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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彤慢吞吞地脱去套头毛衣和厚重的牛仔裤:“那玩意儿可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我这小辈子还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上古之物呢,你说,冥楂村的这个会不会真是上古梼杌的本体?”
“如果真是本体,这个世界距灭亡也就不远了。”万俟昭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起身换衣服,“传说中的梼杌每次现世必要吞噬百人方休,‘百人’在这里不过是个概数,洪荒时期人口稀少,放到现在,死上万把人都是少的,如果放任其作恶害人不管,后果可想而知。当初轩辕皇帝在众神的协助下好不容易将其打败,封印在九幽之下,永世不得超生,所以这一只应该不是本体,可能是梼杌被封印前残留在阳世的怨气所化,也可能是异教崇拜,人为地捧出来的邪恶神明。”
燕彤已经穿妥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正从背包里取出一柄带鞘的短刀来,只有二尺见长,三指宽的刀身,没有刀镡,刀柄很长,缠着黑色的不知什么材质的绦子,燕彤说是龙筋,可谁都知道这世上没有龙。
“管它是什么,让咱们去杀它个血肉横飞!”燕彤把刀缚在背上,一派英气逼人。
万俟昭也换妥了劲装,从背包里掏出一顶针织的套头帽戴上,还带了副皮手套,燕彤在旁边翻着白眼看她:“你对生活的讲究已经无孔不入了,要不要再端一杯咖啡去?”
“如果有的话,未尝不可。”万俟昭的武器很精致,是一对造型犀利的峨嵋刺,两头细中间粗,两头是锐刺,中间铆着可转动的圆环,使用的时候将圆环套在双手的中指上,屈指握紧时可做拦、刺、穿、挑、推、铰、扣等动作技法,张手撒放时可运用手腕的拌劲和手指的拨动使之在手中做快速贴掌转动来迷惑对手。
燕彤常常别有所指地称赞万先生有两根发达的中指。
“行动计划是什么?”燕彤开始活动身体。
“硬拼是最后的手段,一旦走到那一步,结局不是死,就是比死不如,”万俟昭让燕彤看她笔记本的屏幕,“我找到了几个镇煞的阵法,现在把它们记下来,如果我们无法与之正面对抗,只能先想法子尽量把它封印起来,能撑多久是多久。”
“没意思啊,好久没打架了,来场你死我活的硬仗多过瘾!”燕彤不甚满意地坐过去,努力记着屏幕上的阵法。
“如果是梼杌本尊,你不会有任何机会做出动作。”万俟昭开始检查背包里带来的各式法器。
“背好啦,快走,趁着还没忘!”燕彤跳起来,将背包背上,推开门蹿了出去。
从康家出来之后,万俟昭向燕彤确认了一下:“迷香没有过期吧?”
“用的是你上个星期新买的,一准儿让他们祖孙仨一觉睡到大天明。”燕彤拍着胸脯保证。
两个人不再多说,漆黑的夜色中像两只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直奔冥楂村西北方向的坟圈。浓重的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再度席卷而来,抬头不见星月,四野一片死寂,天地陷入混沌,迷雾里难觅方向。
“鬼打墙?”跑了将近半个小时,仍然没有抵达目的地,燕彤停下脚步,从背包里往外掏不知盛了什么液体的瓶子。
“附近的魂与鬼早就被梼杌的凶气所慑逃了个精光,谁还留在这儿打墙?”万俟昭摇头,“是凶气产生的雾作祟。”
“那童子尿还管不管事?”燕彤摇了摇手里的瓶子,瓶子里的液体哗哗地响。
“泼了吧。”万俟昭习惯性地捏捏眉心。
燕彤依言拧开瓶盖,向着雾气中泼洒出去,然后等了一阵子,雾气并未退散,不由疑惑地看向万俟昭:“不管用啊?”
“我并未说它管用。”万俟昭道。
“……那你让我泼了?!”
“我只是不想回去的路上和一个背着一瓶尿的人挨着坐。”万俟昭叹口气,事实上梼杌不是鬼,而是上古凶兽,童子尿根本奈何不了它,她在叹燕彤这个家伙来之前并没有好好的做功课把梼杌研究透彻,童子尿实在是个多余的东西。
“喂,这东西现在可来之不易知不知道!为了弄到它我哄骗了十几个小男孩才成功,还险些被男孩的妈妈当成变态追打……可惜了的!”燕彤摇着头,扔掉手中的瓶子,“那怎么着?这迷雾怎么破?”
“你跟着我吧,”万俟昭有些无奈,“我的‘灵听’能力能听得到那东西发出的声音,循着声音过去就不会迷路了。”
“我……靠……老万,你遛我玩儿呢是吧?早干嘛去了?能听到声音你不吭气儿?!”燕彤瞪眼。
“进村的时候我暂时封闭了灵听能力。”万俟昭举步掠过燕彤走在了前面。
“为啥要封?”燕彤问。
“因为它太吵了。”
“哦?它吵吵什么了?”
“一直不停地重复两个字。”
“什么字?”
“‘我饿’。”
*——*——*——*——*
冥楂村的坟地,葬着冥楂村人的祖祖辈辈,纵目望去,坟丘起伏,磷火荧荧,雾气中像是一只只正在窥探人间的鬼眼。坟圈的边缘,一座外形很普通很常见的小庙塌了半边顶,房顶的破洞像是一张仰天贲张的大嘴,荷荷着竟有着一股子吞天之势。
“好好一座镇邪庙让风给刮塌了,豆腐渣工程害死人。”燕彤摇头。
“所以灵媒界现在流行一句话,”万俟昭脸色很冷,“人祸猛于鬼患。”
“进去看看。”燕彤已经按捺不住,脚步轻盈地率先动身,万俟昭向着四周打量了一圈,紧跟其后,悄无声息地掩入庙去。
庙门上朱漆剥落,兽头衔环,没有锁,只严严地关着,燕彤拔下背上缚的短刀,用刀鞘将门捅开,“吱呀”一声长长的皱响,在这空旷的坟野上异常清晰地传递开去,万俟昭皱了皱眉,耳里听到的腹饿隆隆声实在是让人无比生厌。
庙很小,正面供着轩辕皇帝神像,传说中就是轩辕皇帝联合众神才将梼杌捉住封印在了九幽之下。神像前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有香炉烛台和用来盛放供品的盘碟,盘碟空着,供桌前也没有用来跪拜的蒲团,毕竟信奉佛祖观音的人多,信奉黄帝的人却少。
“塑了神像却无人供奉,少了诚意和香火支撑,也难怪没有神力。”燕彤探头看了看香炉,里面只有尘土,没有香灰。
头顶上小庙未坍塌的半边屋顶,残留着道家法阵的涂绘,四面墙上也都绘满了朱砂咒符,而庙中的地面亦画着法阵,此刻却被坍塌的屋顶砸出一个黑黢黢的大坑,没有月光的夜色里几乎看不到坑底,仿佛这一塌一砸竟是砸穿了通往九幽的大门,深不可测,阴寒透骨。
“屋顶一塌,破坏了这道天罡地煞阵,”万俟昭揉了揉耳孔,拈了个“封”字诀重新封住自己的灵听能力,这才觉得清静些了,“幸好有墙上这些符咒勉强镇着,然而也拖不了多久,很快下头那个就会冲破符咒上的灵力所设的结界冲上来。”
“多拖无益,”燕彤抽刀出鞘,“我到坑下看看去。”
“别莽撞,先布阵。”万俟昭摆手,把身后背包卸下来,燕彤只好重新把刀插回去,从背包里一样样往外拿东西:“布什么阵?”
“五石阵。”万俟昭看她一眼,“没忘吧?”
五石阵就是临从康家出门前万俟昭让燕彤记下的笔记本上的新阵。
“南面距邪祟一尺埋生朱一斤,线五寸拌之;北面埋石灰一斤;东面埋生铁一斤;西面埋白银一斤;上距邪祟三尺,垂古镜一面,布二十八宿五星灯;前置纯剑一口;后置不食井水,竖桃木版一片;各处置小香炉……”燕彤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行动,万俟昭则用朱绳绕着小庙结网布结界。
雾气忽然之间变得更加浓重起来,整个小庙就仿佛一间蒸腾的桑拿房,然而气温却下降得厉害,燕彤看见自己口鼻中喷出的白气融进雾气里,每喷一口,体温就随着气温下降一些,没用多久,她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颤。
“有些不对劲儿,”燕彤停下动作,弯下腰双手支着膝盖喘息,“老万……”
万俟昭在庙外,并没有听到燕彤近似于呻.吟的低唤。
当燕彤发现自己呼出的白气并非水气,而是无法控制地溢出体外的自己的灵魂时,已经软倒在地没了丁点儿力气。她倒在地上那口大坑的边缘,伸手到背后想要抽出刀来,遗憾的是她只能保持着伸手向后的动作,却连刀柄都握不住。
地面坚硬且冰冷,寒气像浓密的发丝一般丝丝缕缕地刺入骨缝,燕彤觉得疼痛难忍,她睁大眼睛,浓雾裹着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包夹过来,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空远的腹饥隆隆的声音,这声音传自身边那口黑不见底的大坑,“咕噜……咕噜……”缓慢的,悠长的,仿佛来自亘古的,一声声递上来,伴着能震碎人血肉精魂的阴森回响,从坑口溢出后扩散开去,一下子遍布坟野,仿佛瞬间将这人间换成了地狱,寒雾骤浓,沉沉地压在头顶,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阴鬼,俯首静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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