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天道碎片的挣扎

    玄袍玉冠的身影刚在天穹裂隙中站稳，陆渊手腕上的银线便猛地一颤，像是嗅到血腥的毒蛇，骤然绷直。

    他没动。

    那人也没动。

    风从废墟间穿过，卷起碎石与灰烬，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股凝滞的死气。陆渊右肩的布条被风掀开一角，露出底下九厄剑的残刃，青铜锈迹斑斑，无人知晓它正无声震颤。

    可就在这对峙的刹那，姬青鸾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她左手琴弦崩断两根，指尖不受控制地在空中划动，一道道漆黑符文浮现——乾元密语，天道律令。她的眼瞳开始泛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一点点填满。

    “糟了。”陆渊瞳孔一缩。

    他早该想到。他斩断识海中的天道烙印，等于是撕了乾元的面皮。可这烙印不是凭空存在的，它扎根于每一个与天道有牵连的人。而姬青鸾，本就是天道碎片所化，此刻反噬，首当其冲。

    她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已不像她自己：“逆……者……诛……”

    陆渊一步踏出，脊椎处星轨银光尚未完全沉寂，此刻又被强行催动。他并指如剑，直点姬青鸾眉心，道痕观法瞬间展开。

    眼前景象炸开。

    不是记忆，是轮回。

    十万次。每一次，她都站在他对面，指尖凝着审判之音，琴弦割破他咽喉。每一次，她都在最后一刻说：“对不起。”每一次，她倒下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右手石化，左手抚心，仿佛在替谁赎罪。

    “原来你早就……”陆渊咬牙，猛地收手，“想封我？那就先把你自己的路走断！”

    他转身，背对玄袍身影，双膝猛然跪地。

    不是认输，是炼链。

    情劫锁链，以七情为材，以寿元为薪，炼的是执念，镇的是天道。他张口，舌尖被牙齿咬穿，精血喷在掌心，右手成印，反手拍向自己脊椎。

    “给我凝！”

    脊椎炸开一道血缝，银光与血光交织，九厄剑在识海中嗡鸣不止。一道由血丝缠绕的锁链虚影缓缓成形，每一环都刻着夜未央留下的七情丝网纹路。

    可就在锁链即将成型的瞬间，九厄剑突然剧震。

    剑身浮现裂纹般的血纹，陆渊左眼银河纹路逆向蔓延，从眼角一路爬到脖颈，像是要把整张脸撕开。他身体一僵，一口血喷在身前石板上，那血滴落地竟不散，反而凝成微小的星轨图。

    “以情镇道，必失所爱……”九厄剑深处，传来无数低语，像是历代剑主在警告，又像是在哀悼。

    陆渊咧嘴一笑，满嘴是血：“失就失，反正我也没几个能失的。”

    他再度催动时茧，时间流速在他身上近乎停滞。半炷香的未来被强行拽入眼前——姬青鸾倒地，右臂石化蔓延至心脏，嘴唇开合，吐出两个字：“逆命。”

    画面消散，陆渊睁眼，眼中已无情绪。

    只有冷。

    他左手猛地插入自己心口，不是伤己，而是将渡劫盘中残存的七情本源强行抽出。那光团刚离体，他寿元便如沙漏倾倒，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皮肤瞬间浮现细纹，鬓角泛白，又在下一瞬被他以剑意强行压下。

    “命长命短，我说了算。”

    锁链终成。

    血光缠绕，自他脊椎延伸而出，如活蛇般扑向姬青鸾。那锁链一触她眉心，她体内天道碎片便剧烈震颤，发出刺耳尖啸，仿佛被烙铁烫到的毒蛇。

    “不……你不能……”她的声音开始分裂，一半是她，一半是乾元，“她是监察者，是天道之眼，你封她，等于自毁屏障！”

    陆渊冷笑：“我早就不靠什么屏障活着。”

    锁链一收，姬青鸾浑身一颤，眼中的白雾退去半寸。可她嘴角却溢出黑血，右手石化已蔓延至肩胛，裂纹中星纹闪烁，与陆渊脊椎处的血纹隐隐共鸣。

    “还不够。”陆渊低语。

    他知道，这只是压制，不是根除。天道碎片还在她神魂深处，像一颗随时会爆的雷。

    除非——

    他抬手，指尖划过自己脖颈，血珠滚落，滴在锁链上。那一瞬，锁链轰然暴涨，直接刺入姬青鸾天灵，将那碎片死死钉在神魂中央。

    她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鸣。

    陆渊却没停。他反手抽出九厄剑，以剑脊为引，将情劫锁链反向缠回自己脊椎，形成闭环。从此，她的痛，他的命，连在一条链上。

    “从现在起，你痛，我折寿。”他盯着她泛白的眼，“想杀我？先把自己弄死。”

    话音未落，姬青鸾突然抬手，指尖颤抖着触上他后背。

    那一瞬，她残存的意识回来了。

    她看着他，像是要看进他骨子里。然后，她笑了，极轻，极淡，像风过无痕。

    她的指尖，在他脊椎烙印处，缓缓写下两个字。

    逆命。

    笔画带血，深如刀凿。

    陆渊浑身一震。

    不是因为痛，是因为那字写完的刹那，他右肩的血色布条突然无风自动，像是被什么唤醒。布条边缘的焦痕裂开，露出底下一道极细的剑意烙印——那是初代阁主的手笔，藏了不知多少年。

    “你……”他刚开口，姬青鸾却猛地睁眼。

    白瞳彻底吞噬了她。

    天道碎片暴走！

    她右手猛然抬起，石化手臂如利刃般刺向陆渊后心。陆渊欲避，可情劫锁链将两人神魂相连，她动，他也动，动作竟被同步了一瞬。

    那一瞬，足够致命。

    指尖破衣，触及皮肤。

    可就在即将刺入的刹那，姬青鸾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五指张开，没有刺下，而是轻轻按在他背上，仿佛在抚摸那两个血字。

    然后，她自碎神魂。

    没有轰鸣，没有光爆，只有一声极轻的“咔”，像是冰裂，又像是琴弦终断。

    她整个人软倒，右臂从肩胛往下彻底石化，左手垂地，指尖离那断裂的琴弦只差一寸。

    天道碎片脱离她躯体，化作一道金光，悬浮半空。

    陆渊跪在地上，脊椎剧痛，情劫锁链嗡鸣不休，仿佛随时会反噬主人。他低头，看着自己后背——那两个血字还在，甚至更深了，像是被谁用命刻上去的。

    他伸手，想碰那布条上的剑意烙印。

    指尖刚触到布料，那烙印突然发烫。

    八个字，缓缓浮现：

    逆命九劫，始于情终。

    陆渊盯着那八字，忽然笑了。

    笑得肩膀发抖，笑得眼角渗血。

    他慢慢站起身，将九厄剑重新插回右肩布条中，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然后他转身，面对天穹裂隙中那道玄袍身影，抬手抹去嘴角血迹。

    “等你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