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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层层走廊,在正室的东南侧,青色石砖垒砌的院子在朱红墙壁的映照下更为显眼。远远地就听见嘈杂声传出,伴奏着噼啪翻炒的声响。正值饭点,此时这里的人恨不得多长两只手来,匆忙但是有序地进行着。
虽说家主妾侍各个院子里都有独自的小厨房,可这一日三餐,厨房都要按照份例给丝毫不差地给人送去。一肩披灰色油渍浸腌的毛巾,短小精悍的青年男子大汗淋漓的跑出厨房来,招着手,作势就要再次钻进厨房,“快!再不来,我小圆子都要忙死了!”
跟何氏采买的阿花,手脚利索地将手中的东西,放置后,便匆忙进了伙房。那伙房占地颇大,正中里面两排相对,各有七八个炉灶,此时都烧着火,十来个厨子翻炒盛盘,由各房的丫头端了去,挨着墙的台面上放着食材,盛盘,倒是五花八门,每个房里所用的碗筷都是不相同的,决不允许被混淆。
而小圆子做的就是这件事,只是阿花被何氏支了出去采买,他就只好一边替阿花烧火,一边仔细着那盘子的去处。阿花一进来,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不只是累,阿花负责烧火的那个厨师,要求极高。整理盘子的小圆子看了一眼专心火候的阿花,也不知她怎么能忍受那厨子的刁难。
早上天还未亮,冒着湿润的细雾收拾着柴火,粗砺的细枝将她的手掌磨出一层层薄茧,不注意保养的十指红肿不堪。阿花吃力地将水桶拉出井口,她需要在做饭之前将水缸填满。
初春的凌晨无疑是寂静寒冷的,新生的朝阳正在缓缓升起,柔和地洒在阿花的身上。提水向厨房走去,停了下来,阿花抹了一把头上细密的薄汗,抬头面对太阳,微微一笑,脸上狰狞的伤疤似乎也在闪闪发亮。
刚刚踏入小院的何氏恰好望见这一幕,微微怔愣,嘴角微翘。
新朝二年春,萧相篡位称帝后身体病弱,其子萧君贤执权,恰逢天下群雄并起,局势混乱。京都却繁华依旧,歌舞升平。
觥筹交错,高朋好友齐聚,歌舞伴奏,美人身侧,玉盘珍羞数不胜数,宴上是宾主尽欢,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正中主座更是极为惹眼,一俊秀男子斜倚在座上,紫衣金丝勾勒,双绣牡丹,甚是华贵。白皙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左手的白玉扳指,嘴角似笑非笑的微勾。墨黑的眸子里是层层漩涡,深不见底。
右座一青衣男子起身抱拳,朗声道:“阁主今日云游归来,想是对天下之势已有把握,我洪钟身为一介武夫但也相信阁下有定天下之力。相信座下众位怕是也多有此想法。”洪钟环视一周,方抬头对上主座男子的眼,仓皇垂下眼脸,之后恭敬作揖,退下。
洪钟悄悄抹了下额头的冷汗,心想自己在朝廷摸滚打爬几十年,竟被毛头小子一个眼神震慑,甚是惭愧,可是已奉皇命,今日是定要打探出他的意向。这大厅之内有多少人和他打一样的主意,此时见洪钟打了头阵,此时都窃窃私语,小声议论起来。
“如果众位和洪侍郎的打算一致的话,我只能说爱莫能助了,任某向来是不问世事,只顾自己逍遥的局外人罢了,乱臣贼子起势,不过是乌合之众,圣上定能平乱。我与尔等无需插手。”话音一落,坐席中传来反驳之声,任斯年身子坐直,微微前倾,“难道各位对这乱世江山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吗?”
席中之人一时却不知怎么回答,冷汗渐渐冒出,诡异的寂静。呵呵一声轻笑,却见任斯年掬起身侧佳人的秀发“梅姬,你说他们怎么这么经不得玩笑呢?真是无趣呢。”
此女一身云纹绣衣,白红相间,越发透出其冰肌玉骨,肤如白雪的惊艳,如瀑的墨发精致的在额头挽作一朵梅花。冷冷道:“主子,这等莽夫自是不配引起您的兴趣。”
如清泉般动听的轻音在寂静的大堂更为清晰,座下中的年轻人显然被激起了血性,一彪形大汉站出,瞪大双眼,喝道:“不过是一装神弄鬼的小鬼,竟敢如此大言不惭!今天大爷我教给你什么是敬重!”
堂下几位老狐狸默不作声,他们其实也对这据说师承青竹老人门下,神秘莫测的第一公子有着怀疑。
那猛汉大喝一声直冲主座而去,任斯年神情自若地自酌,眼中有着冰冷的寒意。不等他出手,那汉子却飞出几米开外口吐血沫,不知人事,那梅姬冷哼一声,束手而立,柔软的丝带波动如水,肃声道:“挡我主者,死!”
“梅姬脾气暴躁,还望各位大人海涵。既是远道而来,今日定要尽兴!”任斯年眯眼笑着,举起酒杯,看起来温文有礼。
话虽说的圆满,可那受伤的汉子人事不知,尚在地下躺着,主人家却没有一丝表示。座中之人虽有怒气,却也拿着酒杯陪着笑容。至于那受伤的汉子,谁还敢去管他,到时自己就是这个下场。
马不停蹄地忙完一天,已是深夜,钩镰似的弯月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即使没有点灯,在柔和的月光下也能朦胧看见依稀的身影。
一身粗布衣衫已在厨房染上了浓浓的烟灰味道,灰尘汗水混在一起令她浑身油腻,匆匆打水洗了一下脸颊,刺骨的冷水令疲惫的她精神微微一震。
拖沓着脚步向她的住处走去,远远就知道,房间里早就灭了灯。黑乎乎一片,因为房铺都已事先安排好了,自己是新来的,便与之前的丫鬟住在一起。先前柳苼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她们多多少少对阿花有着成见,在一群丫头中受到如有若无的排挤。可是最令她烦恼的却是此时。
阿花轻轻推了推门,推不开,只好轻叩木门,良久却不见人来开门。今日因为远游在外的主子回来,他们这些下等仆人自然没有资格出门迎接,却要起早收拾宅子,更要准备宴席给那些拜谒的权贵们准备宴席,因此伙房要比以前更为忙碌。无论有意无意此时怕是无人开门了,静静在门前蹲坐了一会,缓过劲来,兴起去游一游这园子。
阿花顺着弯曲的小道随意走着,以月为灯,甚是惬意,踩在铺满青石子的路面,微微硌脚,透着几分舒畅。
七拐八拐,走到一座亭子旁边时,望着陌生的景致,即使知道自己迷路了,可也不禁沉醉在这景致中。自从进入这个大得出奇的宅子,除了必要,几乎只在伙房呆着,何氏也曾告诫过。今夜,不知不觉,似乎距伙房很远了。心中有了几分慌乱,转身想要依照记忆原路返回。
却忽然感到奇怪,从自己走出来为止,竟然没有遇见一人。白日里,丫鬟,护卫,小厮到处可见,此时为何没有一人?再回望一眼那妖艳的莲,此时只有莫名的诡异,怕是自己走错地方了。
急匆匆地向原来的小路离去,看见一座假山出现在眼前,微微吐了一口气,她曾经来过这里为何氏的儿子捎过东西,据伙房并不远。却不小心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跤压在了路旁的花丛里,尖利的花刺在手上留下几道血痕,忍不住要抽气,背对假山的地方出现了两个人的声音。
阿花直觉地要出声,可是二人已经说起话来,心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只好借着半米高的丛草,双手捂住耳朵,微微压低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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