。

    “你们倒是别跑啊？”

    “别让他跑喽！”

    “打断那猴子的狗腿！”

    “抓住他！”

    ……

    ……

    一众村民越喊越热闹，却不见有人真动手。而且门口堵着的人，见到衙役们过来，却是纷纷主动让开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