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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芷儿和霍放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潘雨判断了下四周追兵的距离,有些纳闷,怎么只听到马蹄声人声的嘈杂,却始终不见人呢?她也顾不了许多,凭借着公司拓展训练时玩真人CS的经验,她尽量隐蔽自己,同时也不忘制造些响动,留下蛛丝马迹来吸引敌人。
一路竟然都没和敌人遭遇,这让潘雨兴奋异常。她雀跃的小跑下山,很快就听到隆隆的水声。转过一道山湾,果然有条瀑布倾泻而下,汇入山涧,淙淙不止。想来这就是那条时光隧道的另一头——她穿越的地方。
潘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潭边,盯着潭水出神。西天里的太阳隐在树荫之外,夕阳余晖从树缝中丝丝缕缕的洒下,呈现一种神秘的瑰丽。瀑布飞溅而下的水花,映着阳光,宛如盛开的橙色蒲公英,转瞬便弥散在空气中。四周静无一人,连方才搜山的人马声都被隔绝在天外,耳边只剩下飞流直下的瀑布巨响,盖过了一切俗世喧嚣,透出别样的静谧。
潘雨深深吸了口气,手搭凉棚,仰头望去,天可真晴啊!很快就见不到没有工业污染的纯净蓝天了。她双手垂下,微微握拳,成败在此一举。站到岸边的一块山石上,心中默念一句:“上帝保佑我回去吧!”念完,闭上眼,腾身跳起。
突然身子一飘,睁开眼定睛看时,潘雨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树丛中,退开岸边很远的距离了。面前闪出一个身影,高挑修长,他的脸隐在斗笠之下,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同黑夜里的猫头鹰,警惕的盯着潘雨。
“姑娘大好年华,为何要寻短见?”男子眼神犀利,声音却是温和的。
“我不是想跳水,我只是想……”她极力扯出一个笑容,忽然听到周遭有些悉悉索索的声响,侧目一看,吓得她大叫起来。不知何时,周围已聚满了人马,几十双眼睛全盯在她身上。短时的惊吓过后,潘雨意识到,他们就是追霍放和平姽芷的人!
“姑娘在岸边站了许久,既然不是寻短见,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潘雨盯着这个看不出底细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没,没什么,我……”
“天色已晚,姑娘一个人在山中,很是危险,可需要帮忙?”
潘雨心里气闷,能不需要帮忙吗,天就快黑了,又被这些人看着,回不去21世纪,难道等在这里喂老虎狮子啊!可这么多男人围在身边,她又不敢求他们帮忙。左右为难间,想起了小八的话。
“姑娘可需要帮忙?”见她不回答,男子又问了一遍。
“我叫平姽芷。”话音落地的一瞬间,潘雨感觉到周围每个人都倒吸了口气,眼睛一下大了很多倍。男子眼中射出猫头鹰的目光,犀利的上下打量着潘雨,令她不由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平姽芷?”男子用疑问的口气叫出这个名字,潘雨硬着头皮回望着猫头鹰的眼睛,点点头。男子笑了,“芷儿,跑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家了吧。”
回家?认识的?难不成还是家里人?那怎么可能认不出她这个冒牌的呢?潘雨心下疑惑,未开口前,男子已抓住她的胳膊,说道:“走吧,山里风大,小心着凉。”说话间,脚下生风,已将她带出树林。
崎岖的山路上早已候着辆小马车,潘雨被拖进车厢。她揉着被那人攥红的胳膊,暗暗想着逃跑计划。忽听窗外男子的声音响起:“何大,去找匹快马,告诉家里,就说小八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今日就设灵堂吧。”
“是!”一个苍哑的声音答道。
“还有,让二公子听到风声,就说已找回芷儿姑娘!”
“是!”随着话音落去处,马蹄飞奔声响起。
小八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小八不是跑了吗?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病入膏肓?他们说的小八到底是不是霍放?许多念头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搅和着,又冷又累,头也晕晕乎乎的,精疲力尽的潘雨不一会儿就靠在车厢中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全黑。潘雨只觉得头昏昏沉沉,身子也是软软的,提不起精神。窗外有凉风吹来,她顺手裹了不知何时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挪到窗边,掀开帘子,探头向外望去。街边的店铺大门敞开迎客,酒肆也飘着酒香,行人熙熙攘攘,路旁摆着小摊子,有卖脂粉玉器的,有卖书籍字画的,也有些小吃摊,撑起幌子,沿街煮着吃食,香味飘进车里,潘雨揉了揉咕咕乱叫的肚子,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正狂咽口水,一道黑影挡在眼前,她定睛打量这人,一张黑脸,五官肃穆,不苟言笑。只听他粗重的声音道:“姑娘醒了?”
潘雨点点头,一碗面已经递到面前。她顿时两眼放光,一把抢过来,稀里糊涂的大吃。
“方直,回家去报个信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那个在潭边遇到的猫头鹰。黑脸的方直打马而去,那人的马不紧不慢的行到窗前。
潘雨顾着吃面,头也不抬,随口问了句:“这是哪里啊?”
“这是新野,快要到姑娘的家了。”
潘雨一下噎住,真是说多错多,刚刚无谓的问了一句话,却可能泄露了自己的假冒身份。她抻了抻脖子,终于把一大口面平安无事的咽了下去,长长出了口气。
“前面就是红袖坊,如今令姐平椒兰已在坊中名声鹊起,歌声令新野多少贵公子心驰神往。只可惜姑娘却一点才艺也无,只能做令姐的使唤丫头。回想三年前你父亲平傅送姐妹二人来新野,一心盼着两个女儿能有一天飞上枝头变凤凰,却不想,只飞起一个,另一个……”他说着,瞥了一眼潘雨,见她正恨恨的瞪着自己,于是讪讪的笑笑,闭口不语。
潘雨又没了吃面的心情,没想到要去的家竟然是歌舞坊。这个平姽芷,有个歌艺冠绝的姐姐,还有个卖女求荣的黑心爹,小小年纪就被卖到歌舞坊,难怪要跟着小八私奔呢。可是连芷儿这个古人都不愿意回去的地方,潘雨怎么可能替她去受罪呢!刚刚听这男子的话,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一些事,难道……
正琢磨着,忽听男子的声音又响起:“芷儿姑娘是想回歌舞坊还是先到贺府?”
贺府?是城东的贺府吗?潘雨一急,放下面碗大叫:“贺府贺府!不回歌舞坊!”管他是不是小八所说的城东贺府,反正都是正经人家,总比歌舞坊强!
喧闹声渐渐远去,马车拐了个弯,停下来。潘雨掀开车帘,只见一座大院落赫然眼前,黑漆大门紧闭,门外檐子上挂着两只大白灯笼,幽幽的白光笼罩着门楣上一块朱漆大匾,上刻两个大字:“贺府”。
“八弟,大哥回来晚了!”一声怆然,他身后随之传来抽泣之声。
大门吱嘎一声,缓缓的打开了。门里探出一个矮胖身影,那人憨头憨脑的打量了片刻,小跑出来,一把扶住了哭泣的男子:“大哥!你回来得太晚了,小八他……”说着掩面大哭起来,引得身后又一片抽泣声。
兄弟俩抱头哭了一阵,男子率先停住,对弟弟说:“君山,快带我去见小八最后一面。”
君山抹了把眼泪:“大哥随我来。”
男子拉住君山,转回身对着马车高声说:“芷儿姑娘我已寻回,小八是为芷儿姑娘出头才受伤引得旧疾复发,如今他……芷儿姑娘,也随我一道去见小八最后一面吧。”
潘雨没料到他会叫自己,正犹豫要不要去,那黑脸方直已经打开了车门。她只好硬着头皮,用毯子裹紧了只穿着吊带裙的身体,下了车,赤脚跟着一行人走向后院。
这是座很大的院子,廊檐环绕,四周遍植花草树木,若是白日,恐怕甚是美景,可如今夜已深,又满院挂白,树影婆娑只能徒增恐怖凄凉。
灵堂设在后院,刚跨进月洞门,浓浓的香火味就扑鼻而来,熏得潘雨睁不开眼。灵堂架起白绫,高扯白幡,夜风轻拂,白灯摇晃,照的人影虚虚晃晃。白烛烧到一半,烛泪缓缓垂下,落在白烛脚边,堆得像小坟丘一样,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灵堂正中停着一口棺材,灵台上摆着牌位,上刻:贺君灞之灵位。潘雨这才舒了口气,还好不是霍放。
灵堂之侧,垂首肃立着一中年男子,面容慈祥,紧蹙眉头,眼带悲戚,望着灵堂上正在给贺君灞上香的另一位中年男子。他中等身材,脊背宽厚,全身皂黑。上过香后,又深鞠一躬,旁边的中年男子急忙过来相扶:“不可不可,折杀小八了!”那人微一抬手,他立即止了步,任由他鞠完躬又默默站了片刻。
那人转身时,君山等人急忙抱拳行礼。只有潘雨一人愣着不知如何是好,见众人都低下了身,只露出她一个脑袋,一急,也弯了膝,低下头。
中年男子对着施礼的众人微一颔首,也不说话,缓步离开。擦肩而过之时,潘雨仍未抬头,却明显感到此人带起的一阵风。她心中诧异,此人是何来头,竟让一府的人都对他行礼。脚步声渐行渐远,却在潘雨心上荡起异样的涟漪。
“君逸回来了。”一直站在灵堂侧面的男子问。
“是,爹!”君逸答道。“幸不辱命,已寻回芷儿姑娘。”
话音未落,潘雨觉得有道焦灼的目光粘在背上。她顾不得回应贺老爷探究的眼神,急忙回头去找,正看到停了脚步的那人从她身上移开目光,不动声色的转回身离去。仅仅一个转瞬即逝的侧影和离去的背影,潘雨却觉得这人儒雅俊逸不同常人,有种高洁者的遗世独立之风。
“芷儿姑娘!”身侧的方直推了推她,低声说,“老爷问你话呢。”
“啊?”潘雨这才回过头,茫然地扫了圈眼前的人。
贺老爷温和的笑笑:“我问这位姑娘的姓名,父母名讳,家中仍有何人?”
“嗯?这些你不知道吗?”潘雨狐疑地看着贺老爷,心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狐狸!”心里骂归骂,脸上却露出可掬的笑容,她谨记霍放的话,她笑起来更像平姽芷,那就多笑吧,能骗一个是一个。“我叫平姽芷,家里有姐姐,名叫平椒兰,还有个爹,叫……”她记得贺君逸跟她提过那个黑心爹的名字,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潘雨暗自叫苦,都怪当时饿昏了头。
“君逸!”贺老爷的声音突然冷起来,“你是怎么办事的?”
贺君逸扑通跪倒在地:“爹,儿子真的告知这位姑娘,可她……”
“恩?”贺老爷鼻腔里哼了一声,贺君逸立时停住了辩解,低声说:“儿子知错了,自去领二十鞭!”
潘雨心生怜悯,急忙求情:“他告诉过我的,是我没用心听,不怪他,就,”说着抬起头,发现贺老爷已靠得很近,急忙又低下头,“别罚了吧。”
贺老爷低声哑笑道:“记住,你爹叫平傅,你娘是南夷人,早年去世了。”
潘雨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明了:“贺君灞,小八,是不是霍放?”
贺老爷上下打量着潘雨,见她目光坦荡,微微点头,温润的笑了。
“那他,没死吧?”
贺老爷笑而不答,对君山说:“君山,带芷儿姑娘去歇息吧。”
“啊!等等!”
此时,潘雨完全想明白了,这是个护短的爹,明摆着要放儿子和相好远走高飞,却又要给外人做出个追究到底的姿态,所以在山上才会只听到追兵越来越近的声音却终是不见人。想必贺君逸早就发现了潘雨和小八芷儿在一起,才会一路跟着她留下的拙劣的蛛丝马迹而趁机放走了小八和芷儿。有了自己这个冤大头自投罗网,成了平姽芷的替身,正好找回平姽芷,让小八病亡,真正的平姽芷和小八就可以逍遥自在远走高飞了。一切合情合理,简直是完美的大团圆结局。难怪小八说报上平姽芷的名字来人就不会为难呢。如今不知道的,只是平姽芷和贺家是什么关系,没理由对一个歌舞坊的使唤丫头这么恭恭敬敬的。不过已然这样,那就要为自己多谋福利才行。
“能不能让我泡个热水澡,再换套干净衣服。”潘雨撩开毯子,委屈的看着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吊带裙,“这身衣服泡过水,湿了干干了湿的,难受极了。”
等她再抬眼时,周围一圈人都退出去好几步,红着脸盯着地面。潘雨这才意识到,如今不是21世纪,这些古人不知道这是吊带裙而非亵衣。她难为情的一笑,掩住了毯子。
贺老爷虽然没像众人一样盯着地面不敢抬头,但眼中也带着惊异,羞涩一笑:“君山啊,伺候芷儿姑娘,”他顿了顿,又干咳了两声,“沐浴。”
君山的脸憋到红色蔓延至耳根才应了声:“是。”
“再去准备套干净的女装,等姑娘沐浴后,伺候她更衣。”
君山听了连脖子都红得像欲滴的血,如果没有胸脯挡着,他的脸恐怕要躲到背后去了。
“等等等等!”潘雨有些急躁,“贺老爷,你让他伺候我?你没搞错吧!你看清楚我是女的,他是男的,怎么伺候?”
贺老爷抱歉的笑笑:“不瞒姑娘,我这贺府虽大,可上下没有一个女眷,都是男丁。不过姑娘大可放心,君山不会胡来。”
“哎,不用了不用了!你叫人帮我放好水,他在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我自己洗就行了。衣服呢,你叫人提前准备好交给我,洗完澡我自己会换。”
“恩,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贺老爷满眼笑意,点了点头。
潘雨白了他一眼,暗骂一句:老狐狸!刚才听你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戏弄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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