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血色琴音，青鸾陨落

    黑血顺着剑脊滑落，在陆渊指尖凝成一滴，坠入识海裂痕的瞬间，第九世轮回的入口轰然洞开。

    他没回头。身后第八世崩塌的白雾还在翻涌，善念沉入脊柱的灼痛尚未散去，但此刻他只知前路。一步踏出，天地骤变。

    水声如弦，自九重天幕垂落。每一重水帘都映着不同的陆渊——有持剑怒吼的，有跪地咳血的，也有仰天大笑的。他穿行其间，不避不让，任水光打在脸上，像是前世的泪，又像是命运的鞭。

    最后一道水幕碎裂时，琴音到了。

    不是悠扬，不是清冷，是锁。每一个音符都像铁链扣进神魂，勒出旧伤。陆渊左眼银河纹路猛地一震，星火自水幕残影中飞出，直扑而来，没入瞳孔深处。

    前方，瑶池中央，一人端坐。

    素衣如雪，十指抚弦。琴身无木无铁，由星辉凝成，七根琴弦连向虚空，尽头皆系着一道模糊身影——那是他的前世，被音律钉在时空的命脉上。

    姬青鸾抬头，目光穿过百丈水雾，落在他身上。

    “你来了。”她声音很轻，却压住了所有水声，“比我想的，早了一瞬。”

    陆渊没答。他往前走，每一步，脚下水波都泛起血色涟漪。右肩九厄剑布条渗出暗红，剑身在识海低鸣，却不肯出鞘。

    “你早知道我会来。”他终于开口，嗓音沙哑，“所以才弹这曲子？”

    “不是为了你。”她低头，指尖轻拨，一根琴弦“铮”地断裂，星火四溅，“是为了让这具身体，多撑一刻。”

    话音未落，她嘴角已溢出血丝。那血不落琴身，反被琴弦吸走，化作一抹猩红流光，缠绕整架星琴。

    陆渊瞳孔一缩。

    他感知到了——姬青鸾体内，有东西在崩解。不是经脉，不是神魂，是构成她存在的根本。每弹一音，便碎一分。她不是在演奏，是在用命缝合即将闭合的轮回之门。

    “停下。”他低喝。

    “停不下。”她笑了，指尖再动，琴音骤急，“天道设局，监察者觉醒即罪。我若不弹，此刻已化灰。”

    话音刚落，天穹裂开。

    不是雷云，是法则本身在扭曲。一道紫黑色劫雷自虚无劈下，雷中竟有无数锁链虚影，每一条都刻着“逆”字古印，直指姬青鸾眉心。

    陆渊瞬间拔剑。

    九厄剑出鞘三寸，青龙虚影盘绕而上，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死死压住。剑脊震颤，不是抗拒，是悲鸣。

    “别试了。”姬青鸾轻声道，“这劫，不罚你，不罚天下，只罚‘背叛天道’之人。你挡不住，也救不了。”

    “我不信命。”陆渊咬牙，剑势再催。

    “我不是命。”她抬头，目光清澈，“我是你第十次轮回的守门人。可这一次……我守不住了。”

    最后一个音落下，琴弦尽数崩断。

    血色音波如刀，横扫瑶池。水幕蒸发，地面龟裂，陆渊被震退三步，喉头一甜，却硬生生咽下。

    劫雷已至头顶。

    姬青鸾缓缓站起，素手抬起，掌心浮现出一团流转的光。那光纯净如月，却又带着裂痕，像是随时会碎的琉璃。

    “这是天道碎片。”她说，“我的本源。现在，还给你。”

    她猛然按向自己心口。

    光爆！

    整片天地被血色琴音吞没。那音不再是旋律，而是一道逆字，烙在虚空，烙在陆渊右肩的悖道印记上，烙进九厄剑的青铜剑脊。

    姬青鸾的身体开始消散，一缕一缕，化作星尘。

    陆渊怒吼，九厄剑终于全然出鞘，剑尖直指苍穹，欲斩劫雷。可就在此刻，识海深处，道痕观法自行启动。

    未来片段浮现——

    他持剑，刺入姬青鸾心脏。剑尖穿心而过，她却在笑。那一幕，清晰得如同昨日。

    “陷阱……”他瞳孔骤缩。

    天道不是要杀她，是要他亲手杀她。以“守护”之名，行“背叛”之实，彻底斩断他对羁绊的执念。

    “想让我亲手了结？”陆渊咧嘴，笑得凶狠，“那我偏不按你的路走。”

    他猛然收剑，反手刺入自己左肩。

    血涌，神魂震荡。他以寿元为引，催动道痕观法，不是预知未来，而是逆转因果。

    “未来之因，倒灌当下！”他怒吼，左眼银河纹路炸裂，星火逆流，“我要的不是结局，是把你的规则，踩在脚下！”

    时空一滞。

    劫雷悬停半空，姬青鸾消散的星尘忽然凝住。

    九厄剑在识海中发出龙吟，不是青龙，而是九头齐啸。剑身暴涨，化作巨链，自陆渊背后冲出，直扑那漫天星尘。

    星尘被吞噬，却未消失。

    一点光核自剑脊深处凝成，缓缓旋转，形如圆盘，表面浮现出裂痕般的纹路，正中央，浮现七个古字——

    情劫尽处见天道

    陆渊单膝跪地，左肩血流如注，右手却死死托住那枚光核。它很轻，轻得像一片羽，却又重得压塌山河。

    “你说守我十世轮回……”他低头，声音沙哑，“可我连第九世，都没能护住。”

    光核微颤，似有回应。

    姬青鸾最后的身影在光中浮现，仍是那抹笑，清淡如月。

    “不是第九世。”她轻语，“是第九次，我选择为你而死。”

    陆渊抬头，想说什么，却见她指尖轻点虚空，一道星痕划过，落在九厄剑锋。

    琴音残韵，缠绕剑身，久久不散。

    风起，瑶池崩塌，水火倒流，天地如卷轴般撕裂。

    陆渊仍跪着，掌心光核微光闪烁，右肩布条上的血迹蜿蜒而下，滴落在剑刃。

    血未干，剑未收。

    他的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