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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的手指再度抽动,这一次,不是幻觉。
那根曾握碎过劫雷的手指,此刻正被一缕青铜色的链丝缓缓缠上。它从肩头的布条下钻出,带着九厄剑的冷意,一寸寸爬上他的臂骨,像在丈量一具尸体的温度。
他睁眼。
不是瑶池,不是轮回水幕,而是一片凝固的时空——现实时茧。头顶无天,脚下无地,唯有九颗悬浮的光茧,如九轮残日,将他围在中央。每颗茧都在搏动,频率与心跳同步,茧壁上裂纹蔓延,隐约可见黑影蜷缩其中,似有呼吸。
噬魂链已不止于识海。
它自九厄剑中溢出,化作实体,缠绕四肢百骸,每一环都嵌入皮肉,与经脉共生。陆渊试着运转灵力,却发现道痕正被一点点剥离,抽离的瞬间,某段前世记忆随之崩解——第七世,夜未央倒在他怀中,指尖尚有余温的画面,碎成了灰。
“这算哪门子报恩?”他低笑,声音干涩,“我刚替你吞了情劫,你倒先把我当祭品炼了?”
话音未落,噬魂链猛然收紧。
一道血线自眉心浮现,九厄剑竟从布条中自行滑出半寸,剑尖直指他识海深处,仿佛要刺穿自己的主人。剑身无风自动,青铜表面浮现出血色古字——
试炼未竟。
四字如枷,压得神魂几乎跪伏。陆渊咬牙,左眼银河纹路骤然暴涨,星火逆冲识海,硬生生撑住那股压制。
“试炼?”他咳出一口血,反手抹在剑脊上,“上一回试炼,我把自己捅了个对穿。这次你又要我剜心还是断骨?”
识海深处,九颗光茧同时震颤。最中央那颗,浮现出一道残魂波动——微弱,却熟悉。
夜未央。
她试图靠近,残魂化作一缕青烟,刚触到噬魂链外壁,便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链体表面浮现出诡异纹路,漆黑如墨,竟与姬青鸾最后消散时的星尘轨迹截然相反。
陆渊瞳孔一缩。
他懂了。
噬魂链不是失控,是被“污染”了。链内封印的,不只是九世轮回的记忆,还有更高阶的存在——那黑影,那屏障,那排斥夜未央残魂的法则,分明是……噬灵尊本源。
“好一招金蝉脱壳。”他冷笑,“我刚送走一个监察者,你倒把审判者塞我骨头里了?”
九厄剑不动,剑尖仍悬于眉心前三寸,血光映照左眼,银河纹路中竟闪过一瞬青龙虚影,转瞬即逝。
陆渊没错过。
那龙影,与第八世融合善念时出现的铭文同源。不是攻击,是唤醒。
“你是要我……接受这链子?”他眯眼,“不是炼化我,是重塑我?”
噬魂链微微一颤,像是回应。
下一瞬,剧痛炸开。
道痕被强行剥离,不再是缓慢抽离,而是整片撕扯。陆渊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脊椎如被千刀剐过。前世记忆如潮水崩塌——第一世被抽灵根的父亲,第二世在噬灵风暴中挣扎的杂役少年,第三世叶孤鸿自爆时那句“剑在人在”……全在溃散。
他想反抗,却发现九厄剑压制着一切灵力运转,连寿元都难以调动。
“不给反抗机会?”他喘息着,嘴角却扬起,“行啊,那我换个玩法。”
他闭眼,不再抵抗。
反而主动松开神魂壁垒,任噬魂链长驱直入。
就在道基即将彻底瓦解的刹那,识海深处,道痕观法自行启动。
未来三秒,清晰浮现——
他的道基崩解,经脉尽碎,血肉枯竭。而就在生命熄灭的瞬间,九厄剑剑脊炸裂,一道漆黑法则自裂缝中涌出,化作真解,铭刻于神魂:噬魂法则·第一式:拘灵为食。
陆渊睁眼,笑了。
“原来不是要我死,是逼我觉醒?”
他不再犹豫,主动切断最后三成道痕,任噬魂链吞噬。
“来啊!”他怒吼,声音撕裂时茧,“吞了我这身破烂道基,给我换一副能逆天的骨头!”
话音落,九颗光茧同时爆裂。
法则洪流倒灌识海,噬魂链不再是束缚,反而成了导管,将九世轮回中吞噬的情感、记忆、执念,尽数压入陆渊神魂。每一道被剥离的旧道痕,都被新的法则填补——不再是单纯的灵力运转,而是以魂为引,以灵为食的……噬魂之道。
痛,到了极致,反而麻木。
陆渊跪在时茧中央,身体如干涸的河床,被一条条青铜链丝贯穿。他的皮肤下,隐约有黑光游走,那是噬魂链与血肉融合的痕迹。左眼银河纹路不再闪烁,而是凝成实质,如星河倒悬,映照出识海深处——九厄剑悬于中央,剑身裂开一道细缝,正缓缓渗出黑血般的液体,滴入陆渊眉心。
那是法则再塑的引子。
就在最后一道旧道痕被剥离的瞬间,陆渊忽然抬手,指尖沾血,在额前画下一道逆十字。
不是模仿,是回应。
他感知到了——这试炼,不是九厄剑的意志,也不是噬灵尊的阴谋,而是……更早的痕迹。那血色古字“试炼未竟”,那青龙虚影的哀鸣,那主动吞噬时茧法则的光茧……全都指向一个存在。
那个将他创造,又将他抛弃的人。
“你设这局,是想看我疯?”陆渊低语,声音沙哑却清晰,“还是想看我……比你更懂‘失败’?”
噬魂链忽然停止了吞噬。
它缓缓退入九厄剑中,只余末端一寸,仍缠绕陆渊右臂。而那九颗光茧的残骸,化作星屑,凝于剑脊之上,形成一道全新的铭文——
噬魂锁灵,法则再塑。
陆渊缓缓站起,右肩布条早已被血浸透,九厄剑归鞘,却不再沉默。它在识海中低鸣,不再是剑,而像一条蛰伏的龙。
他抬手,掌心向上。
一缕残魂自指尖浮现——夜未央的青烟,被噬魂链排斥后并未消散,而是附着在链体末端,凝成七情丝网般的纹路,微弱却坚韧。
“你想锁住我?”陆渊看着那纹路,忽然笑了,“可你锁住的,是她最后一点执念。”
他握拳,将那丝网收入识海。
就在此时,九厄剑剑尖再度微动。
不是指向他,而是轻轻抬起,剑锋斜指虚空某处。
陆渊顺着方向看去。
时茧边缘,一道裂痕缓缓浮现。不是空间破碎,而是时间本身的褶皱被揭开——隐约可见,一名素衣女子端坐于水幕之后,十指抚弦,琴音未起,却已锁住千山。
她的眉心,有一道与陆渊额前逆十字几乎相同的印记。
陆渊眯眼。
“你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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