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悲痛之余

不知怎的，九儿突然觉得秦瑛的脚步很沉重，当初在秦玄两国交界处时的异样感觉又浮上了九儿的心头，只是这一次，九儿知道，金色光圈再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九儿一边跟着秦瑛走着，一边在心里默念。

    再次穿过只有一条小路的林子，长公主府出现在众人眼里。只是门口处却多了一抹亮丽的不和谐因素，鲜艳的淡红色十分刺眼。

    九儿一眼就认出，这些身着淡红色服装的宫人是秦王身边的侍从。看来，秦昭已经进入殿内等着秦瑛回来了。

    秦瑛看到那鲜艳的色彩时，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又向前走去。

    九儿和云可跟着她，进了大门，穿过前庭，来到专门为会客准备的屋子前。房门是开着的，九儿看到秦昭正坐在主位上，慢悠悠的品着茶。

    “云大师、九儿，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们在外面等我。”说完，没等九儿说不，秦瑛就跨过门槛，转身将门关的严丝合缝。

    云可拽住想要上前的九儿，轻声说道：“没事的，他们的兄妹之情那么深厚，别人我不敢说，但是陛下……你放心吧，小瑛不会有事的……”

    九儿觉得云可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不再多做挣扎，任由云可将她拉到一旁。“他们兄妹的谈话，我们还是不要偷听的好。”这话是云可对九儿说的，也是他对自己说的。但是，不论云可怎样安慰自己，他还是感到了心中的一丝不安，可能是错觉吧。

    两个时辰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期间，九儿一直对着紧闭的房门出神，神色平静。连云可都突然觉得，眼前的小丫头竟然让他看不透了，但是，云可没有多想什么，也将目光投到紧闭的房门之上，他在心里也期望着两人早点出来。

    由于是秦王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所以除了跟着秦瑛一同进来的九儿和风大师之外，倒也没什么人来，这份平静才得以维持了两个时辰之久。

    突然，吱呀一声，秦昭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紧紧的盯着房门的云可没有发现，就在门开前的瞬间，九儿的神色突然一变，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

    “我娘呢？”九儿焦急的冲到秦昭前面，看到秦昭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九儿心中的不安一点点的扩大开来。

    秦昭却似没有理会九儿话语中的焦急一般，冷声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在……”

    没有心情管秦昭要说什么，心中强烈的不安催促着九儿迈进了会客厅内。一进去，九儿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秦瑛，她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部被鲜血染红。

    九儿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娘！”第一次这样迫切的喊着秦瑛，九儿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接受了她作为自己的母亲，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九儿有发疯的冲动。

    “九儿。”秦瑛从血泊中勉力抬起头来，回应着九儿的呼唤。

    “娘，你别说话，省些力气。我马上叫风大师来救你，他医术高超，一定能救活你的。”九儿上前抱住秦瑛的头，呜咽的说着。

    九儿的话对秦瑛没起到多大作用，却叫已经站在门口的云大师眼里蒙上了雾气。

    云可是紧跟着九儿冲进房间内的，看到秦瑛恐怖的样子，他没有像九儿那样情绪有些失控，反而恼怒的看着秦昭，嘴上说道：“竟然是蛊虫！我怎么不早点想到。”

    “大师，你这么看寡人做什么？这毒是妖族世子下的，寡人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说着，秦昭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你们在说什么啊？快救救娘啊！娘还没死呢，还有救呢！”九儿无力的哭喊着。

    “九儿，没用的，这是蛊虫。”秦瑛虚弱的说着，接着又转向秦昭和云可，道：“这是我最后的时间了。我想和九儿单独呆一会儿，这可怜的孩子，从出生起我就没怎么照顾好她。”

    听到秦瑛的话，两人谁也没说什么就退了出去，云可还顺带着关上了门。

    看到门被完全关上，秦瑛才放心的说道：“九儿，来，让娘好好看看你。这几年来，你跟着娘吃了不少的苦……”这是从秦瑛嘴里说出来的话，但是，九儿却听到了来自心底的声音。

    “九儿，娘就要走了……没有什么能留给你的……雪卫……是我一手培养……我死之后……你就是……她们的新主人……具体的……小雪……给你讲，信物……在……”心语沟通到这里就停了，秦瑛嘴上说的话也停了。

    但是，她却依然睁大眼睛看着九儿。九儿也直直的看着她，电光火石之间，秦瑛咽下了她在人世的最后一口气。九儿颤抖的抬起右手，轻推下秦瑛的眼皮，难言的悲怆在九儿心里漫溢开来。

    “啊——”尖叫声从九儿的口中冒了出来，足足持续了十秒钟。

    慢慢放下秦瑛正在变冷的身体，九儿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缭绕在九儿的身边，她的身上竟然一点血迹都没沾到。

    看了未及殿里的百草经，对于蛊虫之类的事物，九儿还是有些了解的。蛊虫之毒有很多种，也有着各自不同的属性。但是，它们惟一的共同点就是，蛊虫之毒发作之后，无药可解。

    而身中蛊虫之毒的人，在毒素发作之后，马上会变为剧毒体，此人身上的一切毛发、肌肤都含着剧毒，普通人触之即死。而九儿之所以敢去抱秦瑛，完全是因为她有这层光晕护体，这层光晕在她一进入会客室时就隐约的出现了。

    当时，没有人阻止九儿的接近秦瑛，也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光晕的缘故。

    “瑛妹，走了吗？”见九儿打开房门，秦昭伤心的问道。

    “嗯。”九儿迈出房门，垂下眼睛又说道：“娘说，让我们替她报仇，是妖族的人下的毒手，不能放过他们。”说着，几滴泪水滴到了九儿的衣襟上。

    看着九儿泪眼婆娑的样子，秦昭狠狠地道：“这妖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次不成，又来第二次！”说着，秦昭已经走远，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去惩办妖族去了。

    等到秦昭的身影消失，云可急忙将九儿拉到一边，痛惜的擦掉九儿脸上的泪水，轻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谎了？”

    听到这话，九儿猛地抬起眼睛，惊慌的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想要骗人，都会先把眼睛垂下去，这次，怎么能逃过我的法眼？”云可略带得意地说着，但是在这样的时刻，云可心里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

    九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嗯，我是骗了你们，其实。”抬起眼睛看了一下云可，九儿接着说道，“娘没有说让我们替她报仇，娘让我放过妖族，还说如果动了妖族，会对秦国不利。”

    看到九儿一片黯然的样子，云可刚要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却被一道严厉的声音打断了：“九儿，你竟然敢骗寡人！”秦昭根本就没有走远，和秦瑛出自同一师门的他，想要听到九儿的话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骗了你又如何？我不骗你，难道你就会放过妖族的人么？”九儿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起来，又有几滴泪珠滚落。

    秦昭不满的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时刻记清楚，你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对本王大呼小叫，完全是因为瑛妹的关系。所以，不要惹怒我！”随着秦昭的话音落下，一瞬间，九儿竟感到一股杀气弥漫开来。

    云可听到秦昭的话，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九儿却突然对着秦昭双膝跪了下去，呜咽着声音说道：“王上，是九儿不好，长公主的离去对九儿打击太大了，一时间情绪失控，还请王上体谅。”

    怔怔的看着九儿跪倒在地的样子，云可心里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暗叹一声，“这孩子……”

    “怎么突然服软了？这可不像你九慧郡主所做的事情啊。”秦昭问道，语气明显缓和下来，还从来没见过九儿这样心悦诚服的说过话。

    九儿抬起头，啜满泪水的眸子看向秦昭的眼睛，镇定的说道：“长公主已经不在了，她生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不要再任性，要好好听你的话。我只是不想违背她的遗愿罢了。”

    听着九儿的话，秦昭收回了杀气，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他知道，九儿没有再管秦瑛叫娘，就证明之前他告诫她的话已经产生效果了，他也没有必要对一个言听计从的小丫头下什么杀手，毕竟，就像她刚刚自己说的那样，秦瑛已经不在，这个秦王就是她现在最好的靠山。

    秦昭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勾起嘴角说道：“九儿是越来越懂事了啊。”说着，转身离去。

    一直等到秦昭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九儿才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裤管上的灰尘，九儿走向自己在这长公主府里的住处。

    云可没有去管九儿的动作，只是皱紧了眉头，走了开去。

    半年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深秋。

    九儿像往常一样，清早起床，慢慢向未及殿走去。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挂着的是妖族的那块圣灵石，这六个月来，发生的变化太多了。

    因为秦瑛的死要妖族负责，所以，叶里为了保护魏源，主动站出来承担下毒的事情。本想处死叶里的秦昭却被王城里妖族的势力相逼，不得已将处死改为放逐，并下令叶里终生再不能进入秦国都城。

    叶里对这样的处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临走前，偷偷找到九儿，将那块妖族的圣灵石交给了九儿，面色凝重的对九儿说，帮我保护好世子。

    九儿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因为，九儿知道，有很多事情不是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