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11

电话那头，方佑轩看着屏幕上的那一大段字，心情沉重得犹如一块巨石压着他。

    她说得没错，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他一次次地让她失望，又一次次地给她希望，然而，他给她的不过是一次次的伤心。他把她一次次的谅解当成了理所应当，觉得作为他的妻子，他就应该支持他，而他忽略了，她每一次谅解的背后都是深深地失望，她还要若无其事地支持他。

    这一次他更加过分，他竟然选择了另一个女人而没有选择她。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关昕的病情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而她在这里举目无亲，他不能在这时候扔下她不管，他是一个医生，却不能挽救她的生命，这已经让他觉得很无力了，难道还不能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吗？

    关昕说得对，他和沈绘还有很长的路，以后他还有机会弥补她，可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这一次她选择了沈绘，那么，他这辈子都会遗憾。

    放下手机，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放进了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燃。

    空荡的客厅很安静，依稀能听到隔壁的电视声。

    想起了往常这个时候，沈绘应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玩手机，她喜欢切好一碟的水果放在茶几上，一边看，一边吃水果。

    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家里竟然显得那么空荡，仿佛少了她这里就不像一个家了。

    茶几上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关昕打来的，“轩，你今晚不过来陪我吗？”

    “我今天有点累了，如果你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就早点睡觉，我明天再过去看你。”他吐了一口烟，有些疲倦地说。

    “那好吧！”关昕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失落。

    挂了电话，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还未燃尽的烟掐灭了。

    这时，手机又一次响了，他以为又是关昕打来的，瞥了一眼却发现是他妈妈打来的。

    “妈，怎么了？”他接通了电话。

    “刚才看日历的时候发现小绘的生日快到了，我就打个电话提醒你一下，别到时候又忘记回来吃饭，我打她的电话不通，所以就打来你这里了。”电话里传来方母温柔的声音。

    “哦，她去旅游了，放心吧，我记住了。”他解释了一句。

    临挂电话之前，方母又小声问了一句:“上次让你们两个检查，到底去了没有？”

    方佑轩拧了一下眉，“妈，我们两个身体都没问题，只是不想那么早要孩子。”

    “你觉得年轻，可是妈再过两年就帮不了你带孩子了。”方母念叨了一句。

    “妈，我知道了，等绘绘回来我们商量一下。”

    “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方母得到答复之后，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方佑轩看了一下日历，发现沈绘的生日真的快到了，下个星期就是了，还好家里打了个电话提醒他，不然他真有可能错过了。

    去年他就忘记了，她打电话来叫他回家吃饭的时候，他还在手术室，等他做完手术，方母打电话说了他，才恍然想起是她的生日。

    这两年他都没有好好陪她过生日，今年要好好陪她过一次了，不能总是忽略了她。

    至于孩子，也是时候考虑一下了，她那么喜欢孩子，有个孩子或许能让她有点寄托。

    ***

    另一边，沈绘吃完饭准备买单的时候，发现钱包里只有不到一百块的现金，因为原计划是出国，所以她把钱都兑换成了美元，而机票和住宿都是刷卡的，所以，没有意识到现金不够。

    “一共是一百六十二块。”女孩用笔在点菜的单子上计算出了金额。

    “请问这里能不能刷卡？”沈绘问。

    “对不起，我的刷卡机坏了。”女孩望着她，不冷不热地回答，那眼神似乎在说，难道你连两百块钱都没有。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现金，我可以先去取钱再回来买单吗？”沈绘尴尬地问。

    “小姐，你不会真的连一百来块钱都没有吧！没钱就不要出来吃饭。”后面的那句，女孩说得很小声。

    听到女孩的话，沈绘的脸蓦然红了，一时间尴尬极了。

    “怎么了？”一个中年妇女从里面走出来。

    “老板娘，这里有人没钱买单。”女孩解释说。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一眼沈绘，目光在她的右手停留了一刻，她右手的无名指戴着一枚钻戒，切工完美的钻石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然熠熠生辉。

    “我看这位小姐也不像是给不起钱的人，可能只是一时忘了取钱，这样吧，你选择一样东西押在这里，等你取了钱回来买单再拿回去。”中年妇女体谅地说。

    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看沈绘的打扮知道她条件不差。

    沈绘有些为难，因为她身上除了身份证手机和手上那枚钻戒，没有什么可以押的东西了，而那枚钻戒是她和方佑轩的结婚戒指，从结婚那天方佑轩亲手为她戴上直到到现在她都没有摘下过。可是，她不可能把身份证和手机押在这里，能押的似乎就只有钻戒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路言川打来的电话。

    “喂，有什么事吗？”她现在没有什么心情跟他聊天。

    “我现在在县城，你在哪里，我去找你。”路言川趁着红灯的时候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听到他这话，沈绘像是忽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下，“我在美味记，你知道怎么来吗？”

    “我导航一下，你在那里等我，这个县城不大，应该几分钟就能到了。”路言川回答。

    “好，对了，你身上有现金吗？”虽然沈绘觉得他身上应该会有钱，可她还是不太放心地问一句，万一他出门从来都是刷卡的呢。

    “有，怎么了？”路言川好奇地问。

    “我原本计划出国的，所以把钱都兑换了美元，然后我临时决定来这里，结果吃饭的时候忘记身上没什么现金了。”沈绘解释道。

    “放心吧！我会把你赎回来的。”路言川开玩笑说。

    挂了路言川的电话一个，沈绘松了一口气，“老板娘，我朋友一会就来了，我等下再买单吧！”

    刚才中年妇女也听到了她的通话内容，点了点头，吩咐女孩在这里等着，然后就走了。

    沈绘坐着等路言川的时候，外边下起了大雨，雨水像断线的珠子从天跌落，不一会儿地面就被打湿了，而县城地排水设施不好，地面的积水越积越深，都快没过脚背了。

    外面虽然有遮雨的顶棚，可是因为地面的积水太多，也没办法坐人了。

    老板娘招呼沈绘和另外的一桌客人进饭店里躲雨，又给那一桌客人重新开了一张桌子。

    沈绘站在门口的右侧，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

    县城的车辆不多，何况又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所以她站了一会也没看见有什么车开过。

    因为刚才路言川说几分钟应该就到了，可是时间过去了差不多十分钟，她依然没有看到他的人，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又不太好意思打电话催他。

    “你朋友该不会是不来了吧！”女孩在她身后小声说了一句。

    沈绘耳尖，听到了她的话，她转过身，回了她一句:“放心，他一定会来的。”

    说完之后，她已经也愣了一下，她怎么那么笃定他会来？

    这时，她听到旁边一个客人望着门外感慨道:“看，路虎。”

    “有钱人。”另一个人回答。

    听到他们的话，沈绘回过神，往门口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了门口，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雨伞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是谁。

    沈绘往前走了一步，尽管她还没有看清来人，可是她觉得那个人就是路言川。

    果然，当男人把伞关了之后，她看到了路言川那张分外英俊的脸。

    路言川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右边的沈绘，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气质淡雅，与周围的人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他推开门，走到她的面前，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刚才去超市买了一把伞，所以迟了一些。”

    “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呢。”沈绘笑着回答。

    “你等我一下，我去买单。”说着，路言川走向了收银台。

    沈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了方佑轩，想起那次她低烧去医院看病，他知道她来了，从办公室跑下来，他一看到她就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跟她说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拿药。

    那时候她在想，是不是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特别脆弱，所以需要更多的关心，以至于方佑轩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她觉得那么温暖。

    如今想来，原来不止是生病的时候，在她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希望有一个人能及时出现在她身边。

    可是，她知道方佑轩做不到，他只有在病人需要他的时候才会第一时间出现。

    阿姨，原来你当初说的是对的，可是现在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方佑轩，为什么我遇到事情的时候，在我身边的不是你而是路言川，如果那是你该有多好。

    “我们走吧！”路言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回过神，对他点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