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一切开始于结束

    喜庆的丝弦之乐响起，满室的喧嚣之中俱是欢快的恭贺声。

    大殿上方的方向传来皇上兴奋地笑声：“今日大喜之日，普天同庆……朕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皇儿皆娶新妃，舒颜也有了托付终生之人……朕以后只等含饴弄孙，不用再管世间的琐事了……”

    “皇上，吉时已到，还是让新人赶紧拜了天地吧！”皇后在一旁笑语盈盈，一派贤妻良母的美好姿态。

    “好！乐礼官，开始成亲大典吧！”

    我被寒香拖着往前走，两边都是那些达官贵人的窃窃私语，无非是什么‘新娘子好漂亮’的话，你说连脸都看不见不是废话是什么？还有人在说什么‘中郎将与舒颜公主真是金童玉女，璧人一对’，这样的话听在我耳朵里简直像针扎在耳眼里一样，只觉得满心的苦涩与悲愤。

    终于停了下来，我刚想松口气，天真的想象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人要来闹现场带走某一个新娘的废柴事件发生，就听见一个高亢嘹亮可以去唱男高音的声调：“一拜天地！”

    寒香放在我腰后方的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只觉得是被人用针活活刺进来的感觉，她另一只抓住我的手臂使劲往下拉。我本来还想学一下江姐宁死不屈的风范来的，以为只要我坚持不拜天地就会让他们发现不寻常从而将我救出来。可惜自己现在是身不由己，偏偏还能感觉到疼痛，还是被寒香强行给按了下去。就在我和小正太低头最靠近的那一刹那，我清晰的听见他冷冷的低语：“父皇还在看着，你最好老实的将戏演下去。”

    从来没有听见小正太这样说话的语气，即使知道他本意不是对着我说的，也不禁为他话里的杀气感到心惊胆战。

    正想继续坚持不要不要再拜下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大殿外喧哗声四起，相比较而言倒是大殿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然后我就听见铠甲相互摩擦的声音以及刀剑相撞的声音，仿佛是有着许多拿着兵器的人突然冲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有人要来抢亲么？我的大脑皮层立刻活跃起来，陷入了极度不负责任的狂想之中，要是谁来抢亲的话，说不定我能凑巧躲过一劫，再告诉小正太他们我知道的事情。

    这些人一进来，大殿里立刻沸腾了起来，像是一锅煮开了的开水，终于一改开始时的安静，全部嚣张的狂叫着。接着进入我耳朵里的便是桌椅被撞倒的声音，人群惊慌失措时相互奔走的声音，还有女人恐惧的尖叫声……真可谓是声声入耳了，可惜的是我现在的好奇心再强，也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早在那些人冲进来的时候，我便敏锐的感觉到寒香想要弃我于不顾，果不其然，在我刚从混乱的尖叫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松开了对我的钳制！不幸的是，却没有解开我的穴道！我记得，在事故还没有发生之前，我是在进行拜天地这一古老的结婚事宜，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处的位置非常不幸的是在大殿的正中央！

    我被寒香无情的‘抛弃’之后，肯定不能再指望有人护住我，再加上我现在这样‘有利’的地理位置，绝对是很吃亏的！这不，才刚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被人撞倒在地上，头上的红色鸳鸯盖头立刻飞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我不禁炫目，等我定下神来细看时，才发现眼前是怎样的一幅光景啊！

    偌大的大厅一改之前华丽富贵的形象变得无比的狼藉，仿佛已经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浩劫，到处都是倒掉的桌椅和碎成一地的瓷器。大殿门口方向站着十几个手拿大刀的大汉，每个人手腕上都系着一块黑纱，他们的身后若隐若现的站在大批黑压压的士兵。最让我诧异的是，领头的人居然是四皇子和……融？

    我转动眼珠看见大殿的主位上坐着皇上皇后，还有几个胡子可以编成辫子的老臣一面颤抖一面装镇定的立在他们两侧，小正太和花青鸾以及我上次见到的楼风华等将士都护在他们跟前。

    而我，倒霉的我，正处在正中间的两不管位置！

    大殿两边的领军人物，俱是今天的新郎，我的脑海中不合时宜的飘过这样一句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宇轩，朕自问一向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忤逆朕？做出如此不忠不孝的大逆不道之事？”皇上心痛的看着昔日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脸色苍白无比，仿佛已经一夕苍老。

    “父皇，你既然疼儿子，那么这个位子早点让个儿子也是未尝不可的！儿子只是提前登基，让您早些下决心而已！”四皇子俊逸的面容顿时扭曲了起来，写满了对权力的贪欲：“我一直等你立我为太子，处处讨好于你，可是你一直迟迟不肯立储，害我满心期待。父皇你也应该知道，这个皇位除了我还有谁有资格坐上去？我那个走几步就要喘个半死的大哥还是我那个只会炼药的三哥？或者你指望你眼前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一个碌碌无为，一个不知是哪里捡来的野种！看来，我的‘容止’还是下得太轻了……”

    “你……你这个忤逆子！”皇上一个震怒换来的就是自己无止境的咳嗽，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就开始开骂，唉，真是长不大的孩……皇帝！他怒极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可能这口血吐得倒真是时候，他一改方才的激怒，反而镇定了下来：“朕素来知道你野心不小，只是将破天部一部交付与你，一来是给你机会让你发挥自己的才能，二来也有试探的意思在里面。谁知你真的这般不争气，居然妄想笔朕退位，还勾结守在东北詹安的亲舅顾占华回朝，置江山大业于不顾，实乃大罪！你处心积虑给朕下药，想要谋害朕的性命，如此不忠不孝之人，还妄想得到天下么？”

    “哼，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听到自己父皇嘴中说出自己的计划，心中难免升起不安，但是凤宇轩安慰自己，这只是他们拖延时间等待援兵的借口而已！他心中焦急，却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用权力诱惑和自己一起谋反的人：“擒贼先擒王，今天谁能擒住祁阳帝凤翰，就赐一品大臣之职！”

    “我看谁人敢动！”看出四皇子身后有人因为听了他的话开始蠢蠢欲动，楼风华一声厉喝，□□在手，护在龙椅之前，顿时威风凛凛，杀气四溢。

    小正太水润的眸子里也是杀气弥漫，声音更是沉得让人心寒：“四哥，我最后还叫你一声，我劝你收手还来得及！你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定不会亏待你，若你再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不念兄弟之义了！”

    “自古以来就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今天如果没有夺得这皇位，就不会放手！中郎将大人，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四皇子后退一步，朝着融吼了一句。

    话音未落，银光乍起，也不见融是怎样出手的，等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定下来的时候，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正架在四皇子的脖子上！

    四皇子急怒，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融，吼道：“你做什么？你不是我的人么？”

    “四殿下说笑了，世人皆知护龙军是皇上的近身侍卫，只听皇上一人调遣，岂是你能染指一二的？”融冷冷的诉说，那样平淡的口气仿佛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狭长的凤目里碎光点点，他薄唇微掀，杀气尽显：“而且我向来讨厌别人威胁我！”

    “威胁？哼，那你看那人是谁？”四皇子的手指忽然指向大殿的某一点，乘着融回眸去看，他放在腰间的手急动。手中的长剑隔开了融的软剑，他的手下也赶紧上前，将四皇子抢回，护在身后。

    一向以文才出众的四皇子居然会武功，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而且武功还不弱！

    不过刹那间，所有人都缠斗在一起。因为融带领的护龙军重回皇上的阵营，局势向皇上这边倒，四皇子明显有些吃不消了，可是他不知为何还在负隅顽抗，仿佛是在等待着救援。

    在刀光剑影中，我仍然在大殿的正中央保持着后倒的姿势。更销魂的事是，他们在我身边来来往往打斗不休，这个一剑刺过，鲜血飞扬，那个大刀挥舞，一只手掉了下来……可是，居然就是没有一个人向我看上一眼，仿佛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大殿外涌进越来越多我皇上这边的人，因为他们的手臂上都没有系黑纱，那个我认识的黑脸大汉一马当先的大吼一句：“庄飞在此，谁来吃我一锤！”

    “凤宇轩，逆贼顾占华已被拿下，你等的人不会来了，我看你还是趁早投降的好！”楼风华长剑一挑，一名士兵被他挑死，鲜血流了一地。他一面杀敌，一面还在劝服四皇子投降，他知道，现在这个消息对于四皇子凤宇轩来说是绝对的打击。

    凤宇轩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他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现在却是满心绝望。他知晓现在已经是大势已去，可是不死心的想拉着别人陪葬，只见他大吼一声：“玉淑，不要再犹豫了，还不速速动手！”

    玉淑？这是叫谁？

    正疑惑呢，皇上再次以惊怒交加的声音成功夺得了我的注意，也成功的解释了我不懂的地方：“皇后，你……你……”

    皇后的闺名就是玉淑？那四皇子叫的人就是他了？完了完了，皇室的一大丑闻曝光，娱乐报的头条，题目就是——皇后皇子的爱情，寂寞深宫的不了情！

    啊呀呀，我就像在无比危险的境界里无比刺激的观赏了一部宫廷伦理剧，虽然身在险境，却是有真的太刺激啦。

    “不……不，我下不了手……宇轩，你也收手吧……”皇后泣不成声，毕竟皇上和她也是二十几年的夫妻，她是不可能动手的。说实话，这个皇上还是有些运气的，如果皇后临时一刀，想必是没有人能拦住的。看来四皇子的准备还是很充分的，不仅在外勾结外臣，对内还知道收买皇上的枕边人，不错不错，还是很有谋反潜质的！

    四皇子气得脸色发青，手下更是不留情的厮杀。他身边的一个将士浴血突围：“快送四皇子出去！”

    “谁也别想离开！”小正太微哑的声线听起来像铁一样硬，他从身后的随从手中取来一张巨大的金弓，抬手，拉弓，眼神犀利，松手。剑迅速的飞了出去，朝着四皇子飞了出去。

    四皇子此时已退到了大殿的偏门位置，看见小正太的剑朝自己飞来，惊慌失措的抓过身边的一个士兵挡在身前。箭没入了士兵的头颅，再探出染血的箭矢，箭上巨大的力量让四皇子不禁退后几步。士兵的头颅忽然被射穿，他还来不及做出害怕的神情，在他还是保持着警觉想护卫自己的主人出逃的样子时，就被自己的主人拿来做了挡箭的盾牌。他头上的血溅了四皇子满脸，让我有一种很恶心的感觉。

    四皇子扔开手中的死尸，狰狞的开口：“神剑组何在！”

    他话音刚落，从他身后的士兵里走出三个身材短小、褐色肌肤的士兵，他们三人手上都拿着玄黑的铁质劲弩。他们一字排开，瞄准，射击。

    我的穴道本来就只是点了上半身的麻穴以及哑穴，推都是能动的，只是忽然看见这样的场景顿时吓得腿软。因此能清晰的看见这三人同时发箭，射向却是三个人。他们一箭是朝着皇上去的，皇上的身边有忠心的太监还有那个白脸将士保护，自然不用担心；一箭是射向小正太的，可是我看他信心满满居然是半点也不闪躲，只是镇定的拉开手上的金弓等待，看来是打算用手中的箭射穿它；最后一支箭是朝着融，瞄准的。可是，他仍旧在血战中，根本就无法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我，做了一件极其俗气的事情。

    是的，就像是三流电视剧上妄图感动男主的笨蛋女主一样，飞身而起，紧紧的抱住了融，融反应极快的转身，我正好让他抱在怀里。

    箭，毫不留情的力透我的肩胛骨位置，我清晰的听见铁质的箭头刺穿身体的声音，以及金属摩擦骨头的声音。我痛得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看见了融错愕的眼神，看见了箭穿透我的身体后，再次刺进了他的胸口……

    融，我可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可不可以，就这样将你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