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九世初开，血色黎明

    锁链拖动的声音还在耳畔，陆渊没等它再响第二声，右脚已踏进第九道门户。

    血光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猩红天幕，像是整片苍穹被剖开，鲜血淋漓地悬在头顶。他没抬头看，也没去理会肩头那道焦痕是否还在发烫——这地方不讲常理，痛觉早成了最不可信的东西。

    刚站稳，两道剑影已在前方交错。

    一黑一白，剑锋相撞的刹那，空间竟如琉璃般龟裂，裂痕中渗出暗金色的光。黑衣人剑走诡谲，招式带着熟悉的葬剑魂气息；白衣人则步步紧逼，剑意森然，每一击都像在宣读判决。

    陆渊一眼认出那黑衣背影。

    “叶孤鸿？”

    话音未落，那人忽然旋身，剑锋直指陆渊咽喉，速度远超记忆中的任何一次交手。

    九厄剑自动出鞘三寸，青铜剑身嗡鸣震颤，一道噬魂链形态的虚影瞬间缠上那柄剑，将它硬生生扯偏。剑尖擦着陆渊颈侧掠过，划开一道血线，血珠未落地，竟逆流而上，倒灌回那黑衣人的剑锋。

    陆渊瞳孔一缩。

    血往高处流，这不合天道。

    “看来你还不傻。”白衣人冷笑，剑势未收，目光却落在陆渊脸上，“连自己人都认不出，还妄谈逆天？”

    这声音温润如玉，偏偏字字带刺，像用绸缎裹着刀片往人心里送。

    陆渊没理他，闭上眼，左眼银河纹路逆向旋转，因果窥视悄然展开。识海中，无数条细若游丝的因果线浮现，如蛛网般缠绕在那黑衣人周身。他顺着其中一条追溯而去——源头不在这里，而在虚空深处某处裂缝之内，那里，一道被锁链贯穿的身影静静悬浮，本命剑断裂处，浮现出一道与“葬”字残痕同源的金色符文。

    是叶孤鸿。

    真身被囚，眼前只是幻象。

    他睁开眼，嘴角一扬：“你嗓子里那股腐烂味儿，比你装出来的斯文强多了。”

    白衣人——君临天的幻象——眉头微皱，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反唇相讥。

    “你当这是心魔？”君临天冷哼，“这是你亲手放下的因果。叶孤鸿为你死，夜未央为你沉，姬青鸾为你散……你一路走来，踏着所有想护你的人的尸骨，还觉得自己是那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英雄？”

    地面忽然裂开，一道道血字浮现，正是陆渊曾在不同地方立下的誓言——

    “若天不容我，我便斩天。”

    “此生不负故人。”

    “剑在人在，人在道在。”

    血字浮现的瞬间，便开始崩解，如墨滴入水，缓缓晕散。

    陆渊低头看了眼九厄剑。

    剑身道痕微弱闪烁，像是耗尽了力气。上一战吸收的心魔之力，此刻已所剩无几。

    他将剑尖点地，借着地面残留的血气，一丝微弱的法则之力缓缓回流经脉。这点力量，连抬剑都勉强，更别说破幻。

    可他没急。

    急也没用。这地方不讲快慢，讲的是“看得清”。

    他忽然低笑一声，抬手抹了把嘴角血迹，对着识海深处道：“老头，我知道你在听。再不出声，我就把这剑插进心口，看看是你先心疼，还是我先断气。”

    寂静。

    三息后，那苍老低语终于响起，比之前更淡，像是风中残烛：“你必须找到真正的关键点——不是破幻，是锚定。”

    “锚定？”

    “你看见的，是过去、现在、未来的碎片混在一起。叶孤鸿未死，但已被困在时空裂缝。君临天的意识在多个时间点重叠。你若只破眼前幻象，不过是斩了个影子。”

    陆渊眯起眼，目光再次落在那黑衣人身上。

    这一次，他没用因果窥视，而是将一丝情劫法则注入九厄剑，轻轻触向对方剑身。

    刹那间，剑锋微颤。

    不是因为力量碰撞，而是共鸣。

    情劫法则曾与叶孤鸿共修，哪怕只是幻象，残留的道痕也会起反应。而眼前这柄剑，虽带着葬剑魂的气息，却少了那份“剑为鞘，人为锋”的舍身之意。

    不是他。

    就在这时，虚空裂缝中的真实叶孤鸿忽然睁眼，嘴唇微动，仿佛在说两个字。

    陆渊没听清，但唇形看得分明——

    “剑鞘。”

    他心头一震。

    不是因为那两个字，而是因为叶孤鸿的眼神。那不是求救，也不是悲愤，而是一种交付，一种等待已久的托付。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陆渊低声说，握剑的手终于稳了。

    君临天幻象察觉异样，冷笑一声：“你还想救他？他早就该死在那一爆里。你救不了任何人，陆渊，你连自己都护不住。”

    话音未落，那黑衣人猛然转身，剑锋再起，直取陆渊心口。

    这一剑，比之前更快，更狠，带着葬剑魂最决绝的舍身之势。

    陆渊却不动。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剑尖距胸口不足三寸时，他左手猛然抬起，五指成印，情劫法则与因果窥视同时爆发，顺着那剑锋逆流而上，直刺幻象核心！

    “你模仿他的剑，却模仿不了他的命。”

    “他为你死，不是因为你值得，而是因为他选择了你。”

    “可你——”

    他右臂一震，九厄剑轰然出鞘，剑身道痕全开，噬魂链形态瞬间展开，缠住那柄剑，硬生生将它从幻象手中夺下！

    “——是我陆渊选的人！”

    剑脱手刹那，黑衣人身影剧烈扭曲，如风中残烛般熄灭。

    君临天幻象脸色骤变，手中剑猛然一转，竟开始复制陆渊刚才的剑招，连出剑角度、力道流转都分毫不差。

    “悖道解析？”陆渊冷笑，“学得挺快，可惜——”

    他剑锋一偏，不攻反退，剑尖再次点地，借地面残留的血气，将最后一丝心魔之力吸入经脉。

    “你学得了招，学不了我这一身烂命。”

    话音未落，他左眼银河纹路轰然炸开，因果窥视锁定虚空裂缝中的真实叶孤鸿，情劫法则为引，九厄剑为媒，一缕剑意逆流而上，穿过幻象屏障，直抵那被锁链贯穿的身影。

    叶孤鸿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没有言语，却比任何誓言都重。

    陆渊收回剑意，抬头看向君临天幻象，咧嘴一笑：“你不是问我认不认得出他？”

    他抬起剑，剑尖直指对方眉心。

    “我认得出，谁敢动他，我就砍了谁的头。”

    君临天幻象冷笑：“你连这扇门都走不出去，还谈什么救人？”

    “是吗？”

    陆渊脚步一动，向前踏出一步。

    就在此时，九厄剑剑身忽然剧烈震颤，一道极细的裂痕自剑脊浮现，随即迅速蔓延。

    陆渊低头看剑。

    剑身道痕黯淡，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但他没停下。

    第二步落下，地面裂纹中浮现出过往战斗的残影——父亲被抽走灵根的瞬间，叶孤鸿自爆葬剑魂的灰烬，姬青鸾化作星辰的最后一笑。

    他依旧没回头。

    第三步，他已走到君临天幻象面前。

    剑未出，气势已压得对方后退半步。

    “你怕了？”陆渊笑问。

    君临天幻象冷哼：“你撑不了多久。剑要断，力要竭，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敢说大话？”

    陆渊没答。

    他只是抬起左手，轻轻抚过九厄剑剑身。

    焦痕在右肩，可此刻，左臂经脉却传来一阵灼痛，像是有某种东西正从识海深处苏醒。

    他忽然想起九厄残念说过的一句话——

    “剑随主逆天而行，每破一重封印，觉醒一种形态。”

    第一重，剑骨。

    第二重，噬魂链。

    第三重……

    他没再想下去。

    右手猛然一震，九厄剑剑身轰然炸开一道裂痕，一道灰白光芒自裂缝中溢出，如茧丝般缠绕剑身。

    血色天幕忽然剧烈震颤，九道门户同时亮起，第四道门户中央，一道半透明的时茧虚影缓缓浮现。

    陆渊抬头，看着那茧，低笑一声。

    “原来不是破幻。”

    “是开茧。”

    他右脚抬起，正要踏入时茧虚影。

    九厄剑忽然发出一声清鸣，剑身裂痕中溢出的灰白光芒骤然增强，竟在空中凝成半炷香的形状，香火未燃，却已有未来之兆浮现——

    一道身影站在九霄之巅，手持断剑，背后九道血色轮回锁链缠绕，天道崩解，光雨倾洒。

    陆渊瞳孔一缩。

    那道身影，是他。

    可那柄断剑，却是叶孤鸿的本命剑。

    香火忽灭。

    光芒散去。

    陆渊右脚落下，正要踏入时茧虚影。

    九厄剑剑身裂痕蔓延至剑柄，一道血线顺着青铜纹路缓缓流下，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