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未央之泪，七情凝霜

    血线滴落，砸在虚空裂痕上，泛起一圈涟漪。

    陆渊右脚落下，没有触到实地，反倒像是踏进了一口深井。四周骤然一静，连呼吸都成了多余。九厄剑剑身裂痕蔓延至半，血纹如藤蔓爬行，却在踏入的刹那，忽地止住。

    第五道门户，开了。

    眼前景象无声铺展——一座冰晶巨棺悬浮半空，通体剔透，内里封着一道身影。黑发如墨，眉心一点朱砂，唇角微抿，像是睡去，又像是在等他。

    陆渊喉咙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往前迈。

    一步未落，冰棺轰然炸裂。

    万千碎片四散飞溅，每一片都映出过往画面：魔教火海中她反手将他推开，三重灭世劫下她以七情丝网替他承雷，共修情劫法则时她指尖划过他眉心，低语“你若死了，我便让这天地陪你一道崩”。

    记忆如潮，汹涌灌入识海。

    情、欲、悲、怒、惧、思、惊——七情六欲齐齐暴走，像七头猛兽在经脉中冲撞。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右手不受控地抬起，九厄剑嗡鸣欲出，剑尖却颤抖着指向自己心口。

    “杀了我……”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如风，“留下来，渊哥哥。”

    他咬牙，想反驳，可舌尖还没动，一股热流已从喉间涌上——是血。

    就在这时，九厄剑脊深处，一声轻震。

    一道玄光自剑骨迸发，如龙腾渊，瞬间席卷全场。那些飞散的情劫碎片像是被无形之手牵引，尽数倒卷而回，尽数没入剑身。剑骨嗡鸣，像是在吞咽一场盛宴，将暴走的情劫法则炼化为纯粹能量，顺着剑与主的联系，反哺陆渊经脉。

    他浑身一震，像是被雷劈中，又像是被火焚过，痛得蜷起手指，却硬生生没叫出声。

    “炼……化。”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玄光渐敛，九厄剑恢复平静，只是剑脊上，多了一道极细的霜纹，弯弯如泪痕，与夜未央曾佩戴的寒魄链纹路一模一样。

    陆渊喘着粗气，单膝跪地，右手撑剑，左手按在心口。那里，情劫法则仍在翻腾，像是一团乱麻，缠得他几乎窒息。

    他闭眼，运转道痕观法。

    识海中，情劫之力如丝如网，纵横交错，最终汇聚成一个字——

    执。

    执念太深，反被其所困。

    他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带着点自嘲。

    “我陆渊逆天而行，斩过心魔，破过幻象，现在却被一段记忆绊住脚？”他抬起左手，狠狠咬破舌尖。

    剧痛袭来，神志一清。

    “我不是来沉沦的。”他低语，随即运转《九厄渡劫经》残篇，将炼化后的情劫之力引入经脉，压缩、凝练，如锻铁成钢。

    一圈圈寒气在体内循环，越缩越紧，最终在心口凝成一道符文——霜白如刃，形似泪滴，却锋利得能割裂道心。

    符文烙下刹那，眉心银河纹路微闪，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流转一圈，映出一丝掌控权回归的痕迹。

    他睁开眼，呼吸平稳了些。

    “未央，”他抬头看向冰棺碎裂处，“你若真在这儿等我，就不会用‘渊哥哥’这种称呼。”

    那声音，终究是假的。

    他撑地起身，九厄剑自动归鞘，剑身轻颤，那道霜纹竟微微发亮，自行牵引一丝寒气，沿着裂痕缓缓游走，竟将部分裂痕弥合。

    陆渊低头看了眼剑，没说话，只是右手轻轻抚过剑脊。

    “你还挺懂她。”

    话音未落，他抬手，掌心凝聚一道霜刃——由凝炼后的情劫之力压缩而成，通体湛蓝，边缘泛着冷光。

    他手臂一震，霜刃脱手而出，直射门户核心。

    霜刃穿透的瞬间，整座第五门户剧烈震颤，冰晶残影层层剥落，露出后方一道幽暗轮廓——第六道门户，已在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左眼银河纹路缓缓闭合，低语：“未央，这一剑，我为你斩了执念。”

    话音落下，他正要抬脚。

    九厄剑忽地一震。

    剑身裂痕未愈，却在霜纹旁，浮现出半道古篆——笔画柔中带刚，似女子手书，墨色如霜，字迹清晰：

    七情凝霜。

    陆渊瞳孔微缩。

    他还未反应，那篆文竟自行流转，与剑骨共鸣，一丝极寒之力顺着手臂窜入心口，与那道凝霜符文轻轻一撞。

    嗡——

    识海深处，仿佛有钟声轻响。

    他猛然抬头，看向第六门户。

    门户幽暗，却在这一刻，映出一道模糊倒影——不是他，也不是夜未央，而是一个披着玄色斗篷的身影，背对而立，手中握着一柄断剑，剑刃朝天，似在等他。

    陆渊眯眼，正要细看。

    那倒影忽然转头。

    他看清了脸。

    是自己。

    可那双眼睛，却是夜未央的。

    倒影嘴唇微动，无声说了两个字。

    陆渊没听清。

    但他下意识地，右手握紧了九厄剑。

    剑身霜纹骤亮，古篆“七情凝霜”完整浮现，墨色转为血红。

    第六门户开始闭合，幽光收缩，像是一口即将合上的井。

    陆渊抬脚，一步踏出。

    剑尖点地，地面裂痕中，忽然浮现出短暂刻痕——两个字，如泪滴落地，未及成形便蒸发：

    未央。

    他脚步未停，右脚悬空，正要踏入第六门户。

    九厄剑忽然发出一声清鸣，剑脊裂痕深处，一道银光一闪而过，像是有谁在剑中睁开了眼。

    他的左手，不受控地抬起，指尖直指门户深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