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 再出发

    这份源自于银色光团，与我的精神粘贴在一起的经验感悟，其内容能够帮助我在虚幻混乱的时空迷宫里找到正确的行走路线。

    与宣明交给我的经验感悟不同，戌狗交给我的经验团块，一瞬间就让我把握住了其中所有的内容。

    这似乎也是戌狗异能的效果。我回忆起来，当初在罗山支部基地的时候，戌狗曾经将剪裁下来的历史粘贴在了现在——这说明他的异能内容不止是“剪裁”，也有着“粘贴”的部分。现在所体现出来的，就是将自己的心得体会粘贴在其他人身上的力量。

    因为并不是将自己的主观经验强行融合到其他人的意识之中，而仅仅是将其挂靠在他人的意识表面，所以不会形成负面的精神影响。但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对于这份心得体会的理解，难免有一股浮于表面的感觉。

    同样是明白如何在时空迷宫里面行走，戌狗或许可以走得轻车熟路，而我则会相对麻烦一些。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在玩电脑游戏的时候，即使记住了游戏高手精彩绝伦的操作，自己在具体上手实践的过程中也很难尽善尽美地还原。好在总比没有要强得多，照猫画虎应该也可以勉强行得通。

    在完成自己这边的任务之后，戌狗便向我们道别，随后拖着虚弱的身体飞起来，先一步离开了包围城市的结界。

    接下来就该轮到小碗了。

    拜戌狗的经验指引所赐，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做到将小碗送还到外界去。而在此之前，我还有些疑问。

    “小碗，你应该是明白的吧。你帮助戌狗‘复活’艾叶的事情，是存在重大隐患的。”我说。

    “我明白的，那并不是真正的复活，艾叶女士仍然是死者。”小碗说，“在数年之内大概不会显露，不过只要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戌狗先生就会真切地体会到死者与生者的精神差别。他可能会对我们产生不满和怨气，并且再次尝试真正地复活艾叶女士。

    “不过，这已经是已知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尤其是对于戌狗先生和艾叶女士来说。原本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他们，现在却可以这样交流和相处。因此，戌狗先生也有可能会在未来满足于这个状况。

    “我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欺瞒他。离开这里之后，我会跟他好好说清楚，以免在我们与他之间的关系里埋下不和的种子。毕竟这种事情只要是对于神秘学有着深入了解的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问题，要是我们不提前说清楚，就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战场上被敌人给点出来。那种情况才是真正的麻烦。

    “只是在刚才，为了让他能够先全心全意地帮助庄成哥哥攻克这个虚幻混乱的时空迷宫，我也确实没有抢先把所有的细节都说清楚……这里的时空实在是太麻烦了，没有他提供助力的话，我们只怕无论花费多长时间都找不出来攻略的苗头。”

    听了她的解释，我摇摇头。

    “我想要说的倒不是这个。”我说，“就算依旧是死者，那也毫无疑问就是艾叶本人。性格不会再出现成长和变化，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特殊的精神状态。比起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的结局，我也认为戌狗会更加乐于接受现在这个两人共存的处境。

    “问题在于……小碗，你不可能永远维持艾叶的通灵状态吧。”

    并不是说小碗主观上存在不想要继续维持艾叶的通灵状态的想法。这里有一个客观存在的极限。

    想要维持艾叶的通灵状态，必须要有两个条件，一个是小碗的正位法天象地之力，还有一个则是神印碎片之力。

    这两个东西，小碗都未必可以一直持有，尤其是前者。

    小碗如果完成了自己作为梦之化身的使命，灵魂就会由于失去存在目的而自动解体。虽然我知道朝着什么方向努力才可以让小碗继续存在，但是在那之后，小碗毫无疑问就会失去祝玖和祝拾的灵魂成分。在这其中，正位法天象地的力量就是源自于童年祝拾的部分。

    不再是梦之化身的小碗，也会变得不再是神性之子，更加无力继续维持艾叶的通灵状态。

    其次是神印碎片之力。如果既想要拯救世界，又不想要承认福音院的人类屠杀计划，那么到头来就还是要收集所有的神印碎片，将神印修复完全。届时，小碗也会无法继续持有神印碎片，更加无法继续使用神印碎片之力。

    这个部分倒是还有一些说法。如果有着完整的神印，自然不用担心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如果神印是被我们以外的人得到了呢？另一方面，我本人并不打算拯救世界，也没有必要亲手收集所有神印碎片，甚至会阻止意图收集所有神印碎片拯救世界的人物，可如果小碗不再是神性之子，就算有着神印碎片也无法继续通灵艾叶。

    我是直到这会儿才想到这件事情的，而小碗远比我聪明，她肯定从一开始就可以想到。

    难不成她是打算骗住戌狗一时，只要把戌狗绑上讨伐福音院的战车上就足够了，事后戌狗和艾叶怎么样都无所谓？

    虽然这种冷酷的做法与小碗一贯展现的气质不一样，但我认为小碗是有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

    我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详细说出口，而小碗似乎瞬间就理解了我的所有思考，然后哭笑不得地说：“庄成哥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我怎么可能会对戌狗先生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呢？”

    “那么你是什么打算？”我好奇地问。

    “现在的艾叶女士并不单纯是靠着我的力量召唤出来的死者，也是戌狗先生以自己的部分灵魂运行的意识。”小碗说，“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仍然需要依赖于我来维持其存在，但是只要运行时间足够长，自然而然就可以摆脱我的支援和制约、转化为那部分灵魂所固有的本地意识——就像是植物之间的嫁接一样。这是我打算再过一阵子才对戌狗先生说的事情。

    “到时候，即使我这边失去了神性之子的身份和神印碎片之力，艾叶女士的意识也不会从戌狗先生那边突然消失不见。”

    我在思考之后提出了质疑：“真的是会转化为那部分灵魂的意识，而不是那部分灵魂运行艾叶意识时间久了，学会了如何在艾叶意识消失以后将其重新模拟出来？”

    那样可能就不是艾叶变成了戌狗的第二人格，而是戌狗分裂出了一个很像艾叶的第二人格。

    小碗摇头道：“其他情况的话可能确实会变成那样，但是艾叶女士不一样。不要忘记了，艾叶女士本来就是组成如今的戌狗先生所不可或缺的基石，她从一开始就是那部分灵魂所固有的意识啊。”

    如此看来，艾叶的“复活”，真的是综合了很多特殊条件才可以达成的。

    只是复活一个普通人而已，居然要如此大费周章，最后居然还没有真正复活过来……这么一想，小碗所说的这个结果似乎也就只能算是个安慰奖了。

    我接受了这个理论，说：“原来你已经把戌狗那边的‘售后服务’都安排好了。”

    “那是当然。庄成哥哥，你居然把我误会成了那种不负责任的坏女孩，我很伤心哦。”小碗笑着说。

    “是我不对。我一定会补偿你。”我真心实意地说。

    “只要你可以在之后的战斗中活着回来，就是我心中最大的礼物了。”小碗正色道，“那么，之后我也不方便继续留在战场上了，不然只会继续变成你的累赘。把我送出去吧，庄成哥哥。”

    “好，回头见。”我说。

    小碗用力点头。

    然后，我召唤出了火焰。橘红色的火焰把小碗团团围住，旋即消散一空。小碗被我送还到了罗山总部那边去。

    我转过身，朝着市中心区域的深处，水师玄武的法力波动传来的方向移动。

    现在这个地方的时空尽管发生了很大变动，可核心逻辑还是与一开始没有多大出入。都是严进宽出的规则，因此越是往城市之外的方向移动，遇到的困难就越是低；反之，越是往市中心区域的深处移动，越是容易陷入迷失。

    当然，这是建立在拥有戌狗经验指引的前提下。没有的话，不管是往外走还是往里走都会迷路。现在的水师玄武大概就是这种状态。

    在移动的同时，我也在一刻不停地往炉渣武器里面输入火焰充能。经历了与宣明的战斗，以及与戌狗和五个孟章化身的战斗，炉渣武器损失了不少火焰存量。

    好在炉渣武器火焰存量的入不敷出仅限于战斗时间，在非战斗时间里，炉渣武器的火焰恢复起来是非常快的。这才不过是走动了一会儿，火焰存量就恢复了七七八八，又回到了可以放心战斗的水平。

    与此同时，我也来到了水师玄武所处区域的附近。

    就如同我可以感知到他一样，他现在应该也可以感知到我。我可以清楚地体会到，一道沉重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朱雀传人与玄武传人，属性的不对付不单单是体现在法力上。他的目光本身似乎就具备一种奇妙的压制力，能够让我这一存在陷入不利。

    而我的心中却是生出了久别重逢的感受。虽然与水师玄武只认识了一天时间，但是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坚守承诺的姿态，令我印象非常深刻。直白地说，我尊敬他。他是我心中与宣明不同位置的榜样。

    我在一条街道的中间站定，突然，从街道的一角，一道黑色水炮轰然射出，向我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