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蜜蜂与石榴

大约一周后，草莓小姐收到了参加烧烤聚餐的邀请。直到接到边江柳的电话，曹湄才想起她曾经跟自己提过这件事。

    “我约的人你都认识，你一定要来……到时候让如深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曹湄立刻回答。

    电话那头的边江柳并未在意。“草莓，一定来啊！”

    对于边江柳的热情邀约，曹湄跟以往一样无法推拒。只是放下电话后，心里却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担忧，只是有些怪怪的。她和墨如深的事虽未公开，但相信其他人不会没有感觉。原本可以与这些人随性相处，但今后可能就会有些不自在了吧。

    和墨如深通了电话，才知道边江柳说的那处自助烧烤的好地方，就是他曾经带她去过的公园。念及往事，不免有些愣怔。电话那头的墨如深似乎注意到她的走神，言语中带了点笑意。

    “怎么了？是不是……对那地方有点介意？”

    曹湄回过神来。“没有啊……”

    “哦……我倒希望你会介意呢……”

    曹湄听他在电话那头轻笑，也微微一笑。“行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别到时候又……”

    她说一半就停下，那人果然立刻被她的话拿住了。

    “好……这次保证好好的。”墨如深柔声说。

    到了约定的日子，曹湄跟凌芳菲请了一天假。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她换上了许久未穿的裙装，背上常用的背包，头顶明媚的阳光，一路前往公园，感觉脚步异常轻快。

    在路过宠物店时，她顺道拐了进去。

    半个月不见，小“咖啡”又长大了一圈。它见到曹湄没有丝毫生分，欢叫着一个劲儿往她怀里扑，湿乎乎的舌头直舔她的脸。曹湄笑着将小狗从店里领了出来。墨如深已经过了最忙的阶段，身体也渐渐康复，是时候将小家伙接回家了。

    自那个狂欢夜之后，墨如深在家休整了一周。这期间曹湄只到他家探望过他两回，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她自认做不了什么照顾人的事，只能买点东西略表心意。头一次给他带了点外卖，煲仔粥和馒头；第二次则在超市给他买了一只保温杯、一只电热水袋，还有几包好消化的饼干。

    想起这些来，曹湄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她肯定比他穷得多，却在为他花钱购置这些小东西；而就是这些个不值几钱的小东西，却从没有人替他准备，他自己更是想不到去买。

    究竟该说他富有，还是贫穷呢？

    打车来到那个开放式公园，曹湄找到了那次墨如深带她去过的湖畔。站在“闲人免入”的大牌子前朝湖边远远望去，她看见了边江柳和林映雪，她俩正在草地上铺着好大一块野餐垫。苏幕和尚辞正在一旁摆放烧烤架，又搬来了折叠圆桌和几张椅子一一摆好。

    这也太周到了。曹湄不由在心里惊叹。手里的绳子一松，小“咖啡”立刻颠颠地向草地中央窜去。湖畔的人发现了曹湄，纷纷向她招着手。曹湄笑着绕过禁止进入的牌子走上草地朝他们走去。今天他们全都是休闲打扮，就连一向浓妆艳抹、衣着讲究的边江柳，也放弃了睫毛膏和高跟鞋，只以一身运动系装束和淡淡的妆容示人。

    与众人一一寒暄后，曹湄也加入到劳动的队伍中去，帮着他们一起摆放餐具，一边闲聊着。

    “东西带的可真齐全啊……”曹湄不由叹道。

    “这些是固定装备。”苏幕笑说。

    “怎么想到要烧烤？”

    “每年的固定节目，已经好几年了。”边江柳答。

    “主要是江柳喜欢，每次都是她约的大家。”林映雪说。

    “出来散散心不好嘛！这么好天气难道你喜欢耗在医院里？”边江柳笑着说。

    她说得没错，这样好的天气，就该在大自然中度过。曹湄坐在草地上，看着小“咖啡”跑来跑去地四处玩耍，心情真是无比舒畅。

    说话间，尚辞开始摆弄他的大相机，“咔咔”几声响，立刻引来边江柳一阵抗议。

    “真没劲！叫你出来玩，干吗还带相机？工作狂啊你……”

    “良辰美景，美女当前……留下你们的倩影还不好吗。”尚辞笑嘻嘻地说。

    “少来了！你别拍了啊，我今天这形象要是流传出去，我要你好看！”

    “好、好……遵命！”尚辞一脸无奈地摇着头。

    曹湄听了不由得笑。边江柳扭头说道：“没办法，干我们这行要随时注意公众形象！要是被人看见我邋里邋遢的，谁还敢来请我公司的模特儿啊……”

    “还公众形象呢，当自己大明星……”苏幕的笑话一出口，险些被老婆大人飞脚踹死。

    不远处传来一声招呼。曹湄扭头望去，原来是边桐、边枫两兄弟到了。边江柳见到他俩，却是微微一愣，立即扭头冲苏幕小声问道：

    “他俩怎么来了……”

    “是我约的……我没跟你说吗？”

    边江柳瞪眼瞧他，一字一顿道：“你没说！”

    苏幕也睁大了眼，“哦？那……大概是我忘了吧……”

    苏幕事不关己地打着哈哈，连曹湄都看得出他分明是装糊涂。此时边桐和边枫已经走近，边江柳也就没再多说，只狠狠地瞪了苏幕一眼。苏幕只是嘿嘿一笑。

    “嗨，不好意思，来晚了……”边枫倒是一副熟络的样子，今天他戴回了他的眼镜儿，看上去又恢复了那副精干样。可一见到曹湄，他一点儿不客套，大喇喇地在她身边坐下了。“……人还没来齐？墨如深呢？”

    “不知道，快来了吧。”曹湄答。

    “哎，别等他了，快开吃吧，我都饿死了……”

    边江柳立刻骂道：“就知道吃！”

    边枫却是嬉皮笑脸地不以为然，“那是……反正我吃不胖，不像某些人喝口水都长膘……”

    边江柳立刻抓起手边一只调味瓶扔了过来。边枫一跃而起，大笑着躲开了。

    和活跃的边枫完全相反，边桐仍和以往一样，冷冷地在一旁一言不发。小“咖啡”见来了生人，兴奋地汪汪叫着，凑到边桐脚边东嗅嗅西闻闻，又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表示友好，却只换来边桐冷冷的一瞥。小家伙受了冷遇，又跑到边枫那里寻求安慰。边枫则显得热情多了，蹲下身来对小狗狗又摸又抱的，跟小家伙玩得十分开心。

    这三姐弟怎么会相差这么多呢……曹湄不由得偷偷瞧一眼边桐，谁知他的眼神也正好移过来。视线再次相交，曹湄一愕，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还不及点头打个招呼，他的眼神又移开了。

    不一会儿，方烨也到了。他是从公司过来，说墨如深临时有点事需要处理，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于是大家不再等，烧烤聚餐正式开始。

    总体来说，这次聚餐进行得还不错，气氛一直很融洽，大家看上去也都很尽兴。曹湄没吃多少东西就饱了，其实出来玩的目的不在于吃，主要还是图个乐趣。

    没过多久，曹湄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个少了下去：边江柳说要和老公好好谈谈，硬是将苏幕拽走了；方烨和林映雪也没了影儿，据说是沿着湖边散步去了；沉默寡言的边桐早就不知去向。最后烧烤架旁就只剩下尚辞和边枫，还有曹湄自己。

    两个男人坐在椅子上喝着罐装啤酒，一边玩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曹湄坐在草地上，逗弄着小“咖啡”。烤肉吃得饱饱的，太阳晒着暖暖的，不禁有点昏昏然，到后来传入耳中的话语声都变得混混沌沌、模糊不清了。

    “草莓……”

    一个含糊的声音似乎在叫着她的名字。曹湄睁开眼，看见了边枫的脸。她这才愕然发现自己竟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很无聊啊？”边枫蹲在她身侧，笑吟吟地看着她。

    曹湄忙坐起身，这时才稍稍清醒了些。

    “嗯……太阳晒着，太舒服了……”曹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边枫却仍是笑笑地看着她。“草莓，你脸蛋都晒红了。”

    曹湄一愣，一摸自己的脸颊，热乎乎的。

    “真像草莓……好可爱。”

    曹湄愕然。却见边枫笑眯眯的，也看不出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急忙站起身来。“小咖啡呢？我去找它……”说完转身急急走了。

    “看你这殷勤献的，把人都吓跑了。”在一旁看好戏的尚辞取笑道。

    边枫一脸没趣的表情。“我又没说什么……”

    “算了吧……”尚辞哈哈一笑，“你晚了，这颗草莓轮不到你摘了。”

    边枫倒是不回避，只有些不甘地哼了一声：“无所谓，天涯何处无草莓……”

    尚辞哈哈大笑，“你脑子晒坏了！来，给你降降温。”说着扔给边枫一听啤酒。

    曹湄当然不是真的去找小狗了。她踩着软软的草地，慢悠悠地走着，等着脸颊的温度慢慢降下去。

    对于边枫的话，她倒是没觉得困扰，因为她只把它们当成玩笑。他虽有好几次向她表示过好意，但像他那种性格的人，若是真的认真起来，恐怕不会是现在这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沿着湖边，迎着微风，她在草地上徜徉着，最后在湖畔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小“咖啡”。而令她意外的是，树下还睡着一个人。

    边桐就仰面躺在树荫里，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面，睡得十分安静。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部线条显得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他其实是个异常英俊的男人。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虽然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一般，虽然知道他的外表不过是来自于家族的优良基因……但曹湄还是不得不承认，边桐真的很英俊。他有着边家人特有的挺拔身材、轮廓分明的五官，又比他的长姐和幺弟更多了一份英气，却少了一份平易近人的亲和力。但这种不知是先天还是后天形成的怪癖性子，反而成为了一种特质，使他在任何场合都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因此与众不同。

    曹湄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呆愣愣地看了他好几秒。小“咖啡”就趴在边桐的身旁，也在尽情享受午后的小憩。听见曹湄发出的动静，它立刻跳起来，汪汪叫着表示欢迎，吓得曹湄连连作势要它保持安静。

    好在边桐没被吵醒，曹湄怕打扰了他，想牵着小狗离开。谁知小“咖啡”却又跟一只“嗡嗡”乱飞的蜜蜂干上了。曹湄生怕小家伙一激动会往边桐的身上乱蹦乱窜，忙将它赶开。只见那只蜜蜂仍是绕着边桐的脑袋飞舞着，她又担心他会被蜇，于是尽量轻手轻脚地挥手去赶。

    好容易才把这只锲而不舍纠缠人的小东西赶走了，曹湄正想离开。一低头，却见边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直勾勾地看着她。曹湄不由吓了一大跳。

    “啊！你……你醒啦？”

    他盯了她一眼。“你在干什么？”

    波澜不惊的冷淡语气，缺乏起码的客气，神色也是阴冷如昔。

    “嗯……有只蜜蜂……”

    曹湄有些后悔吵醒了他，只得讷讷地回答。可恨那只小蜜蜂此刻倒是飞得无影无踪，让她没了证据。

    “蜜蜂。”边桐重复了一句。曹湄总疑心他的语气里带了点笑话她的意思。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从地上坐了起来。

    小“咖啡”此时又颠颠地跑了回来，看见边桐醒了，便摇着尾巴凑上前示好。曹湄正想把它拉开，谁知边桐这次却是挺友好地挠了挠小狗的下巴。小家伙极其受用地发出满足的呜噜声，贪心不足地索要更多的爱抚。令曹湄惊讶的是，边桐并没有拒绝。到后来小狗干脆仰天躺在地上，任由边桐挠着它的肚子。

    曹湄傻站了一会儿，正想着说辞准备离开。却听边桐忽然说了一句：

    “现在你也是它的主人了。”

    曹湄一愣，望向他。边桐却并没有抬头。

    “时尚圈是很小的。”他又说。

    曹湄愕然半晌。随即思索片刻，便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就坐在边桐的对面。

    边桐这时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依然是冷冰冰的眼神和表情，但不知为何，曹湄却不再像一开始和他说话时那么紧张了。

    “其实……我有点不安，不知道大家会怎么看。”曹湄说。

    边桐似乎有些意外。“你问我？”

    “嗯……因为你们都是很熟悉的朋友，是，一个圈子里的……而我不是。”

    边桐沉默半晌。

    “……你不像是能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嗯……”他的想法对她来说是意料之中的，“我知道……”

    他又沉默片刻，“进入这个圈子，你就得跟着他抛头露面，或者，成为他背后的女人。”他犀利的眼神盯着她看，“你会怎么选？”

    “我？……”曹湄愣愣地看着他继续逗弄小狗，“我不选。”

    边桐微微一怔。

    “我不喜欢那样，也做不到。只要他需要我的时候，我能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能在。那就好了。”

    边桐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而后移开了眼神。

    “他来了。”

    曹湄一愣，回头。看见远处一个人影正向他们挥着手。曹湄立刻微笑起来。刚才那番话，其实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而此时此刻能够看见墨如深——仿佛此时此刻就是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来了，让她感觉异常温暖。

    曹湄站起身，牵着小狗，走出了那片树阴，朝墨如深走去。边桐没有动弹，他仍是坐在树阴里，只在远处看着他们。

    “对不起，来晚了。”墨如深微微笑着，牵住她的手。“没人陪你，很无聊吧？”

    “不会，我在跟边桐聊天。”曹湄回身看去。边桐又睡下了。

    “哦？”墨如深也朝那边看了一眼，“真难得……聊些什么？”

    曹湄微微一笑，“没什么。”

    墨如深也不再问。他和许久不见的小“咖啡”亲热了好一阵，然后两人慢慢地踱回他们的“驻地”。就快走进别人视线内的时候，曹湄自觉松开了被他牵住的手。

    墨如深一出现，各自分组行动的人又重新聚拢来，大家开始第二轮饕餮行动，美其名曰下午茶。其实墨如深来到烧烤聚餐纯粹只是友情客串，他胃不好，不敢吃烧烤，啤酒饮料太凉，也不能多喝。何况有林医生在此，他就算想大吃大喝也不行。尚辞刚给他开了一罐啤酒，还没递给墨如深，就被方烨顺手接了过去——这自然是林映雪的意思。

    “重色轻友。”尚辞骂道。

    “谢谢。”方烨欣然接受。

    “不吃不喝，还来干什么……”苏幕刚叨咕了一句，就被一旁的边江柳神不知鬼不觉地踩了一脚。

    “早知道带点别的东西……抱歉啊，是我没想到……”边江柳说。

    “光看不能吃，太惨了……”边枫揶揄道，“林医生，你是要馋死他？”

    平时温柔关键时刻剽悍的林映雪丝毫不为所动，“这怪谁啊？那个破胃又不长在我身上！”

    对此种种，墨如深只是泰然一笑。

    “没关系，我吃过午饭了，而且自带了热开水。”他笑着向大家展示他那只崭新的保温杯。

    看见黑色杯子上的白色Snoopy图案，好几个人都笑了。坐在草地上的曹湄却是差一点被果汁给呛到——其实那真不能怪她，超市里的保温杯样式不多，她挑了好久才选了这款物美价廉的杯子，只是上头的卡通图案稍嫌可爱了一点……

    “这么可爱的杯子，你装嫩呀……哪儿来的？”有人问。

    “草莓送我的。”

    此话一出，不光是曹湄一愣，所有人俱是一怔。

    “……谢谢你，草莓。”墨如深微笑地看着她。

    曹湄不知做何反应，只感觉到所有的视线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只得不好意思地一笑。

    “不客气。”

    其他人都没说话，惟有尚辞好像没看够好戏似的对墨如深说道：

    “那你没准备回礼？”

    墨如深听了，微微一笑。“对呀，差点忘了。”然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曹湄身前，单膝跪在了草地上。

    “手。右手。”

    曹湄愣愣的，有些无措地伸出了右手。就在那一瞬，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滑稽而诡异的念头，好像生怕他会掏出枚戒指来。

    幸好，他拿出来的只是一串暗红色的圆珠子串成的手链。

    “是石榴石的，我觉得很适合你……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当谢礼吧……”见她有些犹豫，墨如深便又笑着补充。说完了，他握住她的右手，替她将手链戴上了。

    曹湄愣愣地看着那串石头链子在太阳底下闪着光。

    周围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他俩的身上。那些目光里有惊讶，有意外，有愕然，更多的是种让人读不懂的复杂。曹湄感觉自己涨红了脸，她不由抬起头来。这一下，便将所有的表情一一收进了眼底：边江柳的愣怔，苏幕的意外，林映雪的惊讶，方烨的平静，尚辞的若有所思，边枫的不以为然……还有边桐的漠不关心。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将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的人，他坐的那把椅子离所有人都远远的，顾自旁若无人地喝着啤酒，脚边趴着懒洋洋的小“咖啡”。

    最后是林映雪的一句话打破了僵局：“……石榴石对女孩子有好处，你要常戴着。”

    曹湄点了点头，低下脑袋，假意摆弄着她的新首饰，尽量不去在意周遭的目光。

    墨如深却对那些目光视而不见，他旁若无人地伸手将她从草地上拉了起来。

    “陪我走走，好吗？”

    曹湄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抿着唇点了点头。

    墨如深一笑，牵着她的手，转身将他的朋友们抛在了后头。

    走出好远了，曹湄仿佛仍能感觉到身后那一道道追随着他们的目光。她的心还在“怦怦”乱跳，于是继续抿着唇不做声，只低头随他走着。直到他停住脚步。

    “草莓……生气了吗？”

    她摇摇头。

    “……怎么不说话？”

    “嗯……就是没想到，吓了一跳……”

    “抱歉，”他笑一笑，“因为我等不及了，觉得差不多该让他们知道了。”

    曹湄点点头，又不做声。

    “……真的不生气？”

    他听上去有些不安。曹湄抬起头，冲他一笑。

    “嗯。我是在想，回去以后也该告诉芳菲姐和安桉了……”

    墨如深一愣，笑了。“那就好……”说着，一手抚上了胃部。

    曹湄立刻有些担心起来，“怎么了？胃痛？”

    “不痛。有点难受。”

    “要紧么？”

    “没事的……陪我走走吧，一会儿就好了。”

    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在草地上慢悠悠地走着。曹湄任由他牵着自己，觉得心里逐渐平静了下来。

    “如深……”

    “嗯？”

    “谢谢……”

    他扭头看她，见她抬一抬手腕，亮出那串手链。他微微一笑。

    “喜欢吗？”

    她点头，“嗯……我喜欢吃石榴……”

    墨如深不由笑出声来，“是吗……我记住了，下次带你去摘石榴。”

    她也笑，忽然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抚在胃上轻轻摩挲着。

    “累吗？要不先回去吧。”

    他却笑着摇头，“不用。”

    “……要不要叫林医生看看？”

    他忙摇头，“他们老是大惊小怪的，不想让他们知道。”

    “可是……”

    “真的不用。有你陪着我，很快就会好了。”

    曹湄微怔，“怎么可能……”

    “是真的。”他说着将她拥进怀里，抓住她的手，按在胃上，轻轻用力。“……有你在就行了。”

    她揽住他的脖子，两人额头相抵。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好的。”她轻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