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U Turn & Coffee Time

Coffee Queen自开业以来就有外卖业务，只不过地区范围比较局限。事实上除了马路对面的写字楼偶尔会打来电话叫几杯咖啡或奶茶，“女皇”们的外卖业务一直很不景气。

    可今天，却有人打来了电话，一口气订了数十杯咖啡和奶茶。而这位客人也算是“女皇”们比较熟悉的了，他正是安桉口中的Cola Boy、摩托男——边枫。

    半小时后，曹湄骑上了咖啡店唯一的交通工具出发了。她把杯装饮料统统塞进自行车前筐和特制的后筐里，车把手上也一边挂了一只装有饮料的塑料兜子，然后稳稳地把着车龙头，蹬着脚蹬子，一路疾行，来到了距离咖啡店不远的苏艺广场。

    这是曹湄第三次来苏艺大厦了，和前两次都不同，此时苏艺大厦外的广场上显得十分嘈杂。广场外围拉起了隔绝闲杂人等的长绳子，四周有不少安保人员徘徊。广场中心竖起了一块大大的背景板，好多工作人员正忙着在那里搭建一座木制舞台。舞台前摆了几排椅子，周围缠绕着不少纠结的电线。和背景板相对的是高高的灯光音响脚手架，爬在支架高处的工作人员正在安装射灯与音响，留在地面的人则与纠缠的电线做着斗争。

    曹湄推着自行车，站在闲人免进的绳子外围看着广场中热火朝天的场面。她看到尚未装饰完成的背景板上有这样一行大字：

    “幻彩星空•夏夜狂欢——风尚露天广场秀。。。。准备中，敬请期待！”

    原来……就是为了忙这件事，他才把小“咖啡”丢给宠物店了。

    曹湄心里想着，忽然发现某位保安正对自己投来疑问的目光。正想上前询问，却见边枫笑嘻嘻地迎了过来。

    “草莓！骑自行车来的？挺快啊！”

    “还好，离得近……”

    曹湄说着将装有饮料的兜子交给边枫，他接过，立刻招呼工作人员来分享。等曹湄将自行车停好，他手中的饮料已经分得差不多了。

    “你等等，付账的一会儿就来。”

    “好……又要举办时装秀吗？”

    “是啊，夏季新品的发布会。”

    “在露天广场……很少见啊。”

    “是墨如深的主意。”边枫微微一笑，“‘风尚’与‘边氏’的首次合作，总算成了。”

    “是吗……那很好啊。”曹湄点点头。两家昔日的劲敌能够达成合作，应该是件好事吧。

    “草莓！”

    就听见身侧传来一声华丽丽的尖呼。曹湄扭头，看见边江柳一溜烟跑了过来——曹湄真是十分佩服她蹬着一双尖细根儿的高跟鞋还能跑得这么快。

    “好久没见了，好想你啊！”边江柳笑着跟曹湄寒暄，一边不忘动手拥抱她一把，还顺便在她脸上留下个红唇印。

    “是呀，你结婚以后就没见过了……”总算是有点习惯她的热情了，曹湄笑道，“新婚过得很滋润吧？看你这么……神采飞扬的！”

    其实边江柳任何时候都是这么的神采飞扬。她红唇一嘟，假意抱怨道：“哪儿呀，嫁了个工作狂，刚度完蜜月就要回来上班，还三天两头加班……我闲得无聊，干脆也来帮他干活得了……”

    一旁的边枫却插嘴道：“明明是我请你回来的，小幕也是看我的面子……”

    “去！小屁孩儿有什么面子？我是来帮如深的！”

    “知道知道……只要是墨如深找你，你就算在毛里求斯也会第一时间空投回来……”

    边枫哼唧着，被边江柳狠狠地白了一眼。

    “胡说八道，叫你姐夫揍你！”边江柳说着冲脚手架那边挥挥手，“小幕！”

    曹湄有些惊讶地看到爬在支架高处的某个人扭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噌噌噌”地爬了下来。

    “哈哈，跟猴儿似的！”边江柳没心没肺地笑话着自己的老公。

    曹湄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穿着工作服、打扮得像个普通舞台工人的男子，就是边江柳的老公苏幕！此时他的装束扮相，和婚礼上简直判若两人。唯一不变的是他神采奕奕的快乐神情，以及常挂脸庞的爽朗笑容。

    “哦……是草莓啊！”他一眼就认出了曹湄，曹湄递给他一杯咖啡。

    “原来你也在‘风尚’工作？……还是在‘边氏’？”曹湄问。

    “哈哈，都不是。”

    边枫帮着解释：“他俩和我一样，都是这次发布会的合作伙伴……”

    “我负责模特队，他负责舞台队。”边江柳挽住苏幕的胳膊，笑嘻嘻地补充。

    “‘边氏’主要负责宣传。边桐和尚辞到时候也会来。”

    曹湄点头，“这样啊……那你们全家门都出动了呀……”

    “对……挺不容易的！”边枫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

    回想起他跟自己说过的话，曹湄会意地笑笑。“那，什么时候正式演出？”

    “三天以后。”边枫答。

    “小幕，你得抓紧了，我还想安排模特儿来实地走几次台呢！”

    “时间太紧了，还有很多事情没到位……弄得太赶了，到时候要出乱子的。”苏幕抱怨。

    边江柳却笑嘻嘻地看着他，“肯定没问题，你这么厉害，什么时候出过乱子？”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幕不禁也笑，“好，一会儿我叫人在周围拉上塑料幕帘，你的人好来彩排！”

    “谢谢老公！”

    边江柳笑靥如花，凑上前去在苏幕脸颊上轻啄一口。边枫立马一脸看到八点档肥皂剧的表情，还直对曹湄使眼色。曹湄只得在一旁傻呵呵地笑笑。

    甜蜜戏码演到一半，苏幕却又话锋一转：“哼……要不是有人一天八个主意变来变去的，我的活儿早干完了，哪会搞得像现在这么紧张……”

    “总策划脑子太活络嘛……”边枫笑道。

    “如深的点子不是一个比一个好吗，你俩别抱怨了！”

    一听到边江柳为墨如深辩护，苏幕立刻露出点不满的表情。

    “要真好就不会总变了，光是灯光方案一天就变了三回，这不是折腾人吗！”

    边江柳却不以为然地一挑柳眉，“不然你们也动动脑筋，出出主意？要是能比他的好，就让你做总策划！”

    苏幕“哼”一声，倒也不再争辩。“……我去看看舞台装得怎么样了。”说完从边江柳怀里抽出胳膊，也不招呼一声，转身就走。

    曹湄不禁愕然。边江柳如此维护墨如深，连她都觉得有些过头。不过边氏姐弟却像是对此习以为常。边江柳还一脸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对她说：“没事儿，跟小孩儿似的……回家就老实了。”

    边枫忍不住抗议：“我说，你对小幕好点儿，多好的一个人，落你手里真是老天不长眼……”

    边江柳一脚踹了过去，然后笑着对曹湄说：“草莓，等这次发布会忙完了，我计划搞一次聚餐，召集大伙儿到郊外自助烧烤。到时候你也来玩吧！”说完挥挥手，朝老公那边跑去了。看来她毕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见她跑开了，边枫开口叹道：“虽然边江是我姐，可我还是得说……苏幕真倒霉！只有他才受得了边江……不过也只有他才能搞得定她……”

    曹湄不由得笑。“这都是老天配好的，他们自己喜欢就行了。”

    “你还信这个哪？”边枫也笑，“不过，他俩也算门当户对……不光是个性方面。”

    “哦……苏幕究竟是做什么的呀？”

    “边江没跟你说过？他可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啊……苏氏旗下有好几个演艺集团，舞台、影视、大型演出，他们都有所涉猎……你脚下这块地盘就是他们家的。”

    曹湄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这才想起以前听墨如深说过，这座苏艺大厦也属于他们苏氏的产业……从这一点上来说，苏幕和边江柳确实称得上门当户对了。

    两人正说着话，方烨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说起来，这个人曹湄也是很久没有见到了。他仍是老样子，不多话，只冲曹湄点个头，拿起一杯咖啡猛灌。

    边枫不由咧嘴发笑，“悠着点儿……总执行，累坏了吧？”

    “老大都没开口，我哪有资格抱怨。”方烨没什么表情地回答。

    “这次的演出方案不会再变了吧？再变小幕真要急了。”

    “这我说了不算……”方烨说着，掏出钱来付给曹湄。就在曹湄将找零和□□递给他的时候，方烨忽然对她说了一句：“如深在那边。”

    曹湄一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舞台前摆放的几排椅子上三三两两地坐着些工作人员，她刚才并没有注意，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墨如深也坐在那里！

    边枫立刻白了方烨一眼，方烨假装没看见，施施然转身走了。曹湄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表情，她看见墨如深就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面朝舞台，双臂抱胸，闭着双眼，像是在休息。

    曹湄想了想，觉得既然来了，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似乎不太好，便朝他走了过去。

    “墨如深。”

    墨如深听见她的声音，睁眼，抬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草莓？你怎么……”

    “我叫的外卖。It’s Coffee Time。”边枫也跟了过来，还不忘强调一句。

    “哦，我听见有人送咖啡过来，但没想到是你……”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看上去很高兴。

    曹湄笑一笑，看一眼仍在安装中的舞台。“……你最近都在忙这个？”

    “是啊……忙完了就把‘咖啡’接回来……”

    “我去看过它，它挺好的。”

    “是吗……”墨如深一笑，“还有咖啡吗？我急需。”

    “你能喝咖啡吗？”边枫立刻在一旁泼冷水。

    “别的饮料也行……”

    “奶茶分完了。别的没有。”边枫说。

    墨如深顿时一脸郁闷。

    “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早知道帮你弄杯别的了……”曹湄说。

    “没关系……”

    曹湄看出他的脸色有些憔悴。不过，连方烨那张扑克牌脸都显出一丝疲态，更别说他了。

    “搞这么大型的演出，很辛苦吧？”

    “嗯……广场露天秀，第一次做，没经验，是比平常累些……你觉得怎么样？”

    “挺有创意的……”

    “舞台呢？”

    “舞台？……我可说不上来……”

    墨如深笑起来。“过来，到台上去看。”

    “啊？……”曹湄来不及惊讶，已被墨如深推到舞台前沿。

    “上！”他未征询意见便一把抱住曹湄的腰，将她向上一送。

    曹湄猝不及防，几乎是下意识一脚跨上了舞台。她转过身来，见墨如深和边枫正在舞台下边抬头看着她。她顿时有种手脚没处搁的感觉。只见墨如深笑笑的，边枫则是一脸摸不透的表情。其实曹湄也一样摸不透墨如深的想法。

    “我……还是下去吧……”

    “先别下来。在上面感觉不一样。”墨如深笑着说，“我觉得你的感觉很准确，随便说说吧？”

    曹湄不知说什么好。她回身仔细看了看舞台，这才发现原来这次的舞台并不是传统的T型台，而是像一个横过来的“B”字形。两个半圆面对着观众席，这样模特儿走秀时等于是往左或者往右绕半个圈，而不是像T型台那样打个来回。

    “是‘B’型台啊？”她问。

    “是啊，广场演出，空间大，观众多，传统的T台太局限了。”

    “挺好的……”曹湄又转过身，面对着台下。“这几排椅子是？”

    “嘉宾席，不止这几排，到时候还要增加。”

    “哦……观众离得远了点。”曹湄点点头，嘴里嘟囔了一句。

    “什么？”墨如深似乎没听清。

    曹湄走到舞台边缘，墨如深伸出手扶她，她却没接受他的帮助，一弓身，自己跳了下来。

    “观众席……肯定在嘉宾席后边吧？到时候再拦根警戒线什么的……那得带个望远镜来了。”曹湄半开玩笑道。

    墨如深却听得很认真，“你是说……观众离舞台太远？”

    “……就像去听演唱会，每次只买得起二楼最后几排的票，那时就特别羡慕坐在一楼前排的人……我在想，既然你们的主题是‘狂欢夜’，那肯定是要和观众互动的……如果隔得太远了，还怎么狂欢得起来啊……”曹湄停下来，又补充一句，“不是说舞台有什么问题，这纯粹是我作为普通观众的感觉……观众总比嘉宾多吧……”

    其实曹湄就是信口胡说一气，谁知墨如深却越听眼神越亮，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

    “我想到了！”他忽然说，“新的舞台方案……”

    此言一出，不光曹湄吓一跳，一旁的边枫也忍不住大叫起来：“不会吧！还变啊？！”

    墨如深没理他，只抬头四顾，大声唤来方烨。

    “‘U’型台？”听了墨如深的新方案，方烨颇为意外。

    “对。而且是个加宽加长的‘U’！”墨如深笑道，“将嘉宾席安排在舞台里面……”

    “舞台里面？”边枫也忍不住发问。

    “‘U’字形里面的空间也可以利用上，而且这样一来和‘T’型台的嘉宾席其实相差不多，在欣赏习惯上反而优于‘B’型台。”

    方烨很认真地想了想，不由点头。“想法不错！”

    边江柳不知几时跑了过来，听见墨如深的新创意，立刻拍手叫好：“模特走台，从一头到另一头，正好是个‘U Turn’！太有趣了！”

    “等等……那里头嘉宾够坐吗？”边枫提出异议。

    “不够就撤掉一些席位……观众总比嘉宾多。”墨如深说着冲一旁的曹湄微微一笑。曹湄不由一阵尴尬。

    “……那你的意思是，观众席挪前？”方烨又问。

    “对，紧临舞台！”

    “那肯定乱套！”边枫再提异议，“不是还想请摇滚乐团暖场助兴吗？到时候人一多容易乱，怎么维持秩序？”

    “安保人员再增加一倍……不够的话，就两倍。”

    边枫不由目瞪口呆。正在此时，苏幕急匆匆怒冲冲地跑了过来。

    “墨如深！不是说好了用这个方案不动了，怎么又变了？！”苏幕气得满脸通红，边说还边挥舞着手中的一把榔头。

    可能是怕他一时激愤会对墨如深行凶，一旁的边江柳忙劝：“小幕，冷静点……”

    见他这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曹湄不由往边上缩了缩——要是被他知道墨如深的新创意是缘于她的随口胡说，难保苏幕不会对她也挥舞榔头。

    “小幕，很对不起，你和你的团队只好再辛苦一下了……”墨如深有些歉意地说。

    “我们赶早赶晚才把这个台装出来，你又要变……台一变，灯光音响都得跟着变！就剩这么几天了……你究竟有没有时间概念啊？”

    墨如深却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知道，就剩三天了……是我的错，没能早点定下方案。但我想你们能做到。怎么样，有困难么？”他双眼直视苏幕，淡淡发问。

    苏幕紧紧地盯着墨如深，仿佛他刚才并不仅仅是发问，而是提出了一个挑战。

    “要是有困难的话……”

    “没有！”苏幕当即打断他，撂下这铿锵作响的两个字后转身便走。

    大家不由面面相觑。最后边江柳忍不住笑起来，“……看来我得回去重新排练了。”

    “我去联系总导演，预算也得重做。”方烨说。

    众人逐一离开，曹湄有些不安地看一眼边枫，又看一眼墨如深。前者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不以为然，后者则是一脸淡定。

    “这……动静好像大了点儿啊……”曹湄小声说。

    “没什么，返工是常有的事……就是辛苦大家，又得忙了。”墨如深答。

    “我这块还好，没什么事……”边枫说着，忽然冲曹湄一笑，“草莓，你活儿干完了，跟我去兜风吧？”

    “啊？”曹湄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次不是说好的？”

    “哪里说好……”

    还不等曹湄反驳，墨如深已经皱起了眉头，“边枫，你不干活儿吗？”

    “有尚辞他们，我暂时休息！”边枫斜他一眼，又对曹湄笑嘻嘻地说，“我承认，叫外卖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约你……”

    他说得这样明目张胆，墨如深就在旁边，曹湄不免感到尴尬。

    “我没空，我在上班……而且自行车也在这儿……”

    “别管自行车了……再跟我去飙车吧？”

    曹湄正想找话拒绝，忽然，墨如深伸手揽住了她的肩。

    “抱歉，她去不了。我们有约在先了。”他说。

    边枫不由愣住。曹湄也愣了。而他好像还觉得此举意义不够鲜明似的，又把曹湄往自己的怀里搂紧一点。

    “我去开车，走吧。”墨如深揽着她就走。

    “等等……这里一大堆事儿，你就这么跑啦？……”

    但墨如深对边枫的抗议置之不理。他侧过脸，冲他微微一笑。

    “Buddy，It’s Coffee 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