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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第18话:洞(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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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万俟昭直觉他口中的先知就是自己当年遇见的老妇人。

    “后来回了国,有一晚真的梦到了秋牡丹,我从神情认出是她,然后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果然有洞。我在梦里努力寻找另一个女孩,却看不到,直到观察秋牡丹的水中倒影,发觉水中的是另一个人,后来才明白那就是芙蓉。我真的在梦里掐死了秋牡丹,她掉进了水里,而水中的另一个人被我救上来……巧的是,半年后去参加一个酒会,一位演奏大提琴的姑娘居然鬼使神差地掉进了游泳池,我离得最近,跳下去将她救了,她就是我现在的太太,芙蓉。

    “我直到向芙蓉求婚,才坦白了之前和秋牡丹的事,几经周折,我们才结了婚,我也不知道秋牡丹是否在意这件事,但她死于我们发布结婚消息的那几天。”秦正为两人续上茶,“讲完了。”

    燕彤抑制住鼓掌的冲动,喝干了杯中的茶。

    秋芙蓉从楼上下来,兴奋地说:“我把‘林夕’养在那盆鸳鸯古梅的盆中了!”

    万俟昭点头:“那的确是个好地方。”

    秋芙蓉拿着一本琴谱给大伙看,原来在扉页上印上了那对情侣章。

    燕彤不甘心地说:“也许是赝品呢,古玩这东西很难说。”

    “是真的。”秦正非常确定,“当年香港的拍卖会上拍走这对章的人,在收藏界很有名,此人的慷慨也是出名的,据说一句投缘的话就能将几十万的东西拱手相让。所有经他手的古玩,都会做上专属于他的标记,比如那对章的一角,就有一个不易察觉的D字,收藏界不以为是破坏,反认为是鉴别真伪的标准。”

    万俟昭想起董先生的慷慨,那份慷慨不是真慷慨,所有的东西都有他自己的标记,时刻提醒你,这东西是他给你的!不是给予,而是恩赐。

    离开秋芙蓉的家,已近黄昏,两人谢绝了共进晚餐的盛情邀请,燕彤笑着说:“不是客气,是真的饱了,饱了。”

    路上,燕彤再一次细数了中午的美食,然后说:“今天的晚餐吃不下了。”

    万俟昭打量四周:“咦?刚才谁在说话?”

    *——*——*——*——*

    回到13号公寓,燕彤还在平复自己依旧饱胀的肚皮。

    周末冯太太往往不下厨,把厨房留给小鬼们自己折腾,大多数的周末,这里都属于娃娃脸的烹饪战场。

    因为减肥或没食欲等原因,众人对娃娃脸的烹饪热情稍显冷淡,所以当一向被娃娃脸视为美食知音的燕彤踏进客厅的那一刻,系着花围裙的娃娃脸给予了最热烈的欢迎——“彤!你猜猜今晚吃什么?猜不出?哈,先给你推出三款大菜:郦氏烧腰花,郦氏焖猪蹄,郦氏豆腐煲!哦?没反应?那就隆重介绍今晚的压轴主食:郦氏葱油薄饼!听从你上次的建议,我准备了甜面酱哦!”

    燕彤的反应是:“不太饿,想上楼躺会儿。”

    整个客厅的人都愣住了,燕彤看了看张着嘴巴愣在当场的娃娃脸,以及站在他身后的同样表情的珍妮,以一种酒足饭饱后的淡漠踏上楼梯,还不忘对今天的一切做了个一句话总结:“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很会烧菜的先生。”

    娃娃脸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她什么意思?”

    万俟昭认为有必要做个解释:“今天去秋芙蓉家,她先生很会烧泰国菜,以至于燕彤吃得太饱,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了。”

    娃娃脸的烹饪热情被泼冷水后,由发愣转为激动:“泰~国菜有什么好吃的?吃来吃去就是咖喱咖喱咖喱!哪比得上中华美食的博大精深!我的郦氏葱油薄饼!我从下午三点就开始揉面团儿了!今天还是京酱口味!!”

    身后那个冷冷的声音再次打断了他:“你什么意思?”

    ……

    *——*——*——*——*

    晚饭后,万俟昭去房间探视饱食后卧床的燕彤:“你真不该错过今晚的郦氏薄饼。”

    燕彤翻了个身:“这会儿不想谈吃……对了,我们得去古镜市吗?”

    “估计得去一趟。”万俟昭拿出那张在寻物场木匣中的宣纸,已被烧掉了中间的两行字,此时能看到的仅仅是:“古镜里,青花上,夜幕半掩,桐花初上……举目四望,全都是好衣裳。”

    燕彤道:“我刚才查到古镜市有一个青花小区,应该就在那里。”

    “不过,东城西城是个问题。”万俟昭分析。

    古镜是一座古城,面积和人口几乎是水杉的三倍,市中心有一条叫镜面河的河流贯穿南北,将古城分成了东西两个城。仿佛为了迎合古镜这个名称,镜面河两边的东西城是完全对称的,地形,建筑,设施,完全对称,甚至名称都完全一样,比如全城最繁华的珐琅大街,就有两条,分别称作东珐琅大街和西珐琅大街,不知情的外地人很有可能认错,最终不得不乘轮船到镜面河对岸去。

    “我认为在东城。”燕彤说,“如果这事真的和秋牡丹有关,以她的高傲应该会在意东为正,西为副之说,而且古镜市本来就有个说法,西城是东城的影子,这样一来,她更有可能是在东城了。”

    万俟昭很赞同她的分析:“少吃一顿饭,你变聪明了好多。”

    *——*——*——*——*

    凌晨四点,燕彤与万俟昭乘坐开往古镜市的列车,三小时后到达古镜东城,一小时后到达位于城郊的青花小区。

    “关于诗文所说的夜幕半掩,不会是让我们夜里来吧?”燕彤走在小区的道路上,这里的管理很松,进门时也没有保安盘问。

    “应该没有时间上的关系,再说现在也不是桐花开放的季节。”万俟昭搜寻着小区里的梧桐树。

    小区最后一幢楼后,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树冠长到了六楼,燕彤与万俟昭同时发现了目标——位于五楼的一个窗子,半掩着黑色窗帘。

    两人进入楼中,五楼的那扇门敲了许久也无人应,燕彤便用自己的方法打开了门。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久不住人的尘土味,燕彤打开灯,愣了一下,客厅里陈列着二十几个仿真模特,全都穿着华美的服饰,燕彤赞许:“全都是好衣裳。”

    “这里也许是秋牡丹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工作室。”万俟昭走进其中一个房间,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工作台,缝纫机,甚至织布机等物。

    另一个房间没有任何家具,就地放着几十个包裹,包布是各色的丝绸,上面织有奇异美妙的锦纹。

    “巫蛊。”万俟昭大概扫视了一遍这些包裹,指着墙角处最大的那个,是华美的红梅色缎面,上面用金线织就了繁丽的花纹:“那些花纹大概就是令寻物场的宣纸燃烧的咒语。”

    燕彤已经打开了自己面前的暗绿包裹,里面皆是女性的生活用品:破洞薄袜,用去一半的口红,拖鞋,甚至筷子……“是利用带有当事人生活讯息的物品来诅咒,这家伙真是收集了不少。”燕彤看到里面还有一页纸,是一张讣告,讲某女士于某月某日因心脏病突发去世。讣告的下方是一张心脏的X光片,里面的主动脉被人用红笔打了个叉。

    两人将这些包裹逐一打开,都是类似的东西,只是“杀人”手段不同,被宣告死亡的有七个,剩下的生死未卜,秋牡丹的死并未令这些咒语消失。

    那个最大的包裹显然最让秋牡丹费心,里面的物品也最多,万俟昭首先看到了一把被折断的琴弓,以及几本琴谱,只是琴谱其中的几页被用红笔打了叉……另外,还有停留在40°的温度计,各种药物,断跟的高跟鞋……一个装着蓝色液体的水晶球,里面一个穿晚礼服拉大提琴的小塑料人泡在水里……

    “这大概出自秦正与秋芙蓉邂逅的那次落水事件。”燕彤道,她把包裹里的物品全部翻看一遍,发现了‘日出’:“日出倒是没有损坏,大概是为了收集秋芙蓉的气息,毕竟这是她的心爱之物。”

    万俟昭看到了一只被剪成两半的小红布鞋,冷冷道:“看这鞋的样子,她们那时候不过七八岁。”

    燕彤有些难言的愤怒,她将包裹布一扯,里面的物品统统倒了出来:“我得把这些脏东西烧成灰!尤其是这些裹尸布!”

    万俟昭吃惊地看着洒落满地的东西,从里面拣出一件紫色的上衣,很久的过时衣裳,用血写满诅咒。

    万俟昭抖了抖这件衣服突然一笑:“秋牡丹想让冤死鬼一直跟着秋芙蓉,大概想活活吓死她。不过,她大概没有想到,用自己的血所写的诅咒,与连体孪生妹妹的血形成了一道血缘屏障,令紫衣始终没能发挥作用,而她的死,令衣服上的血咒也死去了,于是紫衣默默消失。”

    “喉咙上的洞大约就是由婴儿时脖子后面的小坑形成的,那是畸形的心结所在。”万俟昭望着隔离场内燃烧着的织满咒语的丝绸。

    *——*——*——*——*

    万俟昭将‘日出’交给秋芙蓉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去古镜市的香雪海梅园找到的,就埋在一棵古梅树的下面。”

    “这么巧?”秋芙蓉欣喜万分,“但,那个诅咒是怎么回事?”

    “是古梅的灵气太重,起了排斥反应。”

    “我就说嘛,把‘林夕’放在鸳鸯古梅的盆里是最好不过的了!”

    *——*——*——*——*

    此事终于告一段路,万俟昭也终于有时间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首先是给董先生发去一份简短邮件,内容有三点,第一是关于克服,第二是关于放下,第三是列出那位泰国老先知的地址;其次,是将录音笔内的录音资料寄给一位精通泰语的灵媒朋友,请对方翻译成中文。

    等待的几天里,公寓里还发生了一件引起小小轰动的事,冯太太收到了董先生寄来的一份新年礼物和一张贺卡,贺卡大意是说送一块布料聊表心意,望喜欢。

    但布料本身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是一大幅云锦,紫色冰蚕丝织就,上面有栩栩如生的禽鸟图案,无一只雷同。冯太太将其铺在桌上与大家欣赏。

    “听说云锦很珍贵,所用材料都是天然原料。”娃娃脸也不知道云锦到底珍贵在哪里。

    万俟昭仔细看了看:“是保存完好的古物。”

    珍妮对这类东西倒有几分研究:“据说这上面的金银线是真正的黄金白银,这些禽鸟的羽毛也是用真正的翎毛织就的。”她羡慕地看着这些天鹅、锦鸡、白鹤、孔雀的美丽光亮的羽毛,还有那晶蓝的水纹,据说是蓝宝石的碎粉制成的。

    “冯冯,这么好的布,做件晚礼服吧!”燕彤很兴奋地帮冯太太设计。

    家琪反对:“应该做中式衣服,最好是旗袍!”

    “做窗帘!”

    “做被面儿!”

    “下角料做布娃娃!”

    “做坨儿!”(1)

    冯太太微笑着说:“我已经想好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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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一架云锦制成的屏风摆在了客厅。这屏风令日后许多来做客的人纷纷蔚为奇观。

    这天晚饭后,万俟昭在屏风前驻足良久,她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专属于董先生的收藏标志,看来,这是一份真心实意的礼物。

    回到房间,电脑上提示有新邮件,原来是朋友的翻译稿:

    “万俟,我已大致翻译了你所说的关于某位泰国老灵媒的话,不明其意,只好作直译如下:

    你天生左臂有洞,黄豆大,星形。

    洞也许会扩大,也许会转移,转移到眼睛、肾、肺、子宫,甚至心脏和脑。你也许会做这么一个梦,在星空里遨游的梦。如果到时候有一颗离你很近的小星,请将它服食,不要担忧卡住喉咙,它像蛋黄一样软,让它进入你的体内,填补住那个洞。也许,你一生也做不到这样的梦,还好,你将会有一个爱人,你未来的爱人,他也许能令那个洞消失。

    人生单调,总不过是我们被洞贯穿,亦或是我们贯穿了洞。

    *——*——*——*——*

    注示(1):坨儿,北方人称沙包为坨儿。

    *——*——*——*——*

    【冰人:北极或南极的千年不化之冰所凝结成的人形,在温度允许的情况下,可游走于世界任何角落。每隔1至3年,须回南北极以冰的形态冬眠,冬眠的时间少则一年,多则百年。冬眠苏醒后的冰人会失去冬眠前的全部记忆,以另一个人的形态重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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