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事

慢慢地走在回自己营帐的路上，心里一片忐忑。天旭是不适合再用了吧，龙焘的意思十分明显，他要我出现在他面前履行我自己的职责，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对我来说，天旭远比柳若絮要好扮演。

    其实对于他，天旭和柳若絮的用处应该是一样的吧？他的执着，他的刁难，到底是为什么？他对柳家的怨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那苦命的母亲，到底在哪？

    终于踱回自己的营帐，其实我的营帐离他的寝帐本不远，今天我却似乎走了太久。

    我叹了口气，掀起帐帘，里面只有如梦一人在娴熟的往案几上摆上饭菜，往日的芳香我今天却没有任何食欲。我淡淡扫了眼，坐在案几旁边，忽而想到如心，便问起如梦来。

    如梦扑哧一笑：“她呀，一早就约天明门主去比武了，不知道又要几时才能回来呢！”

    一听，我不禁莞尔。

    这次来这月天山，我只带了如梦如心两人，留下如意如烟打理絮飞山庄，也为我全力寻找娘亲，现在更多了千机册。然而，百年不曾现世的千机册实在难找，天云阁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也只知道千机册可能在洛水畔，而我的娘亲的消息，更是石牛入海，三年来没有半分消息。

    实在没什么胃口，轻轻咽了一点饭菜，便推了饭盏，起身走向我的暖榻，好像有点冷。

    “主子……你怎么了？”如梦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担忧。

    我循声看去，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担心，我想笑却实在没有心情了，扯出一个表情，可能比哭还难看吧？我往榻里面缩了缩，说道：“我没事。”

    如梦不信，还是那般表情。我有些感动，我们早就不是只有上下属的关系了，相对龙焘而言，我跟她们才更像是家人。

    家人？原来，我的潜意识里居然把他当成了家人，就因为那短短不足一年的夫妻名分？真是好笑！

    “如梦，去打水，我想洗澡。”

    如梦深深看了我一眼，出去了。

    那个人，因了我的身份，却是我一辈子无法摆脱的梦魇吧!

    很快，如梦回来，往那屏风后的巨大浴桶里倒着偏热的水，我站在旁边，伸手接过那晶莹的水串珠子，任由它们肆虐我的肌肤然后倾泻而下……

    我脱了衣服，抬起如心口中的纤纤玉腿走进浴桶，如梦伸手在我脸上一抚，我就成了真正的柳若絮了。

    心中茫然。

    我闭起眼睛，听见如梦出去的脚步声和那几乎低不可闻的叹息，慢慢睡去。是的，我喜欢在浴桶里面思考问题，那样比较清净。只是，这习惯毕竟不太好，所以，我只有在心情特别阴霾的时候才会如此放纵自己。

    娘亲的行踪我遍寻三国，没有任何消息。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的女儿，能嫁于我爹，该是她那绝世的容貌和那淡然如兰的芳心气度吧。这样的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能到哪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她被别有居心的人带走了，只是那人是何居心还不清楚，我是真不知道何处去寻了。

    脑海中一抹孤立高贵的身影不期然的出现，眼中的冰冷孤寂那么深邃，他的气息仿佛要将我吞噬般扑面过来，我却不想逃离，居然伸手……

    身上的温度的骤然升高，把我从走神的边缘拉了回来。我知道是如梦为我添水了，只是，她今天的动作有些重，因为我被惊醒了。我不想抬眼，刚刚的梦，还没有结束。梦中的我伸出那只手，是想温暖他的眼神吗？苦笑，他的身影竟然烙进了我的心里，我没有办法如往常那样欺骗自己，是因为使命，是的，我犯了不该犯的错——我动心了！

    如梦似乎并没有出去，但是我也没有被看着洗澡的习惯。我懒懒地想睁开眼睛，却做不到，想来应该是如梦为了让我睡得安稳放了逸神草吧，我放弃了睁眼的打算，淡淡的说：“你先出去吧，等会再来加水。”

    脚步迟疑了一下，没动。一会儿，她还是往外走去了。听脚步，如梦的内功又深了不少呢！

    她大概走到屏风前了，我忍了忍，还是叫住了她：“如梦。”

    脚步停下，没有说话。

    我咬了咬嘴唇，还是说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天旭就是柳若絮？”

    还是没有说话，如梦一直不像如心那样喜欢讲话，她应该还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一掌打死我？呵呵，这可是欺君啊。”我似乎有些傻了，竟痴痴的说出这些话来!

    如梦反常的还是不讲话，我有些吃惊，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听到她掀开帐帘出去的声音。我暗暗使上了内力，却依旧无法摆脱逸神草的药力，就放弃了。

    我又继续睡去，心中的不安渐渐被天云山的景色代替了。云天湖边，柳树荫荫，天寂亭内，七滞琴，似乎，所有的美好都在那里定格了……

    梦醒，睁眼，嘴角的笑容，自己品尝这苦味，披上衣服，来到前方，缓缓走向那唯一的镜子前，梳理着头发……

    “哗”我看过去，却是无心，脸上带着一丝羞赧，姣好的面容在对上我的眼睛那一刻，却红到了脖子根。我有些明白，我的如心和天明门主发生了什么。

    “主子，您别笑了。唉，你怎么自己易容了？”如心那咋咋呼呼的性子跟个小孩子无异。当年师傅就说，如心还是不要带到人前去的好。

    我敛起笑容，故作严肃的说：“那你忙到现在都做了些什么呢？”

    “哎呀，我的好小姐，您别折腾那人皮了，快等如梦回来吧！”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人皮，那才是真正的天旭，是如梦为我专门做的一张普通的人脸皮。

    呵呵，胆子不小啊，都敢抢我手里边的东西，还跟我闪烁其辞，瞧瞧，都被我惯坏了。我故作生气：“如心，太大胆了吧！你想想，要是某天，如梦不在身边呢？我要这样出现在那个人面前吗？”

    如心的脸色一滞，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帘外传来：“我不在主子身边，能去哪啊？”

    一个转身，如梦进来了。

    我看看如心，她脸上的不自然还在，却不肯再开口了。

    我的心中，突然有些不安，没有任何来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