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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奚微微一愣,忙上前几步还是笑道:“绛衣你今日脾气越发不好了。以前给你买那么些都没说过什么,今日买些饰品又如何?我若真这样想,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手上一空,吴绛衣已经将盒子取了过去,顺手将芦苇留下,微微扭过身子,咬着牙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晃了晃头,让风把拂在脸上的发丝吹开,却不想一晃头将后面束发的带子摇落,吹开了一大把青丝。吴绛衣只管取出盒子里面一条桃红色的上好丝带,捆住头发,而后极快地转过身来,一手叉腰,对着他转了个圈,扬了扬眉毛道:“怎么样?好看么?”
点了点头,南宫奚走上前来,轻轻握住她手臂,款款道:“自然好看,绛衣你配红色的极是漂亮,无怪乎叫绛衣这个名字呢,很是相配。”
吴绛衣“咯咯”一笑,伸出食指一点南宫奚的鼻尖,边摇头边娇笑道:“油嘴滑舌,哪里学来的。我可不信严谨的南宫家会教这些。”也不等他回答,已经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了他一口。然后退了一步,只是看着他的表情尴尬,红白不定,越发大笑起来。
拿着柔软的芦苇,南宫奚看着她竟不知说什么好,半日方缓过神来,轻轻摇头笑道:“你呀,越发娇惯了。”江风吹来,零零散散飘落了不知何处。
从狭窄的小巷慢慢踱步回来,凉风穿梭在几分冷郁的巷子里,将吴绛衣的裙子吹得鼓起来,倒像是一只红色的帆。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皱起眉来,手上的首饰盒淡淡反着月华的光泽,一寸一寸如银色光环笼罩下的清水。天虽说暗了下来,却隐隐透着暗红色的光,微弱地在天际延展,丝丝缕缕直落下去,一簇一簇地竟堆成了烟花一般的形状。长巷两边门户微阖,灯光透出来,像是洒在地上的黄月亮光。
“哎,绛衣。你回来了。”邻家的小妹一拉门,惊喜地道。引得她母亲也探出头来,笑眯眯的:“哟,绛衣,那南宫公子又为你买了这好东西。你可真是有福气的人啊!到时候富贵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邻居啊!”
吴绛衣笑容满面,从头上取下了一根簪子交到小妹手上,口气中满是不在意地炫耀:“公子满心疼我,买了这么些劳什子。只是多了也是用不完,妹妹别嫌弃啊。”又转过脸去,继续满面春风地笑道,“这个自然的,还不是得靠婶子你多加照应才行。”她微微一顿,又继续俏生生地一拍身边的小妹,“到时我富贵了,也不会忘了帮妹子一把的。”
邻家大婶顿时笑容满面,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聊了几句,吴绛衣方心得意满地回到家中,小心地把盒子放在梳妆台上,打开了细细打量。屋里灯光昏黄,盒里的首饰却是水色十足,碧汪汪的如一湖春水,色泽滟滟。
“你又跑到隔壁家炫耀去了?”吴佩衣冷着脸色,环臂胸前站在她身后,一脸不屑和鄙夷之色。她立了一会儿,吴绛衣只是不回答,亦不回首看她,只顾打量着手上的五珠联碧的束发髻,轻碰之间窸窣有声。
吴佩衣大怒,三步两步冲上去扬手一挥,把束发髻打落在地上。只听得“啪嗒”两声清脆的响声,也不知那精致易碎的东西摔成了什么样子。吴佩衣怒气难掩,气咻咻地看着吴绛衣,哪里理会。
“噌”地站起来,吴绛衣一拍桌子,长眉直直斜飞入双鬓中去,那朵山茶颤微不已。她此时也是怒极,喝道:“造反啊,今天你抽的什么疯!”
吴佩衣怒气难平,又想去拿首饰盒。吴绛衣连忙将她推开,挡在桌前,急切间使了力把她推得一个趔趄,看她立定一边方喘着气,横眉喝道:“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越来越不像话了!”
闻言,吴佩衣退后两步,喘了口气道:“好,那就说清楚。”她咽了下口水,看着绛衣因生气而潮红的脸,道,“姐姐从来不珍惜南宫公子的心意,四处炫耀而不知自重。别人看着,嘴上夸姐姐好福气,心里却是只道姐姐不懂含蓄收敛。姐姐拿着公子赠送的东西招摇,却又在别人面前口口声声表示自己并不看重这些,是公子自己多情。还随意给他人,毫不珍视,若南宫公子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想。“
“哼,”听她一一说来,吴绛衣脸上气恼之色剧增,趁她喘气之机,鼻子里哼了一声,声音低沉,“既然买给我了,自然由我处置。”
吴佩衣恨铁不成钢般摇摇头,叹了口气,放慢了语速:“你既然并不是多么看重他,何必非要那般款住他。你知道如何迷住他离不开你,却像放风筝一样。你哪里是像你说的要找一个安下心来的人,明明是看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让他对你好,玩弄人家!”她手慢慢握紧,狠狠地握着,以至于浑身竟微微颤抖。她死死地盯着吴绛衣脸上的变化,由不屑慢慢一分一分变成惊愕,苦涩的汁水溢满心间,只听得自己牙齿“咯咯”地响。
吴绛衣也不示弱地瞪回去,两人如同争食的小兽一般对峙着。她心里极快地盘算着,像是柜台上的算盘“啪啪”地打着、拨着,一声声脆脆的,鼓打在心上。缓慢地,可是自负而负气般地道:“不错,我知道怎么款住他在身边,我自认有这个能耐。南宫奚从小生长在严谨不苟的家庭中,家教甚严。见过的女子不是像他几年前故去的姑姑那般婉雅大气做得了皇后,便是知书识礼大家闺秀,即使丫头也谨言慎行不会行差踏错。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我这样的,不识什么字,不懂什么礼,不会注重措辞,想要的就开口不会宛转。也没见过我这样的,站在柜台和不三不四的人调笑,爱穿红色裙子不管是不是招摇。我就知道,这样的我必定会吸引住他,他一直活在正统里不是吗?”她冷哼一声,瞟了一眼脸色浮白,双眼通红的妹妹,依旧不忘抚了抚鬓角的山茶。夜色袭来它已经残了几分,暗黄色本应在荼荼的红色中分外显眼,却无端被淡黄的灯光打上了柔和。“你气的不是我行为不端,而是他看上的不是你这个一向比我优秀,比我识字乖巧的妹妹,而是看上了我这个妖丽不懂尊重,又还比他大着一岁的人。对不对?”
吴佩衣脸色先是微微红了,似涂了一层极淡的胭脂,继而狠狠地白了下去,眼神死寂,只是咬着牙死死地看着前面。那突突跳跃的灯一跃一闪,成了她眼里的所有。她身心发麻,只是毫无意识地听着接下来的话,却没心思领会意思。“你老早心里就怀着心思了,借着我和他接近也和好他接触。可惜南宫奚并不接你的招,你干脆就来揭我的底。我珍惜不珍惜也得由他说了算,你就不要妄想了,早早歇了这心。”最后一句她是听明白了,抬起头来,一脸泪痕。她嘴唇颤抖两下,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一咬嘴唇,她霍地转过身去,“噔噔”地跑了出去。
“回来,你给我回来!”吴绛衣急忙喊道追出去,却已不见了人影。她脑袋疼得很,是老毛病了,慢慢走回来,弯腰半伏在地上,拾着碎了的联碧发髻低声嘀咕道,“这死丫头,以为攀龙附凤这饭也是那么好吃的。她个小丫头哪里懂这里面的苦,若是陷在里面了还有好日子过么。”声音越发低了下去,透着无奈,“我若死要脸不要点东西回来,这酒肆已是开不下去了。战乱还当得以前啊。别人的便宜也不是好捡的,有人恐吓你还做梦呢,若还把你也搭在里面,我可——”
门“吱呀”一响,南宫奚立在那里,垂着眼眸,沉着脸,怒意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看得吴绛衣心空落落地往下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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