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何求

当我们的耳边响起第六七遍同样的话语的时候，山羊胡终于反应过来，从身上的应急囊里取出一大堆绳索，把地上散落的骨头依次捆绑起来，我也忙去帮忙，耳边却不时的依然传来这声：“把我们带走。”

    当我们两人分别扛起一大堆骨头的时候，声音终于消失了。山羊胡猜的没错，那声音正是要我们带走地面上的这堆骨头。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看来这些人葬身于怪物之口，是死不瞑目啊，而圣旨上所谓的海神，应该就是这个怪物。

    我们背起沉重的骨头，骨头因为本就身形不大，外加虽然没有腐朽，但内部已然中空，所以还算较轻的，可是之所以沉重是因为数量的关系。放置圣旨的盒子因为体积的关系，实在不好放，而圣旨则被我放入了防水袋中拴在了身上。山羊胡还想去包裹那个盒子，要知道嘉靖年间的盒子可是文物，能够盛放圣旨作为祭祀所用的，自然也不是凡物，价格昂贵不说，所具备的历史价值更是无价的。

    我突然想到了个一个问题，为什么怪物的体内如此干燥，于我一起进来的海水去哪里了。女鬼，姑且这么说，她们让我和山羊胡把她们带走，带到哪里去，怎么走？

    我刚给山羊胡提出自己的疑问，就好似响应我的问题一般，突然有大股的海水灌了进来。不对，不能说是灌，而是瞬间，瞬间我们被海水包围了，就好似我们一直是在海中一般。至于刚才吞我们入腹的怪物，此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好比从来没有过一样。我来不及想是什么回事儿，因为现在没有时间容我去静静思考。

    我和山羊胡都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全身的射灯，同时我打开了喷气式推进器，但山羊胡的推进器却在进来的时候坏掉了，所以一直被丢在一旁。

    山羊胡绑完枯骨之后，我曾让他查看修复推进器，但山羊胡却说这个东西完全坏掉了，只能拿到陆地上更换零件才能使用，此时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推进器坠向海地，与推进器一起坠落的还有我的搭档山羊胡。

    山羊胡比推进器坠落的更加慢一些，虽然他比推进器更加沉重，但他的体积也更大，同时浮力也更大。浮力的公式是ρ液V排g，但此时显然浮力小于重力，若不是山羊胡奋力向上游着，只怕他会以超过推进器的速度沉向海底。沉重的高压潜水服，沉重的骨头，还有氧气瓶等装备导致山羊胡即便再怎么用力也难以上浮，这一系列只在转瞬之间。

    我操控着推进器朝着山羊胡而去，我自身的重量也不轻，加上这些骨头导致身体平衡更难控制。原先我没高速移动的时候还不知，现在一动起来反而感受到了那些中空人骨的浮力，想来若是没有这些骨头的话，山羊胡会下沉的更快，看来并不是这些人骨要了山羊胡的命，反倒是救了他的命。

    我大约用了五六秒的时间才抓紧山羊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通讯器材传达不到待在船上的寻与纳的耳边，可我依然没有放弃呼救。山羊胡依然可以收到我的信号，此时惨笑一声说道：“小枫，别喊了，吵得我头都疼了。”

    我闭上了嘴，用多功能包中多余出来的绳索在山羊胡身上胡乱缠绕几圈，然后用锁扣扣上，准备发动推进器。

    “别管我了，之前你躲避鱼群和来回逃命的时候，已经耗费了太多能量，以现在我们所在的深度，你所携带的推进器根本不足以把我们两个人送上海面，若只有你一人可能还行。”山羊胡说道。

    我心中略一迟疑说道：“这并未到海底，万一再往下是深不可测的海渊怎么办？”

    “你放心，山东地界上还没发现什么大海沟，这已经算是很深了，估计不一会儿就能潜到底。你把身上的骨头卸下来，然后奋力上去，换了推进器或者调来潜水机器人再下来接我。”山羊胡说道。

    我想着也是个办法，刚要离开，却听到高压潜水衣内响起了“哔哔哔哔”的声响，我看了看指示灯，竟然是氧气量不够了，再看山羊胡的氧气瓶指示灯也是一样。我上去再下来，山羊胡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正在我纠结该如何办的时候，山羊胡抓住了我义正言辞的说道：“带着骨头上去。”

    “不，扔下骨头，我要带着你上去。”我坚决的说道。

    山羊胡骂道：“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V先生，在V先生中，任务大于天，为了完成任务付出生命不算什么，总该有人牺牲的。”

    “就为了这些东西牺牲？那太不值了。”我辩解道，山羊胡眉头微皱的说道：“若都这么想，那就什么任务也完成不了了，不管任务大小，当走投无路无法选择的时候，生命与任务，V先生只会选择完成任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做？”面对生死攸关，我忍不住哭了，歇斯底里的喊道。我实在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次任务不成功，下次再下来就是了，就算下次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完成不了任务也不值得白白搭上性命。再说了，这些骨头也不一定是怪异事件真正的原因，为了疑似的线索而放弃生命，值得吗？

    人做事情，大多都是有目的的，先烈为了解放全中国而奋斗，政客为了利益权利勾心斗角，商人为了钱头破血流，老百姓无非是为了活着而奋斗，那我们为了什么，V先生所执行的每一项任务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想不明白，我的脑子很乱。

    山羊胡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伸手去解自己的身上捆住的骨头，边动边用最简短的话语回答着我刚才的问题：“因为我们是V先生。”

    “爱是不是！”我吼道：“但我知道，我们是搭档，是兄弟，一起来的一起走，骨头不丢，你也不丢，走。”

    说着我已经把推进器的马力开到了最大，争取迅速推进把燃料尽可能的利用，并能够借助一定的惯性继续移动，只要移动到水面让寻和纳看见，我们就有救。

    推进器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声和剧烈的震动，我和山羊胡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海面而去。我感到有些气闷了，相信山羊胡也是一样。我们所携带的氧气瓶是特殊制造而成的，由高压气体压缩制成，比普通的潜水器更加耐用持久，在它输出中枢部分有个转换器，可以转换成人类适应的气压以及成分，对人体进行输入。在无氧条件下，潜水器可以利用里面的纯氧部分，通过提取周围的空气或者其他物质，作简单的化学反应，混合气体，使氧气浓度下降，做人类可呼吸的空气。当然这种空气是十分不稳定的，只能做暂时的替代，却不能持久维持。

    据刚才提示灯响亮后已经过了大约有五分钟的时间，现如今正是用了这种制造的气体，呼吸起来十分难受。按照我们所佩戴的氧气瓶，不，应该叫它的学名，压缩空气瓶。根据它的容量和新科技技术的植入，这个空气瓶可以在十米的水下维持一个正常人呼吸五十分钟。我和山羊胡一人背了两个，两个是串联起来的，那么应该有一百分钟。

    可是随着深度的增加，压强就增大了，即便我们穿着高压潜水服，呼吸也是会有变化的，加之刚才的剧烈运动，以及我和山羊胡都属于大块头的家伙，所以我们的空气瓶提前告罄也属于正常。

    我们的速度正在减缓，我不禁用绳子搭扣锁住山羊胡，还用手拉扯住他的潜水服，防止他要逃脱，想逞英雄想一个人牺牲，做梦！

    我看到了透过海水照射下来的灿烂阳光，看着标识深度，我们正在接近海面，再有五米多的距离就要冲出海平面了！突然，推进器的警示声也响了起来，我本以为还能坚持片刻的功夫让我起码浮出水面，但没想到推进器就在转眼之间失去了应有的动力，停止了工作。

    我和山羊胡都愣住了，惯性让我们又往上走了大约一米的距离，我们彻底停止了移动，我们二人玩命的扑棱着，希望能浮出水面，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如今之计，只有从内部打开高压潜水服，放弃一切冲出去，但打开潜水服需要时间，那段时间我们二人早就会再次坠向海底，而且深度应该是我们无法游上来的距离。同时，我们的身上都缠着绳索，背负着那些人骨，一旦脱离潜水服，说不定会让绳索缠绕住手脚，到时候只能更麻烦。

    “小枫，我山羊胡没想到竟然和你这种废物死在了一起。”山羊胡说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知道此事的他很平静，声音淡淡的无比的镇定。

    “愿来世还做兄弟吧。”山羊胡又说道，然后再也不说话了。

    我们两人向下沉去，就在此时耳机之中传来了纳的声音：“别放弃！”

    我们头顶移动过来一块黑影，很快一个潜入水中，携带着同样的推进器，却并未穿潜水服，他迅速来到我和山羊胡面前，用钩子勾在我们两人身上，然后游了上去，来者竟然是纳，我们得救了。

    绳索不断收缩，大约过了两分钟的功夫，我们回到了快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