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波又起

��二更）

    解语走回房间的时候，正好看到翟君烨站在房门外。

    他今天穿的不再是浅蓝色的儒雅长袍，而是换上了沉重威武的铠甲。

    离别在即，心中一片悲凉。两人都没有说话，在门口站了许久，翟君烨轻拍她的肩膀，“走，陪我说说话吧！”领着她向大厅的方向走去。

    远远可以看到平素里略显宽大的大厅有些拥挤，有些宾客已经站到了连廊外，所有的官员谋士全都衣冠整齐，面色复杂，厅中沉闷的气氛悠悠扩散在空气中，就连秋蝉的叫声也凄切了许多。

    看到这样的情形，解语一惊，“大哥，你现在就要走吗？”

    翟君烨对着她宽慰地一笑：“雨弟，此番出征，我只不过是挂了个监军的名号，主要事宜有其他将军定夺，不会累着的。”

    解语摇摇头，养在深闺中的心儿尚且知道他此行凶险，从小熟读史书的她怎会不明白呢－－他的凶险不在于冲锋陷阵，而在于他特殊的身份呀，靖绥王就他这么一个儿子，禤文曦难道会不知道他的价值有多大吗？

    “大哥，这事你一直瞒着我，其实我觉得出征一事，还是存在缓和的余地的。沧溟国的出兵借口太没有说服力了，我刚才一直在想，或许他们只是为了靖绥的某一样东西，只要我们能够查明，说不定就可以避免这场战争了。”

    她说话的时候，翟君烨直愣愣地看着她，不知是在思量这些话，还是在思量说话的人。

    “雨弟，这些话，老师也说过。可是，禤文曦的军队动作太快了，你知道吗，线报说他大概十天内就能到达采桑县，只要他过了采桑河，我们就没什么防守可言了。”翟君烨平静地说出现状，然而，解语却在他的脸上看出了其他的一些情绪。

    “大哥，我理解你的苦衷，不到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在战火烽烟里挣扎。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心儿的。”解语强忍着不舍，故作轻松地说。

    翟君烨听到这话倒是真心地笑出声来：“有你在，我不担心心儿，只是我不在宫中，恐怕她要日夜不休的缠着你了。现在呀，她对你的依赖都要超过我了。”

    “大哥，你说什么呢，我一直是把她当作妹妹来疼爱的！”

    “呵呵，看你紧张的，我的意思是说只有你才能稳住心儿。昨晚她一听说这个消息就要跟我一起去，缠了老师一夜，就是不肯睡觉，要不是刚才在你那睡着了，我待会也就没法出发了。”说到蓝心儿，翟君烨眼中充满了怜爱之情，话音也柔和了几分。

    淡淡的苦涩之情笼罩在心头，解语仍是维持着笑容，“我刚才在门口闻到安神香的味道，是你叫侍女点的吗？”

    翟君烨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怕她醒来，硬是要跟着队伍跑，那就不好办了。雨弟，这段时间我一直很忙，无暇顾及你的身体，前几天我得到一支千年人参，叫太医配了方子，刚才已经交给熬药的侍女了，这几天晚上她会给你送药过去，你要记得喝。还有，心儿有时太胡闹了，你也别总是顺着她，累着自己……”

    他还准备再嘱咐些什么，一个将军打扮的人跑过来，对二人行了一个军礼，用粗犷的说道：“殿下，该出发了。”

    这种时候，再有什么难舍的话也不便开口，解语低头，隐藏好所有的情绪，再次看向他时，已是满脸灿烂温暖的笑容，“大哥，等你回来。”

    翟君烨匆匆转身离去，解语的笑容僵持在脸上，总觉得这个身影消失得太快了……

    如果翟君烨知道这一别过后，心爱的人再也不可能属于自己了，他的这一转身，还能有那么坚毅吗？

    八月二十三，靖绥国王子翟君烨领七万将士，奔赴边陲采桑县。

    翟君烨走的那天下午，蓝心儿在解语房中醒来了，得知大军已在早上出发的消息，她不哭也不闹。沉默了半晌后，平静地说要回府了。解语放心不下，亲自把她送到丞相府，看她木然地吃了晚饭，睡下了，这才疲倦地离去。

    谁知，第二天宫门刚开没多久，蓝立峰就惊慌失色地跑来，一国丞相的风度全无，见面就拉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语儿，语儿，怎么办，心儿她，她不见了！”

    解语本就一夜噩梦缠身，不是梦到翟君烨，就是梦到木屋中的那个黑衣人，不然就是梦到毒发时痛苦难耐的惨状，这几个场面来回切换，已是扰得她头脑混乱，不得安寝。早上天没亮就起来了，一直处于头晕眼花的状态，这会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感觉胸口一闷，顿时呼吸困难，面色铁青。

    而蓝立峰的情况更是糟糕，他的肩膀是湿透的，难道是半夜就守在宫门外等候了？

    解语幼时听母后说过，心儿出生时难产，舅母在生下她之后就去世了，蓝立峰就把对妻子的爱全都倾注到女儿身上。如今，心儿失踪，他也仿若失去了灵魂和生命一般。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仿佛是溺水之人揪着救命稻草一般－－他知道心儿除了翟君烨，最信任的就是自己，所以慌乱无措之中，就找到这来了吧。

    努力地深吸一口气，缓和急促的心跳，解语用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他冰冷的手上：“丞相大人，您要先冷静下来。”

    一声“丞相大人”，让蓝立峰恍然醒悟。他在解语明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一惊－－几十年来遇事沉着冷静的人竟然在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

    看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解语给他倒了一杯水，柔声说：“丞相大人先不要惊慌，您在家里找过了吗，确定心儿不在府中？”

    蓝立峰摇摇头，“昨天看心儿神情不对劲，半夜里不放心，于是便差人去找她的贴身丫鬟，想问问她的情况。等了半天，回来的人说找不到丫鬟的影子。我一听就发觉不妙，领着人就跑到心儿住的院子里，发现她的房门里面并没有上锁－－”

    他说到这的时候，情绪又激动了起来，解语拍着他的手，拉着他坐下，问：“您别慌，先喝一口水，好吗？”

    蓝立峰勉强吞下一口温水，又急切地说道：“那时我看有一个人躺在床上，被子捂得死死地，浑身在不停地颤抖，我以为是心儿心中难过，在暗自哭泣，不敢上去叫她，于是只好转身准备掩门出去，刚掩上门，就听到里面‘乓乓乓乓’传来奇怪的响声，吓得我赶紧推开门，就见一个口中塞有布条的女子正奋力地用被绑在一起的双腿撞着床板……我当时就失了神了，心儿她……”

    想到当时发现女儿不见了的情形，蓝立峰控制不住，又激动地不能言语。

    解语见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于是环顾四周，在确定没有外人在场后，轻轻地叫了声：“舅舅，您别着急呀。您看，当时的场景是心儿自己逃跑还是有人劫持呢？”

    “你说什么，自己逃跑？”蓝立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唉，看来这个舅舅虽然爱女心切，却一点也不理解女儿的心思，翟君烨故意避开心儿离开京城，可见她要随军出征的心意定是非常坚决的。她傍晚醒来时不哭不闹，说不定已经动了偷偷溜出去的心思了。

    “语儿，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我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下人去报官了，是不是要赶紧通知他们往行军的方向去找呢？”蓝立峰说着就要心急燎燎地要回府去交待。

    解语拉住他的袖子：“舅舅，您就没有先问问那个丫鬟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蓝立峰哑然，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失去理智了，国难当头，各个大臣都有事要忙，心儿又格外信任解语，看来这个时候只能依赖她了。这么想着，他拉着解语便急急忙忙地回府。

    最后的结果是，丫鬟半夜起来见小姐房中的蜡烛一直亮着，便推门进去，见小姐已经睡熟，转身吹灭蜡烛的时候脑后就挨了重重的一击。醒来的时候发现双手被绑在床头，身上蒙着被子，叫不出声，于是害怕得直哆嗦，隐约听到有人掩门的声音后，便拼命地用身体撞击床板，终于让蓝立峰察觉，发现出了意外的状况。

    解语在屋内没有找到挣扎的痕迹，看着床边杂乱的衣物，她沉思了片刻，慎重地说：“丞相大人，让我亲自去找心儿吧！”

    谁料这一前一后的一去，便改写了几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