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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光贯穿残识的刹那,陆渊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任那“逆命者归”四字如刀刻入神魂。他的残识在光流中几近透明,却像一根烧红的铁脊,死死钉在原地。
下一瞬,意识坠落。
不是深渊,不是虚空,而是一片翻涌的血池。
血水如沸,蒸腾出赤红雾气,将整个识海染成猩红。池底沉着无数青铜锁链,盘绕如蛇,尽头皆指向中央——一具孩童的躯体,赤身蜷缩,脚踝被两道刻满符文的铁链死死锁住。那孩子的呼吸微弱却规律,胸口起伏的频率,与陆渊此刻的心跳,分毫不差。
九厄剑在识海深处嗡鸣,剑脊裂痕猛然扩张,竟生出一股吸力,要将这片血池连同陆渊的残识一并吞噬。
“想吞我?”陆渊冷笑,残识一震,主动沉入血池最深处,“那就看看,到底谁吃掉谁。”
他直扑池底,指尖触到那孩童的眉心。刹那间,记忆洪流倒灌——
玉台之上,初代阁主执笔悬空,笔尖滴落一滴神血,落入血池。池水翻腾,孕育容器。九十九具胚胎在符文凹槽中沉浮,唯有第33号,胸口胎记形如断剑,竟在神血注入瞬间,睁开了眼。
“悖道适配度,九十七。”监察席上的银发女子轻语,眉心星痕微闪,“他醒了。”
“醒了?”初代阁主落笔,“那就不是容器,是劫眼。”
画面戛然而止。
陆渊残识一颤,猛然抬头。血池上方,九厄剑的吸力已化作实质漩涡,血水被整片抽离,化作漫天血雨,倾泻而下。
而那血雨,正落在光茧之中。
夜未央的元神在血雨中扭曲,身躯忽明忽暗,仿佛重回魔教血祭之日。她双目紧闭,七情丝网在血中寸寸断裂,元神边缘开始崩解。
“又要重演一遍?”陆渊低吼,残识如箭射出,直贯血雨,“我早说过——你不是祭品!”
他以残识为引,将悖道真解逆向注入每一滴血雨。刹那间,血珠中浮现出夜未央幼年的笑颜——她在魔教后山偷摘火莲,裙角被烧出破洞;她在雪夜里为他藏了一块糖糕,冻得手指发紫;她在剑域崩塌时扑向他,七情丝网缠住天劫,只为换他一线生机。
血雨停滞。
一滴血中,映出她踮脚亲他额头的画面,唇角微扬,眼里有光。
九厄剑的吸力骤减,血雨不再侵蚀,反而如甘露般渗入夜未央元神。她的轮廓开始凝实,肌肤重现血色,七情丝网在血中重生,缠绕成茧,将元神层层包裹。
陆渊残识悬于光茧之外,看着那具逐渐成形的躯体,低声:“你说过,情劫不是劫难,是命。”
他抬手,指尖轻触光茧表面。血晶凝结,落地成片,晶面微闪,竟映出一幕画面——幽冥渊底,夜未央躺在血泊中,手中抱着婴儿,额间银河纹路未散。她笑着,泪水滑落,嘴唇微动,似在说:“活下去。”
画面一闪而逝。
陆渊没动,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可他的残识,却在微微发颤。
就在此时,光茧外缘剧烈震动。
叶孤鸿的右臂已近乎透明,剑鞘虚影在乱流中摇摇欲坠。他站在裂隙边缘,身影淡如烟,却依旧挺直如剑。
“陆渊。”他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剑在人在。”
陆渊回头,残识凝成一抹笑:“你还记得这句?”
“记得。”叶孤鸿抬手,抚过虚影剑鞘,动作轻柔,仿佛在碰自己最后的骨血,“所以,别让它白死。”
陆渊没说话,只是将残识缓缓沉入心脉。那一丝葬剑魂的纹路,被他亲手刻入神魂深处,如烙印,如誓言。
九厄剑忽然安静下来。
剑脊裂痕不再扩张,反而缓缓收拢。血雨渐停,光茧内夜未央的元神已重塑成形,七情丝网如星河环绕,静静流转。
陆渊抬头,望向血池幻象的尽头。那具孩童的躯体依旧被锁在池底,可锁链的纹路,却与九厄剑脊的裂痕同源——那是天道的束缚,是初代阁主设下的囚笼。
“你们用神血造我。”他低语,“用锁链困我,用命运压我。”
他抬手,九厄剑横于身前,剑尖直指血池。
“可你们忘了——”
剑身嗡鸣,首次没有杀意,没有暴戾,而是如守护之盾,稳稳立于光茧之前。
“情劫,不是你们能算的东西。”
他残识一震,九厄剑猛然斩下。
不是斩向血池,不是斩向幻象,而是斩向自己识海深处那道“第33号”的烙印。
剑光闪过,烙印崩解,化作灰烬。
血池轰然塌陷,锁链寸寸断裂,那具孩童的躯体在崩塌中缓缓抬头,睁开眼——
与陆渊,一模一样。
“若命由天定。”陆渊望着那双与自己相同的眼睛,轻声道,“我便以情逆劫。”
九厄剑嗡鸣回应,剑脊裂痕中,竟浮现出一丝微弱的红光——那是情劫法则的印记,首次被剑所容纳。
光茧剧烈震动。
叶孤鸿的剑鞘虚影终于彻底消散,右臂化作光点,随风而逝。他最后的身影立于裂隙之前,唇形微动,无声留下一句:
“莫负这人间情劫。”
残识未散,剑意未绝。
陆渊站在光茧之前,残识如风中残烛,却稳如山岳。夜未央的元神在血晶中缓缓睁眼,睫毛轻颤,似有感应。
九厄剑横于胸前,剑脊红光与银纹交织,首次不再仅仅是杀伐之器。
就在此时,光茧内壁的血晶突然裂开一道细纹。
一滴血珠缓缓滑落,坠向地面。
陆渊的残识微微一凝。
那滴血,在半空中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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