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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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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中秋天气加快了转凉的速度,沉花连加了几床锦,她身上的衣服也逐渐穿得厚实。嘉洛近些日子来得有些勤快,一日过来几趟,日日都留在这用晚膳,我倒也不避嫌,每天敞开大门迎接。

    今日沉花给我带来了一个不太好消息,因与嘉洛有关我便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三日之后太子弘治将携燕归玉抵达和应城,将玉石归还狼族以了结两族之间牵绊数十年的恩怨。

    我本想隐了身偷偷去书房看看嘉洛,碰巧他身边的几位心腹将领连跨几步赶了上来。从他们闲谈中得知,嘉洛与太子的关系一直不好,太子更有挟嘉洛母亲做威胁的前车之鉴,此次过来恐怕不仅是归还燕归玉那么简单,估计另有深意。其乐城那边太子把持朝政,权倾朝野,而皇帝病重,夜夜梦魇,日日昏迷,恐时日不多了。我捕捉到空气中里三层外三层的警戒气息,尾随着他们的脚步到了书房外。书房四面都留有看守的侍卫,人数也是往日的两倍。

    嘉洛身边簇拥着数个身穿铠甲的勇士,数个戴着面具瞧不清真颜,好几个是我之前没见过的面孔。

    一言一语的讨论中,我摸出了几句着重的话。一个说,“公子养了十万死士并不为争夺江山,要的不过是求自保。如今太子奉还玉石还携军马过来,定对公子不利,到时可别怪老夫冒天下之大不韪。”

    “王将军所言极是,太子为人阴险狡诈,妒贤忌能绝非明主,公子与他结怨十几年,还是早点拿主意为好。”

    “就是!他娘的,来还东西还带一支军队过来算什么?摆明就是过来找事的。”那个嗓音大如雷声的主人我认得,便是施将军。

    “公子事事忍让,可眼下皇上病危,太子随时可以登基即位,难道公子没想过数十万将士们的身家性命吗?”

    “公子与太子积怨颇深,太子想铲除公子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了。公子,可千万不要坐以待毙呀。”

    一人三言两语目标一致地进言,小小的书房顷刻成了议事厅,话语都汇集成河流了,十分吵杂。

    “我等都是跟随公子的死士,可以随时为公子豁出性命,就怕公子不作为。”

    嘉洛坐在檀木椅上一直保持缄默,双目微闭。几位将士在说完心中肺腑后见嘉洛仍不吭声,各个目目相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施将军看到嘉洛一直不说话又急不可耐地开口了。

    “公子你倒是说话,眼下怎么办啊。”

    他两手一摊,急得原地转了两个圈,身旁一个身着银色盔甲戴面具的将军拉住了他,“你可别转了,再转我就晕了。”

    嘉洛终于睁眼了,一双透明的眼睛把书房里的每个人都扫视了一遍。原先吵杂的书房顿时鸦雀无声,几十双目光齐齐投向他。

    “都退下去吧。”

    嘉洛淡淡地说,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急败坏,施将军冲上去又要嚷嚷被几只胳膊同时拉住了。

    “公子,我等先告退了,但请公子斟酌。我等都是跟随公子苦守寒窑十余载的死士,数十万条性命都压在公子身上,随时为公子赴汤蹈火。公子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请公子为将士们考虑。”

    “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嘉洛平淡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一双眼睛透明得像一对水晶,在此刻有些捉摸不定。

    等一帮人退完后,我现了身走进去,嘉洛看我的一双眼睛波澜不惊。我蹲在他身前把脑袋埋在他的膝盖上,空气中的气流好像在瞬间被冻结了。

    “很多事不用我说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为了活着,难道就该如此吗?”

    我不愿抬头看他的样子,有万般心绪爬上心头,慢慢缠成一团。

    “如果有只猛虎你放了他,他会残害生灵,你说是放还是不放?”

    我把头靠在他的膝盖上,是对是错,没有答案,第一次感觉到疲惫无力,又无可奈何。我一直很害怕他会走到这一步,更讨厌横在我们中间牵绊我们的责任还有落在他身上期许的眼神。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可还有其他的力气背着我到老?

    “如果我不能跟你走,你跟我走,可以吗?”

    未来的路还很长,而我们之间的距离会不会越走越远?

    两个人能不能没有负担的在一起?我曾想过让他跟我走,可如今他要走的路我不一定跟得上去,而我要走的路是否会与他背道相驰?

    很多距离和现实一开始就存在,只是我们都宁愿看不见,以为那便不在了。可眼下有人把他们罗列出来摆在眼前,像坟墓里挖出的古尸散发着恶臭,这就是现实,其中的利弊关系等着我们去权衡。

    我宁愿我是个瞎子,永远也看不见这些,我宁愿我是个聋子,永远也听不见这些。

    “阿昙……”

    “嗯?”我抬头看他,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到底藏了多少东西,承载了多少包袱。

    “没有人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

    他给我一个坚定的眼神,我还予他一个矢志不渝的肯定。

    “未来可能会更难,所以我们要更勇敢。”

    嘉洛笑而不语,我的心里却空荡荡的,悬着的一颗心像滴在花朵上的露珠,看着很美,可它随时都可能被太阳蒸发掉。明明是他就在我眼前触手可及,可我觉得我们好像朝着两条路渐行渐远,眼前的他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晚点就留在这用晚膳吧,不要回去了。”

    “不好吧,会落人闲话。”

    “就是要落人闲话才好。”

    三日后近黄昏时,太子弘治带着一帮人马浩浩荡荡地抵达和应城,嘉洛站在城外迎接,身后跟着数十位佩刀侍卫和将士。所有人都面露警惕之色,神经都崩到极点,利剑随时可以出鞘,只有嘉洛面不改色地双手作揖拘礼。

    “臣弟恭迎太子殿下。”

    “八弟久等了。”弘治将一把宝剑高高地举过头顶,一脸恭敬又傲慢道,“父皇钦赐尚方宝剑,见此剑如御驾亲临。”

    我现在城楼上看着扬尘而来的军马和形形□□的面孔,空气中混杂着各怀心思的腹诽和算计,还有一种强烈的警觉气息,人人面露和颜却心怀叵测。

    “父皇有圣旨,八弟接旨吧。”

    弘治的不屑地扫了嘉洛一眼,面露鄙夷之色,嘉洛不卑不亢地单膝跪地领旨,身后传过一阵铠甲着地的声音,弘治唱念的声音伴随着黄沙传入每个人的耳膜,触动每一根敏感躁动的神经。

    圣旨上说,奉还燕归玉是为皇帝祈福请寿的头等大事,需嘉洛亲自带着玉石进入沙漠三步一磕头地奉还给狼族,以表诚意。太子弘治持尚方宝剑,享有生杀大权,凡事可先斩后奏。

    我看见站在后方的施将军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怒气冲冲地差点冲上前去,其余的几个人神色难定。我隐约察觉出空气中飘着一股隐忍的杀戮之气,倒是嘉洛神色自若,展露笑颜地道,“皇兄一路风尘而来,臣弟略备薄酒为皇兄接风洗尘,还请皇兄赏脸。”

    “哼。”弘治冷冷一笑,色厉内荏道,“此处山高皇帝远,八弟活得好自在。父皇病重为兄一心为父皇祈福,八弟还有心思娱乐,岂不知此乃欺君吗?”

    “臣弟不过尽地主之谊倒让皇兄这般鞭策,着实惶恐。皇兄孝感动天,相信父皇定能长命百岁。只是此处寒苦,眼下已入冬,将士们常年啃食青稞充腹,所备酒也不过是当地百姓家常的青稞酒。既然皇兄一心祈福,臣弟希望皇兄能戒荤酒向上天表诚意方可为父皇请愿。”

    “无需八弟教诲,只是八弟若有半点逾矩或不轨之心,休怪为兄无情,将替父皇行使生杀大权了。”

    “我等恪守边关十余载,日日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果皇兄强加刁难,我等断然不会接受莫须有的罪名,平白蒙冤,到时也只能自保换得一命。相信皇兄应该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你在威胁我吗?”

    “臣弟不敢,臣弟打小蠢笨,事事不如皇兄精明,恐日后有得罪之处,望皇兄能饶臣弟一条生路罢了。”

    弘治冷“哼”了一声,道,“饶不饶,老天说了算,八弟自求多福吧。”

    “臣弟领教。”

    一行人走后我兀自站在城楼上发呆,马蹄踏破草皮带起的黄土漫天飞扬,空气中危险的味道还在弥漫。

    红日落树梢时,天边飞过一道艳丽娇小的身影,以流星一般的速度从我身边飞过,映入眼前的是那张纯真稚嫩的容颜,两条羊角辫“扑腾”地晃动着,像跳跃的小人儿。

    “姐姐过来追我呀。”

    铭樟的声音往林子里飘去,我纵身一跃追了过去,身后带过一片跪拜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我腾空飞起让他们误以为是天家女了。

    多日不见铭樟了,我仍记得那日她噬血的模样,只是这次再见,她已不如从前机灵了,手脚明显有些迟钝。她落在一个乔木上,抖下了几片落叶,看着地面迟疑了一会儿跳了下来。

    “多日不见,姐姐可想我了?”

    她笑嘻嘻地问我,空灵的声音不变,只不过现在的她明显不同于之前了。她双手用力地按在膝盖上,小口地喘气,我看见她的手臂上有几道明显的牙印,歪歪扭扭地刻在她身上,像个说故事的老人揭露一个残酷的事实。没有生命的身体在此刻透露出欲盖弥彰的痛楚。

    “你有几天没噬血了?”

    我走过去拉住她一把把她拉住按在地上,不假思索地卷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伸到她面前问。

    铭樟轻轻地把我的手推开,“姐姐,我不能喝血了。”

    “为什么?”

    “我这次过来是来跟姐姐道别的。”

    “你要去哪?”

    我明知故问,猜想到她最终的路不过是黄泉路,我知这是最好也是必然的结局,可当它摆在眼前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万般不舍。即便知道那是一颗坏掉的牙,可如果拔了它还是会疼,毕竟它血脉相连。

    “已死之人能去哪?哥哥为了我已开杀戒,我已经坏了哥哥的修为,也违背了我们狼族世代的戒律。姐姐,前些日子我把自己关在锁妖塔里,每次噬血瘾发作的时候我就一直咬我自己,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哥哥看到总不忍心,时常以他的血喂养我,以保我的魂魄不那么快地散去……”

    铭樟每说一句话就耗一丝元气,她的脸色变得透明,如空气中的阳光投射下来的颜色,说话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欲灭烛火,我要认真地听,才能听明白她在我耳边薄如一张纸片的声音。她把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换气间的□□声刺痛了我。现在的她,比一只蚂蚁还脆弱。我再次把手臂伸过去,不容分说地贴在她的唇上,铭樟又推开了,别过头去,不让我看她。

    “姐姐,就算不为了哥哥,为了我自己,我也该走了。七十年间和应城里因为我而枉死的每一条生命都是我无力承担的。我身上的罪孽太深,我不怕我走后落无间地狱,我怕上天把我的罪责加在哥哥身上。”

    铭樟的声音哽咽,我把她揽在怀中,她的脑袋靠在我的胸前,我听到她喃喃的自言自语声,“有心跳真好。”

    “燕归玉找到了,铭樟你不需要靠噬血活下去了,留下来不是更好吗?”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无法解释。

    “姐姐可愿听我一句?他们不像来还东西的,倒像来杀人的。”

    “不管这些,只要你能留下来就好。”

    “姐姐难道忘了这世界是留给活着的人的?我若再次转生,不也是一条有心脏的生命吗?”

    她说的字字在理,我知铭樟的灵魂饱受痛苦,也只能戚戚然地看她听着我的心跳声气息奄奄,失了血液的生命流逝飞快。她的魂魄逐渐地脱离躯壳,她的身体变得不受控制,一双眼睛游离地抬头看我,抬起手想摸摸我的脸可在半空中就颓败的掉了下来,她凄凉一笑。我用力的抓着她的手,问她,疼不疼?

    她摇了摇头,张了张惨白得近透明的嘴巴挣扎了半天仍说不出话来,我又加大了力气,把指甲深深嵌入她的肉中,再问,疼不疼?

    她又摇了摇头,一双空洞的眼睛认命地闭上了看这个世界的决心。我终于知道生命在手心流失是怎样的一个过程了。铭樟说她的身体是庭狸树做的,起先我还不太信,现在我信了。她躺在我怀中时,身体开始变得僵硬,像我背靠着的木头,劈开了里面没有血和肉,只有树轮。我的耳边好像响起了铭樟再弥留时喊的“姐姐”。

    我咬破了我的手臂,一道赤红的鲜血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我把她的脑袋抬起来,手臂贴着她的嘴唇,鲜血沿着牙缝顺流而下。我不知道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我也从不知噬血者活下去的挣扎,直到百年后我才在她身上看到我未来的影子。

    或许我们终有相似的宿命才会第一次见面时就一见如故。

    铭樟慢慢地苏醒,生命的气泽开始在脸上回流浮现,她睁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看我再看看天,有一股泪珠在眼中打转。我用袖子盖住了手臂上的伤口藏在身后不让她看见。

    “姐姐,你会不会忘了我?”

    我摇摇头,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不会,我不会忘了你,即便你走了我也能找到你。”

    “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姐姐你要上哪里找我呢?”

    她的问题问倒了我,我想起了曾看到人间孩童约定时打的勾勾。我伸出小指勾住了她的小指,故作轻松地道,“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随后按住她的大拇指。

    “瞧,这不是约定好了吗?”

    铭樟“噗嗤”一笑,眼泪掉了下来,在眼眶里打转的是晶莹剔透的泪珠,落下来时是血红的液体。

    “姐姐,每到黄昏时,天边一浪浪翻滚的云朵处就是天狼族的入口。”铭樟看向天边,嘴脸浮起一丝苍凉的笑,“这么好的天,姐姐你看,哥哥来找我了。”

    我顺着铭樟的视线看去,东煌踩着火红的云朵从天边落下来,也落下一地光辉。铭樟挣扎着站起来向东煌走去,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刚走没两步还是一个趔趄倒地,东煌那双不羁的眼睛里涌现出无从掩饰的疼惜,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铭樟。

    “哥哥我没事的。”铭樟故作轻松地向东煌眨眼睛,笑着说,“我和姐姐聊家常呢。”

    “多谢石姑娘照顾小妹。”

    东煌横抱着铭樟转身看向我,一张倨傲的脸上涌动着多种我无从判断的情绪。

    “少主客气,她也是我的妹妹。”

    东煌不置可否,抱着铭樟要走,我赶忙追上去,“少主。”东煌的背影一顿,缓缓地转过身,问,“石姑娘有事?”

    “铭樟什么时候走,请你告诉我一声。”

    “她不会走的。请石姑娘也代为转告,如果不归还燕归玉,我会用血洗和应城为小妹陪葬。”

    “少主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东煌面露阴鸷,冷冷一笑,“若我和石姑娘动起手来不过是打个两败俱伤,可姑娘只身挡得过万千狼族之人?”

    “若少主执意如此,我乐意一试。”

    东煌冷哼了一声就消失在火红的天边,林子里像燃起了熊熊烈火。我这才想起时候不早了,再不赶紧回去沉花就要找疯了。

    只是,我回去的时候还是晚了,进院子的时候我看见门口站了两个面生的侍卫,心里一阵罕纳。

    果然,沉花已经把屋子里的地板踩烂了等着我回来,一看到我回来就扑了过来,一脸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的悔恨。

    我问她,怎么了,沉花急忙把门关上,将我拉到一边,我看她急得快哭出来的表情就猜想事情不对了。

    “姑娘,对不起。我刚见你一直没回来以为你又留在公子那用晚膳,一着急就跑去公子那找你了,结果还没到就撞上了公子和太子殿下。太子责备问我是哪个主子的丫头,我一时嘴快就把姑娘报了出来。本想太子应该无暇顾及这些皮毛小事,未曾想他竟点名要见你。外面的两个人是太子的人,姑娘,您随他们走一趟吧。”

    我当多大的事呢,走一趟有什么了不得的。沉花却交代我说话不能像在公子面前那般百无禁忌,需谨言慎行,太子等着抓公子的尾巴呢。我为嘉洛能有这么一个贴心的丫鬟感到欣慰,一面想着去会会也未尝不可。

    两个侍卫领着我到了议事厅,我前脚才刚踏进去,就听到里屋传来施将军不顾所以地叫嚷声,“太子爷管得太宽了吧,不过一普通女子有什么好看的?”

    “来历不明所以更要细细盘问。”

    弘治扯着不阴不阳的嗓子理所当然地说。

    “和应城有那么多妓院,里面的姑娘都是来历不明的,要不要我明日带着太子爷去细细盘查?”施将军不甘示弱。

    “施将军这话就不妥当了,难道你说八皇子在军营里养了个□□吗?”

    我听到了一阵窃笑,施将军顿时不知如何还击只得气得面红耳赤,“你……”。

    “皇兄何必草木皆兵,石姑娘是臣弟未过门的妻子,她的侍女不小心冲撞了皇兄臣弟代她向你陪不是就是,何必小题大做?”

    嘉洛轻描淡写地说,我听到里屋里的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和四目相对的不明所以。

    “八弟何时娶的亲?为何不通报父皇?难道不把父皇放在眼里,当他不在了不成?”

    “臣弟回去就立刻拟一封奏折,烦请皇兄代为转达。”

    “呵,八弟在这边关过得倒是舒服,真可谓是一手遮天,就怕八弟还有不少事瞒着父皇吧?”

    “皇兄我们谈的是家事,怎么能扯上国事?”

    嘉洛答得施施然,我走进里屋看到了太子目眦欲裂的表情。我往中间一站,头一抬,一副整好以暇的表情,并无行礼的意思。我身后的两个侍卫把手往我肩上一搭,大声地呵斥:“大胆,见到太子殿下居然不不行跪拜之礼。”

    我觉得一阵厌烦,抬手打掉了落在我肩膀上的两只手。

    “刚在门外听到大家谈的是家事,即是家事何来礼数之说?”

    “好!”弘治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向我走来,拍了拍手,鼓掌喝道,“有意思。既然我们谈的是家事,那你们都杵在那边干嘛?还不都退下?”

    “臣等告退。”

    语毕,一行人一前一后有秩序地退出,偌大的屋里空溜溜就剩下三个人。

    “八弟的眼光果然极好,挑的人都是倾国倾城的,可不要是红颜祸水断了八弟的前程才好。”

    弘治走到我身前,在我身边转了一圈,一双鹰一般的眼睛把我上下打量一番,仿佛把我身上的每根骨头也看透一般。

    嘉洛淡淡一笑,“臣弟的妻子不过是一普通农家女子,皇兄如此揣测恐不妥吧?是福是祸臣弟自己担着,何须皇兄费这份心?”

    “现下为兄不过善意提醒,若是日后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地坐着说话了。”

    “日后皇兄也要能登上天子之位才能这般与臣弟说话吧。”

    嘉洛品了品手上的茶水,用杯盖压了压杯中泡涨的茶叶,一脸气定神闲,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

    “你这是欺君罔上。”弘治转过身去一双毒辣的眼睛直瞪着嘉洛,“信不信我现在可以杀了你?”

    “阵前斩将,臣弟如果现在死了,谁代皇兄进沙漠奉还燕归玉呢?皇兄此趟过来不就是挑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了结臣弟的性命吗?既然如此让臣弟活到明日又有何妨?”

    “放肆!我乃奉父皇的旨意而来,八弟如此揣摩圣意可是想抗旨?就算我当真阵前斩将,相信父皇也不会治我的罪。”

    “是或不是,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皇兄无需拿父皇来要挟我,恕臣弟不奉陪了。”

    嘉洛说罢拉着我走出议事厅。

    他说,我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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