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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了那声质问,却未停步。
脚下的闭环残痕仍在震颤,像一张被撕开又未完全断裂的网。那声音从虚空中浮起,带着千钧重量压向心口——“你斩了轮回,可你敢斩自己吗?”
陆渊笑了,笑得像当年在陆家杂役院里,被人踩着头说“残灵根的废物也配练剑”时一模一样。他抬手,指尖划过九厄剑脊,触到那三道早已刻入骨血的印记:一道温软如丝,是情劫未断的余温;一道冷硬如铁,是葬剑魂的执念;还有一道微光流转,似星非星,似泪非泪。
他没回答那问题。
因为他知道,答案不在言语里,而在剑尖指向的方向。
九厄剑缓缓抬起,不是劈向天,也不是斩向地。剑锋微转,直指自己心口。
风停了,光凝了,连时空长河的奔涌都在这一刻静默。天道残念察觉到了什么,无数低语骤然炸响——夜未央的声音在耳边轻唤“渊哥”,叶孤鸿的剑鸣在识海回荡,姬青鸾的琴音如雨落寒潭。那些声音温柔得近乎残忍,仿佛只要他稍一动摇,就能将他重新拖回轮回的泥沼。
陆渊闭眼。
“我不是斩断你们。”他低声道,声音不大,却穿透万古寂静,“是让你们的名字,不再成为我挥剑时的枷锁。”
话落,剑入。
没有血光,没有痛楚。九厄剑刺入心口的刹那,反而有一股暖流自伤处逆冲而上,沿着剑脊奔涌,点燃整片虚空。神血化虹,贯穿剑身,与噬灵尊的黑金锁链交融,又与初代阁主残念共鸣,最终在剑尖炸开一道横跨古今的光柱。
那光柱自内而外,焚尽一切。
天道枷锁寸寸崩解,化作金雨洒落长河。曾束缚众生的法则锁链如枯藤朽木,一触即碎。整片天地仿佛卸下了万年重担,发出一声悠远的叹息。
而那幅极淡的“葬仙壁画”也在光柱顶端浮现——九道身影并肩而立,最中央那人背对众生,手中长剑无鞘,剑尖垂地,似在守望,又似在告别。
陆渊立于光柱之巅,衣袍猎猎,右肩斜跨的染血布条无风自动。他低头看剑,九厄剑正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在回应某种宿命的终章。
“该结束了。”他说。
可天地不会等他喘息。
光柱未散,天地已开始动荡。灵气如洪流倾泻,自九霄之外奔涌而下,却无根无序,狂暴如野马脱缰。云州边缘,一座枯寂百年的灵峰突然炸裂,三名刚突破的修士经脉爆裂,化作血雾。北域雪原,千年冰川瞬间融化,寒潭中沉睡的灵兽尽数窒息而亡。
这不是复苏,是浩劫。
陆渊眼神一凝,九厄剑横举于天。剑身浮现出四个大字——悖道法则。那字非金非玉,由无数微小符文组成,每一笔都似有呼吸,每一道都藏着熟悉的气息。
他认得。
那是夜未央以七情劫本源凝出的丝线纹路,是叶孤鸿葬剑魂时烙下的剑痕,是姬青鸾燃烧天道碎片时留下的星辉轨迹。这些意志早已融入九厄剑,此刻随法则显化,成为新天地的根基。
他以剑为笔,以身为引,将法则刻入天地脉络。
刹那间,风止雷息,狂暴的灵气如江河归海,顺着新生成的灵脉缓缓注入大地。万山齐鸣,枯木逢春,沉寂千年的灵泉逐一复苏,连天元大陆最南端的荒漠都浮现出点点绿意。
第一缕新生灵气落地时,凝成一片银色花瓣,轻盈如羽,随风飘向北方。
陆渊望着那花瓣远去,嘴角微扬。他知道,那不是巧合。
是天地在回应。
可就在这时,九厄剑忽然发出一声哀鸣。
剑身开始崩解,青铜残片如雪纷落,每一片都带着微弱的光,像是不愿离去的魂魄。陆渊握剑的手微微一颤,终于明白——悖道之力,不可永存于一人之身。它不属于任何时代,不属于任何个体,它属于轮回本身,属于每一次逆天而行的勇气。
“原来,你也走到了尽头。”他低声说,指尖轻抚残剑,“可火种不能灭。”
他咬破指尖,将最后一缕神血滴入剑心。那血不散,反而如活物般游走全剑,唤醒所有沉睡的意志。
残剑腾空,飞向九天之上,与尚未消散的光柱共鸣。刹那间,金光暴涨,化作一枚悬浮的金色光茧,静静悬于天地交汇之处。
茧中,传来婴儿啼哭。
清亮,纯粹,如晨钟破晓,涤荡九霄。那哭声不带悲喜,却让整片天地为之震颤,仿佛在宣告——新的纪元,开始了。
陆渊仰头望着光茧,忽然笑了。
“不是我选择了你。”他轻声道,“是我们共同走到了这里。”
光茧表面,缓缓浮现出七个大字——悖道者,万古长明。铭文流转,与十万年前初代阁主刻下的谶语如出一辙,仿佛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终于在此刻闭环。
他站在光柱尽头,身影渐渐透明,像是被天地抹去的墨迹。可他知道,这不是终结。
是归一。
是万古长河中,那一道永不熄灭的悖道之光。
光茧微微颤动,第七个字“明”字最后一笔刚刚落成,一道极细的裂痕便悄然浮现于茧壳表面。
陆渊的嘴角还挂着笑,指尖却忽然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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