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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不谈是个结,谈开了是个疤。草莓现在才算明白这个道理。
那串钥匙还在口袋里,冰凉的钥匙已被她的体温捂热了。曹湄坐在公车上,手伸进裤兜,紧紧地握住钥匙,眼望着车窗外发呆。
知道自己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不知道隔得那么远。
而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对她敞开心扉。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像打了个结,怎么也解不开。
当她回到热闹的市区,下了公车,浑浑噩噩地走回咖啡店时,看到有些破旧的招牌,闻见咖啡的香浓气息,听见凌芳菲和安桉温暖的问候和笑语,竟是说不出的感动与安心,又是说不出的难过和寂寞。
对于两位好友好奇的询问和善意的调侃,她一概避而不答。
当天晚上,她问凌芳菲,可不可以留在店里住一晚。
凌芳菲愕然片刻,欣然应允,却没有细问缘由。
但她知道,曹湄是一个在感情上十分独立的人,若不是有心事,她是绝不会连家都不想回的。上一次她在这里留宿,还是几年前她的外婆去世的时候,她对凌芳菲说因为外地来了亲戚要住在她家,所以想在咖啡店借宿一宿。
但凌芳菲知道,曹湄不想回家,绝不只是这个原因。
那天晚上下起了绵绵细雨,于是安桉也理所当然地来跟她们凑热闹,说是打地铺也要跟她俩挤在一起。于是仨人挤在了一张床上,叽叽咕咕地聊着女人间的话题。
曹湄很喜欢听她俩聊天,凌芳菲和安桉一个成熟一个率直,她们的话常常能给她启发。她于是不怎么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她俩说,听她们聊爱情,聊婚姻,聊男人,聊生活……
聊天会到了后半夜才结束。安桉躺在地板的凉席上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曹湄侧躺在床上,面朝里没有动静。凌芳菲被两个丫头搅得睡意全无,顾自想着心事。却忽然听曹湄喃喃地轻声自语:
“我不想伤害他……真的不想的……”
她面朝着墙壁,凌芳菲看不见她的脸,不知她是清醒着,还是在说梦话。
但凌芳菲没有做声,只隐隐觉得有些忧心。
第二天上午,凌芳菲的预感应验了。
手机响起的时候,曹湄正顶着两个浮肿的黑眼圈,心猿意马地应付着咖啡店的客人。
看样子她本来不想接那个电话,但看了一眼手机,却是微微一愣。
她退到柜台旁,接起了电话。随后脸色就变了。
细心的凌芳菲一直注意着她的情绪变化,此时急忙走到她的身边,一手按上她的胳膊,竟发现她的身子正微微颤抖。凌芳菲不由一阵惊愕。
“草莓,出什么事了?”
曹湄脸上的血色此时退得干干净净,她噎了好几秒才哑声开口:
“……我要去医院。”
凌芳菲忙让安桉去店外给她叫出租,又拉她坐下,端来一杯温水劝她喝下。最后终是不放心她一个人,亲自陪她坐上了出租。
眼见曹湄在出租车上不言不动、失魂落魄的模样,凌芳菲更加担心。她轻声发问:
“草莓……是墨如深吗?他没事吧?”
曹湄有些失神地动了动嘴唇:
“芳菲姐……我害了他了……”
凌芳菲心中一惊,见她面无人色的样子,忙握住她冰凉的手。
“没事的,别瞎想,到医院再说,啊!”
但曹湄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安慰。脑子里只有刚刚方烨说的话在嗡嗡作响。
“草莓,如深心脏病发作,情况不太好……你能过来吗。”
墨如深在厨房里呆站了很久很久。他并没有出去追她,他了解她的个性,她若是想走,他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她的。
只是有时他又觉得自己不太了解她。什么样的女人会拒绝这样的求婚?而她的理由,只是想要走进他的内心。
他的心已经上锁太久,连他自己也忘了将钥匙落在了何处。
可她……她将他想要遗忘的和隐藏的东西统统挖了出来。他这才发觉,原来那种隐痛竟从未消失,它如影随形地跟了他多年,怕是早已深入骨髓了。正是她触痛了他的伤疤……其实那疤从未消退,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不该这样,不该这样对她。她没有错,是他错了。
他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戒盒,他本以为今天能将戒指戴上她的手指。可她竟不像别的女人,不会为了这些东西欣喜若狂。
目光又移向散落在地下的石榴石珠子。他蹲下身去,将那些珠子一颗颗捡拾起来。
小咖啡在他身边不安地走来走去,嘴里不时发出呜噜声,而后又小声地叫唤起来。他此时无心对付小狗,但是小家伙却叫个不停,到后来干脆汪汪狂吠起来。
墨如深皱起眉,抬头看去,却见小咖啡趴在一旁的储物柜前,鼻子使劲往柜门下拱,又不时抬头叫几声。
他以为它只是被那里的食物气味所吸引。
“行了,咖啡……别叫了。”他低声道。
可小家伙丝毫不予理睬,顾自吠叫不停。
几次命令无效,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忍不住大声喝止:
“别叫了!”
小家伙听懂了他语气中的怒意,顿时止了吠叫,委屈地呜噜几声,蔫蔫地趴在了地下。
墨如深叹口气,站起身来,一阵烦闷之意却随之翻涌而上,堵在胸口。他急忙走到水池前,双手撑着池边呕吐起来。几口将刚才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这才稍微舒服了些。忍过随之而来的一阵眩晕,他靠在水池边,闭着眼喘息了一会儿。
再睁眼时,小咖啡不知几时偷偷溜出了厨房。
他愣了一会儿,一低头,看见脚边的一颗珠子,俯身捡起。忽然意识到什么,几步来到储物柜前,蹲下身一看——果然有一颗珠子滚进了橱柜下面的缝隙里。
他伸手将它摸了出来。
“咖啡……我找到了。”
没有听见小咖啡的回应。他站起身,将手中的一把珠子随手放在餐桌上。
“对不起,不该跟你发脾气……过来吧!”
他又叫得大声了些。还是没回应。他一皱眉,举步出了厨房,看见客厅的落地窗敞开着,外头花园的木门不知怎么也打开了。小家伙一定是从这里跑了出去。
墨如深叹了一声,走出花园,想把他的小狗叫回来。
可他高声唤着小狗的名字,在别墅区找了整整三圈,也没见到小咖啡的身影。
他又转回自己的房子,小咖啡没有回来。他愣了半晌,忽然想到了距离别墅区不远的公路。小家伙不会是跑到公路上去了吧?
想到附近公路上那些飞速疾驰的汽车,墨如深有些着急了,他走出大门,驾上车,驶向公路。
宝马车沿着公路缓慢地行驶,他摇下车窗,高声叫着小咖啡的名字,又不时将车靠路边停下,四处寻找小狗的去向。
夜色逐渐降临,天黑以后下起了雨。车子在公路上来回了好几趟,却始终一无所获。
等他赶回别墅,那里还是一样冷清,没有欢快的吠叫,没有亲热的舔舐,没有柔软的体温……
他有些脱力地坐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此时才发现自己竟已找了它一整夜。
“咖啡……你跑哪儿去了……”
他喃喃自语。心里牵挂着小咖啡的安全,只觉得又困又乏,竟忘了微湿的衣裤,就那样倒在沙发上昏昏睡去。
直至一早,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电话是方烨打来的。
“你在哪儿?还在别墅?今天不来公司了?”
他坐起身来,只觉得一阵晕眩。他紧紧闭上眼,哑声道:“不去了。”
“怎么了?你声音有点不对劲。”
“头疼……”
“没事吧?”
他沉默几秒。“咖啡丢了……我找了它一夜。”
“怎么搞得……草莓没在吗?”
“……她走了。”
挂了电话,墨如深又躺回沙发上。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好像箍了一个铁圈似的,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直觉地感到,恐怕不是受凉那么简单。可来不及多想,挡不住困意侵袭,再度昏沉入睡。
敏锐如方烨,自然听出了问题。他驾车匆忙赶到,绕到后院,从落地窗外望见屋里正躺在沙发上的墨如深,忙上前敲几下门。所幸屋里的人醒来了,还起身替他开了门。
见他一脸憔悴地又坐回沙发上,方烨皱眉发问:“你们怎么了?”
“闹僵了……”墨如深轻声回答,一手捂在胃上轻轻地按揉着,“咖啡也丢了,怎么也找不到……”
“我送你回去吧。”
“我还要找咖啡……”
“我让人帮你找。”
“你说它能跑哪儿去了呢……”墨如深喃喃道。一边说着,一边皱起了眉,用手按紧了胃。
“怎么了,胃疼?”
他闭一下眼,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方烨,我的药……在卧室……床头柜……”
听他有气无力的声音,方烨心中一惊。忙几步上了楼梯。片刻之后从楼上传来他的声音。
“在哪儿?没有啊……”
墨如深这才想起什么来,不由苦笑一声。
“……我记错了……是在那边的家……不是这儿……”
“你说什么?”方烨忙跑下楼。
却见他撑着沙发扶手想要站起来,一只手却捂上了心口,之后整个人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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