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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盯着时茧边缘那道裂痕,目光如刀。裂痕深处,水幕后的素衣女子指尖微动,琴弦未响,却有一股无形的波纹自她眉心逆十字印记荡出,与他额前血痕隐隐共振。
他没动。
不是不敢,是不能。
右肩布条下的九厄剑在震,不是要出鞘,而是抗拒——剑脊浮现出四个古字:时间悖论。青铜表面泛起涟漪,仿佛那剑本身也在被某种法则扭曲。
“想改我的命?”陆渊冷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连我爹抽灵根那天的风向都改不了。”
话音未落,裂痕骤然扩张。一道青铜古镜从中缓缓浮现,镜面无光,却映出山河倒转、星辰逆行的异象。镜中景象渐定——
一名道袍男子立于九霄之巅,手握一柄残破青铜剑,正是九厄。他身旁站着一名白衣女子,眉心一点朱砂,掌心托着一方玉琴。两人并肩而立,脚下万灵跪伏。
陆渊瞳孔一缩。
那男子,是他自己。
那女子,是夜未央。
“荒唐。”他吐出两字,左眼银河纹路瞬间暴起,星河流转,试图撕碎这虚妄影像。可镜面不动,反而渗出一道血丝,顺着镜框蜿蜒而下,滴落在时茧地面,竟化作一枚逆十字烙印,与他额前如出一辙。
识海剧震。
噬魂链自体内苏醒,青铜环扣一节节绷紧,像是要将他四肢钉死在原地。这不是压制,是警告——镜中画面,正在被“合法化”。每一帧都嵌入天地法则,仿佛那才是真实,而他的九世轮回,反倒成了篡改的残片。
“你用初代阁主的记忆壳子,套我的魂?”陆渊咬牙,掌心一翻,七情丝网纹路自右臂浮现,那是夜未央残魂所化,微弱却坚韧。他将这丝网按入眉心,神魂如锚,稳住即将溃散的自我认知。
镜中画面再变。
道袍男子转身,抬手一指,天穹崩裂。他口中吐出一句话,无声,却直击陆渊神魂——
“封印噬灵尊,以我残念为锁。”
陆渊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镜中人没再动,只那白衣女子忽然侧首,目光穿透镜面,直视陆渊。她嘴唇微启,无声两字:
快逃。
陆渊浑身一震。
这不是幻觉。那口型,那眼神,分明是姬青鸾陨落前一刻的神情!可她早已化星而去,连残念都不该留存——除非,这镜中景象,不只是篡改历史,而是……截取了某个时间锚点的残响。
“原来如此。”他缓缓抬手,指尖划过肩头布条,“你不是要我信这是真的,你是要我怀疑——到底哪个我,才是被造出来的?”
九厄剑依旧抗拒。
剑脊“时间悖论”四字闪烁不定,仿佛在说:一旦你承认这画面存在,因果就已扭曲。
陆渊却笑了。
他笑得猖狂,笑得疯癫,笑得连噬魂链都为之一颤。
“好啊,那你告诉我——”他猛然拔剑,青铜剑身半出鞘,剑锋直指镜面,“若我是初代阁主转世,那你这偷天镜,为何不敢照我出生那天?”
剑尖所指,镜面轰然一震。
裂纹自中心扩散,形状竟与他额前逆十字完全相同。镜中景象开始扭曲,道袍男子的身影忽明忽暗,白衣女子的面容逐渐模糊,最终,只剩下一双眼睛——沧桑、疲惫,却带着一丝……怜悯。
“你用他的悔意做引?”陆渊冷声,“拿初代阁主最后的软弱,编我的命?”
他不再等回应。
剑锋一转,以自身精血为引,划过掌心,将七情丝网纹路彻底点燃。血光顺着噬魂链蔓延,直入九厄剑脊。青龙虚影在剑身一闪而过,哀鸣一声,竟与陆渊额前印记共鸣。
“我不知你是谁。”他踏前一步,剑锋斜斩,“但你动她记忆,就是找死。”
剑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声清脆的“咔嚓”,如冰裂春河。
镜面碎了。
碎片悬浮半空,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画面——有他幼年跪在陆家族堂,有夜未央沉睡前的最后一瞥,有姬青鸾化星时的微笑……还有,一名老者背影立于青铜门前,手中捧着一柄滴血的残剑,低声叹息:“若悖道者终将觉醒,那我这局,也算值了。”
陆渊瞳孔骤缩。
那老者……是初代天机阁主?可他分明已被噬灵尊吞噬——
念头未落,碎镜猛然炸开。
一道无形涟漪自裂缝中席卷而出,横扫整个时茧。法则如潮水退去,又似乱流倒灌。陆渊只觉脚下虚空扭曲,仿佛整片空间被折叠、撕扯、重组。
他猛地咬破舌尖,以痛觉稳住神志,噬魂链缠臂而上,将刚吸收的九世执念化作屏障,硬生生扛住涟漪冲击。
涟漪所过之处,虚空浮现残影。
一名战甲残破的武者仰天怒吼,手中长枪断裂,枪尖刻着“镇北”二字——那是三百年前被抹去的边关守将。一名女修盘坐虚空中,指尖结印,眉心一点血痣,竟是早已失传的“天音阁”传人。还有一名少年,手持断剑,剑柄纹路与叶孤鸿前世所用葬剑魂,一模一样。
亡魂复苏。
远古战场的记忆残片,正透过时空裂痕,渗入现实。
陆渊目光如电,扫过那些残影。他们不攻击,不靠近,只是凝视,仿佛在等待什么。
“你们也被人改了命?”他低语。
就在此时,九厄剑自行抬起了剑锋。
不是指向他,也不是指向残影,而是轻轻一划,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逆十字剑痕。那痕迹与他额前印记共鸣,竟将涟漪扩散的方向,硬生生扭转——
指向远古战场。
陆渊眯眼。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斩碎偷天镜,不是结束,而是打开了某个封印的缝隙。那些本该湮灭的亡魂,因时空紊乱而短暂复苏,而他们的执念,正顺着因果线,朝他涌来。
他握紧九厄剑,剑身依旧冰冷,但青龙虚影已不再哀鸣,反而盘绕剑脊,似在守护。
“想用历史压我?”他冷笑,抬脚踏出一步,“那我就把你们的‘过去’,全都踩进泥里。”
话音未落,一名亡魂残影突然转向他。
那是个中年剑修,战甲碎裂,左臂齐肩而断,右手却死死攥着半截断剑。他盯着陆渊三息,忽然抬起残臂,指向虚空某处——正是九厄剑诞生之地。
然后,消散。
陆渊呼吸一滞。
他认得那眼神。不是仇恨,不是怨念,是……托付。
“你让我去那儿?”他低语,“去挖出谁都不该碰的东西?”
九厄剑微微一震,剑脊浮现出一行新铭文——
剑起之处,劫眼将开。
陆渊笑了。
他笑得肆意,笑得无所顾忌,笑得连时空涟漪都为之一顿。
“行啊。”他反手将剑扛上肩头,布条下的血迹未干,“既然你们都想看我疯,那我就疯给你们看。”
他迈步向前,脚踏虚空,每一步都踩碎一道残影。亡魂们不闪不避,任他穿行。有的低头,有的合掌,有的默默让路。
时茧边缘,裂痕仍在。
透过缝隙,隐约可见一片荒芜战场,黄沙漫天,尸骨如山。一柄半埋地下的青铜剑,静静插在祭坛中央,剑柄上,九颗星纹黯淡无光。
陆渊停步。
他望着那剑,忽然低语:“你说我斩的不是镜,是因果的起点?”
风起,沙扬。
一缕苍老的声音,自时空尽头飘来——
“你斩的不是镜,是因果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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