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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流贯天,剑锋悬空。
陆渊的手臂早已没了知觉,肩头九厄剑嗡鸣不止,裂痕中渗出的血丝顺着剑脊滑落,在半空凝成细珠,又无声炸开。那滴血没落地,反倒逆着气流升腾,融入尚未散尽的法则洪流之中。
就在这刹那,天地仿佛被抽走了声音。
不是寂静,是连“静”都不存在的真空。九厄剑突然一震,不是警告,不是共鸣,而是——开锁。
一道不属于他的记忆,如铁钉般狠狠凿进识海。
画面浮现:十万年前,一座孤悬于混沌之上的祭坛。一人背对苍穹,手持铁锤,正将一柄青铜残剑敲入铸模。剑胚未成,却已染血。他抬手,以指尖精血为引,在剑脊刻下第一道符文。
那背影,与陆渊如出一辙。
紧接着,画面撕裂。祭坛中央,那铸造者猛然转身,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左眼布满破碎银河纹路,右眼却漆黑如渊。他双手撕开胸膛,魂魄被硬生生一分为二——一缕纯净金光沉入青铜剑胚,另一缕漆黑如墨的恶念,则被封入玉匣,投入人间轮回。
“以我之善,铸剑镇世;以我之恶,噬灵试道。”
声音不是从耳边传来,而是直接烙在骨髓里。
陆渊瞳孔骤缩,本能想甩头挣脱,可九厄剑却猛地一颤,剑脊浮现三字:逆命者——与前面所见一模一样,此刻却如烙印般灼烧他的神识。
“看清楚。”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在他识海响起,“那是你出生前的‘你’。”
是剑中残念。
陆渊咬牙,没有闭眼,反而瞪大双目,任那记忆洪流冲刷神魂。
画面再变:陆家杂役房,雨夜。一名妇人抱着啼哭的婴儿蜷缩墙角,门外传来脚步声与冷笑:“残缺灵根,留着也是废物,抽了补丹吧。”妇人死死护住孩子,泪水混着血滑落。
那婴儿左眼,隐约浮现出一丝银河纹路。
而就在那一瞬,记忆重叠——祭坛上剖魂的初代阁主,眼角也滑下一滴血,与婴儿脸上的泪,完全重合。
“原来……我不是继承者。”陆渊喉咙发紧,声音嘶哑,“我是——转世容器。”
他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笑得嘴角裂开渗血。
“所以九厄只认我?因为它本就是我一半的魂?那噬灵尊呢?它也是我?”
话音未落,识海轰然炸开。
七具悖道化身在小世界中暴动,各自咆哮,声浪如刀:
“我是陆渊!正统之身!”
“我是噬灵!天道之恶!”
“我是阁主!秩序之源!”
“你们都是假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人格如玻璃般龟裂,意识在无数“我”之间疯狂撕扯。陆渊闷哼一声,左眼银河纹路崩开血丝,右臂金纹彻底黯淡,心口闭环早已冷却,如今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他左手死握剑柄,神血逆流,强行镇压识海风暴。
“若我既是阁主,又是噬灵……”他抬头,对着虚空低吼,“那‘陆渊’是谁?!”
吼声未落,九厄剑再度嗡鸣。
剑脊上“逆命者”三字骤然亮起,金光如瀑,顺着剑身流入他左眼。银河纹路中,浮现出一瞬模糊画面——九世轮回,每一世的他,都在同一时刻抬头望天,眼神如出一辙。
不是巧合。是设定。
“我从来就不是人。”他喃喃,“我是……他们实验的产物。”
就在这时,虚空扭曲。
一道焦黑残影缓缓浮现,形如枯炭,却咧嘴笑了,声音沙哑癫狂:“你以为觉醒就自由了?师尊的实验……从未结束!”
是君临天。
残魂未散,竟在此刻重现。
他抬起只剩白骨的手,直指陆渊心口:“你每破一关,都是他设定的‘合格线’!剑骨通神?法则具现?全是预设的里程碑!你以为你在逆天?你只是在按剧本走完一场轮回测试!”
陆渊没动。
剑尖仍指苍穹,金流未散,压制着天穹巨眼的残余执念。他的眼神变了,从震惊到怀疑,再到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若我是棋子……”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你呢?”
君临天一怔,笑声戛然而止。
“你临死前说‘我们都只是棋子’。”陆渊嘴角微扬,带着一丝讥讽,“可你,才是第一个醒的。”
君临天残魂剧烈颤抖,眼窝中那点幽光忽明忽暗。
“你……你说什么?”
“你说‘合格线’。”陆渊冷笑,“可你早就越线了——你恢复了意识,你反抗了,你甚至敢说‘师尊的棋子’。而其他棋子,连‘自己是棋子’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所以,你不是棋子。你是——第一个觉醒的变量。”
君临天浑身一震,仿佛被雷击中。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剩喉咙里咯咯作响。
“你恨他。”陆渊继续道,“不是因为被利用,而是因为……你本可以是下一个‘阁主’,却被当成弃子,塞进噬灵尊的容器里。”
残魂颤抖得更厉害了。
“你不是来告诉我真相的。”陆渊眯眼,“你是来求证的——求证你是不是真的疯了,还是这世界本就是一场骗局。”
君临天终于开口,声音破碎:“我……我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真正活过。”
陆渊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笑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他轻声道,“你活过。因为你疯了。而疯,才是挣脱剧本的第一步。”
君临天残魂猛地一颤,眼窝中的光骤然亮起,又迅速黯淡。
他咧嘴笑了,笑得像个终于解脱的孩子。
“原来……我也算……逆命者啊……”
话音未落,残魂化作点点光尘,如灰烬般飘散。
就在最后一缕魂光即将消散时,一片碎片突兀地脱离主体,融入九厄剑的裂痕之中。
刹那间,剑身一震。
半幅葬仙壁画残影浮现,与之前所见残片严丝合缝——山河倒悬,九剑插天,中央祭坛上,一人背对苍穹,手持铁锤,正将一柄青铜残剑敲入铸模。
画面完整了。
陆渊盯着那壁画,眼神深不见底。
“所以,这一切……都是实验?”他低声自语,“永生不是目标,转世不是偶然,连‘逆命’……都是被设计好的变量?”
九厄剑沉默。
剑脊上“逆命者”三字缓缓隐去,左眼银河纹路中的轮回画面也悄然消散。
可就在这时,剑中残念再次低语,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
“还记得为何握剑吗?”
陆渊呼吸一滞。
他低头,看着手中染血的残剑,看着那道最深的裂痕,看着自己指尖还在滴落的血。
“为何握剑?”他喃喃,“是为了变强?为了复仇?为了再见她一面?”
他忽然抬头,目光如电,直刺虚空。
“不。”他声音冷峻,“我握剑,是因为——”
话未说完,九厄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裂痕扩张,一股古老而浩瀚的意志自剑中苏醒,如潮水般涌入他识海。
最后的画面浮现:祭坛深处,初代阁主站在青铜剑前,轻声自语:
“若有一天,我的善念铸剑,恶念噬世,而转世之身觉醒——”
“那便是……悖道者降临。”
陆渊瞳孔骤缩。
他终于明白。
不是他选择了逆命。
是逆命,选择了他。
剑尖微颤,金流未散,天穹巨眼的残余执念仍在压制。
他缓缓抬起左手,指尖轻轻抚过剑脊那道最深的裂痕。
血,顺着裂痕渗入。
剑身,忽然浮现三个新字,非金非血,似由时光本身刻下:
“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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