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郁妃的话

初三，新年第一天早朝。

    胆颤心惊老早就等候在朝堂上的一班大臣们，惊奇地发现，他们王上的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就连楚风和沐云，都疑惑不已。

    丞相江荣廷安排好了官员准备借郁妃流产之事，在朝堂上对那个来历不明的萧语儿提出质疑，这会看到禤文曦神色不对，只好做出暗示，又将这件事拖延了下来。大臣们暗地里都在怀疑，是不是传言有误呢，王上的气色，明明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状态，有几个善于奉承的官员以为是郁妃的孩子保住了，还说出了“愿王上早得龙子”的话来－－典型的捕风捉影呀。

    这也令禤文曦意识到一个被追影阁忽视了的问题，郁妃怀孕之事，他都是那天早上才知晓，这些流言，又是怎么散布出去的？

    下朝后，禤文曦依旧像往常那样，示意楚风和沐云到御书房来，将一大叠关于郁妃的情报留在书案上，交待了随行几句，就向着钟萃宫走去了。

    于是，守在御书房外边的“影子”们都可以听到楚风护卫断断续续地埋怨，无非就是将“重色轻友”这几个字说来道去，真是可怜了陪在里面的随行和沐云两人，怎么忍受这样一个大男人在耳边絮絮叨叨一整天呢。

    但也有人是高兴的，比如说禤文曦。这会，他匆匆回到钟萃宫，却没有见到解语，守在门口的宫女说：“萧姑娘一大早上就带着绿纱去了毓秀宫。”

    毓秀宫中，刚能勉强下床的郁妃，再次见到了解语。

    郁妃不会忘记，就在肚里的那个孩子逝去的那天，她终于见到了紫衣所说的那位萧姑娘，睁开眼睛的那一刹，她几乎要将“公主”二字呼喊出来，等到她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仔细回忆起当时的片段，她很庆幸，还好禤文曦给她准备的堕胎药药性凶猛，让她根本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否则，她的一切努力都将毁于一旦。

    她失去了这个孩子，已经违背的师父交给她的任务，如果再出什么差错，她就会失去最后的机会，再也没法找到失踪的师娘了。

    当紫衣进来通报说“萧语儿来了”时，郁妃已整理好了纷杂的愁绪，她穿上外衣，梳了一个慵懒的发髻，忍着小腹处隐隐欲现的刺痛，缓步走出卧房相迎。

    解语坐在正厅，轻抿一口紫衣端上来的茶水，收起万千的感慨，在等候郁妃的时间里，仔细地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昨晚，禤文曦抓着她的手，殷切地问“你信吗？”，望着他惶恐的，忧郁的，凝重的表情，解语不受大脑控制地就点了头。后来，她想再问关于郁妃的事，禤文曦却以一句“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中”回避了她所有的问题。两人在温暖和寒冷交汇的窗口站了一宿，多半是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不语。最后，早朝的时间到了，禤文曦才离去。右手感觉一下子变冷的时候，解语才意识到，原来整个晚上，禤文曦都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开。

    最后总结起来，昨晚那一夜，关于郁妃这件事，她没有任何收获，如果硬说有，便是她恢复了在王宫里行走的自由，才能来到这毓秀宫。

    坊间常议论说，在宫里呆久了的女人，自然会多了一种华贵的气质，比起平民百姓，首先是衣食住行无忧，就为这一点，多少贫苦人家的妙龄少女就困到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光彩在外的妃子们，又有几个是真正快乐的？眼前的郁妃，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她实在是太瘦弱了，如果说女人流产后都会经历那么一段虚弱的时期，那么郁妃，她经受的最大伤痛不是来源于身体，而是心灵－－如花似玉的姑娘，眼神却是黯淡灰白，解语甚至不敢把目光直接投过去，唯恐刺伤了那双空洞脆弱的眼睛。

    郁妃走过来，并没有坐到主位上，她站在那里，悠悠地看着解语，脸上一直保持着亲切又疏离的微笑，神色平静，看到王上的新宠，她既没表现出嫉妒，也没表现出羡慕，紫衣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解语对于郁妃的表现也有几分困惑，她有一种冲动，觉得认识这个女子很久了，她认真地观察着郁妃的一举一动，想从中找到自己期待中的那个人的影子，每一次都是失望。在她面前，郁妃就像是一个封存的完好的酒坛子，每一个语气，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丝破绽。无论你正着看倒着看，都闻不出坛里的酒的真实气味。

    几句话宽慰的话讲完，解语不知该说什么话题才合适。郁妃明摆着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并不准备多说什么，眼看就要冷场，一旁的紫衣说话了：“娘娘，御医不是说您醒来之后，可以适当地到室外走走，这样便于活动筋骨，也好调整心情。依奴婢看，今天天气不错，不如，让萧姑娘陪您出去散散步吧？”

    郁妃笑笑，问解语：“不知萧姑娘可否赏脸，陪我出去随便走走？”

    直觉上，解语一直认为紫衣对自己有敌意，不知她提出这样的建议有何目的，但郁妃既然已经答应下来，解语不好推脱，只能同意。

    御花园的小径上，解语和郁妃走在前面，绕过几处怪石堆砌的小假山，郁妃停住脚步，调头对紧跟其后的紫衣和绿纱说：“我想和萧姑娘单独说几句话，你们在这等候便可。”

    解语错愕地看着郁妃，正在考虑该不该去，紫衣就先行了一礼，“娘娘请注意安全，不要走远了。”

    绿纱还想阻拦，却被紫衣拉住了。

    解语示意绿纱不用担心，便跟在郁妃身后，走了几十步，竟然又来到了那天与紫衣相遇的亭子里。

    眼前宽阔的湖面还结着厚厚的冰，郁妃凭栏而眺，望着空无一物的冰湖，像是问解语，又像是问自己，说：“你喜欢他吗？”

    解语哑口无言，完全没有料到郁妃会提出这个问题。

    郁妃没有给解语思考的时间，接着自言自语般说：“我是喜欢他的！从第一眼看到他，或许更早，在还没有揭开盖头的时候，当他的手握住我的手，将我从喜轿上接下来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那天在毓秀宫的新房里，他一步步地走近我，用修长的手指将鲜红的喜帕掀开……然后，留给我一个终身都难忘的凌乱的夜晚……”郁妃的声音随着回忆，染上了羞涩的甜蜜，眼中绽放出玫瑰色的光彩，“你不知道，那个晚上……”

    “不用再说了！”解语脑中一片混乱，她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画面？

    郁妃终于转过头来，捕捉到解语眼底的烦躁，她笑了，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多的是心疼和不忍。她，是多么地了解站在身边的这个女子，她知道这些话有可能会对她产生的影响。但是，她只能这么做，为了见到这个萧姑娘，她不惜牺牲了一个孩子，她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找机会让这个女子离开沧溟国，或者说，是离开禤文曦。

    现在看来，她已经成功的迈出第一步了，唯一的意外，就是没有想到，这个萧姑娘竟会是真正的凌解语！

    从钟萃宫赶到毓秀宫的禤文曦，再次扑空，他寻到御花园来时，正好看到郁妃伸手，欲搭上解语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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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大纲的计划，准备在五十章的时候完成第二卷，所以这几天正在调整一些情节，这几章写下来就有些头疼。像今天这章，读来读去，都觉得不满意，眼看就晚上十点了，只好硬着头皮先传上来，其中的不足之处，亲们多担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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