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入魔

子夜的眼睛如同渗了血一样的恐怖，脸上的表情因痛苦而有些狰狞，眼里的杀意疯狂地弥漫，周围的压力明显的增加，他们周围的一切都摇摇欲坠，最后一阵强大气流向四处冲出，以子夜所在的地方为中心，离她五十步之内的物体都被那气流击散，化为灰尘。

    突然被血魄扔了出去的毒医正要冲回去就被劲风击中，登登地倒退了几步，惊恐的看着四处，这……是子夜弄出来的？她该不是入魔了吧？不过，就算是入魔也没有人会如此恐怖。

    灰尘过后，毒医看向空地中的子夜和她怀中早已没有气息的人，老泪纵横，他的宝贝徒弟竟然就这么没了，这些年他都非常小心的护着他，就是希望能弥补他曾经犯下的错，而现在，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琉璃竟然被人活生生的折磨致死，他不会放过伤害他徒弟的人的，他要他们血债血偿！

    子夜制造的那番轰动引来了慕容夫妇两人，他们刚刚把慕容家里能动用的人都派出去寻找琉璃的下落，才回到家就听到了像是房屋倒塌的声音还有那一声让人不忍听闻的悲鸣。

    循声而来，看到凭空消失的房屋，他们都怔住了，只是，当他们看到那像是融为一体的两人，心里的剧痛让他们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出，那种不详的预感剧增，难道子夜抱着的那个白衣之人是琉璃？

    只是他们还没有接近就被一身暗红衣袍的人伸手拦下，“不要过去。子夜已经入魔，若是靠近，你们会立刻被她绞杀。”

    “子夜入魔？为什么？白衣之人是琉璃？”听到他的理由，慕容云天的怒气稍减，问着眼前绷着脸的人，他希望得到这个人否定的回答。

    “慕容琉璃死了。”

    慕容琉璃死了……慕容云天和楼听雪在脑中重复了这句话，像是被雷击到一样，脸色煞白，良久，楼听雪语气尖锐的大声道：“你骗人！琉璃才不会死。”但是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颤抖着，她听到那声悲鸣和看到子夜的状况就已经有不详的预感，除了琉璃和她的父母之外，谁能使她这么痛苦，只是，琉璃死了这个事实让她难以接受。楼听雪捂着痛得厉害的胸口，艰难的呼吸着，泪眼朦胧地否认。慕容云天则木然的盯着子夜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一脸恳求的看着血魄道：“我们想看看他。”

    血魄看着两人一脸痛苦，不忍拒绝，而且，如果子夜在继续下去，会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所以他点头，向狂怒中的子夜走去。边走边击散子夜无意中释放的已有实质、能杀人于无形的剑气，走到了她身边，看着满眼杀意的她，抬手，击向她后颈，子夜应声倒下，脸压在琉璃的头上，

    当血魄想掰开子夜的双手，把琉璃抱走时却万分困难，子夜抱得他太紧，无论他怎么弄也无法将她的手分开，只好退到一边让慕容云天他们自己想办法。

    两人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互相搀扶着走到子夜和琉璃的身边，当他们看到气息全无，白衣被鲜血染红的琉璃时，总是支撑不住，跌跪在一旁，悲痛欲绝。

    “琉璃……我的孩子……”楼听雪一脸煞白，浑浑噩噩，抓住身边的慕容云天，像是抓住救命的浮木，“他……怎么会？骗人的，他不是琉璃，他不是！我的孩子才不会死。”她知道琉璃终有一天会离开他们，但是绝对不是这个方式，她无法接受。

    “雪儿。”慕容云天扶住楼听雪无力的身体，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逼回眼眶里的泪水，抱紧身边情绪失控的妻子，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在她身上寻找能支持下去的力量，哑声问一旁一脸心疼地看着子夜的红衣人：“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司空家。”

    “司空家？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有招惹过他们，为什么他们会把他的孩子折磨成这样？

    血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纷。

    没有得到血魄的回答，慕容云天也没有什么反应，他不需要理由，只知道他与司空家势不两立，而且，他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看着黑发和银发交缠的两人，慕容云天心如刀割，连呼吸都觉得万分困难，抱着两眼无神，手抓住琉璃衣袖的楼听雪退后了一步，让血魄把两人带走。

    不过片刻，子夜便已转醒，刚醒过来的她很冷静，如果血魄不是和她有灵魂上的牵绊，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痛，他会以为她已经恢复正常。

    “血魄，我想静一静。”子夜睁着如血般红的眼睛看着一旁的血魄，木然的说。

    血魄看到她的瞳色，心里一惊，她已入魔！他最终还是无法阻止，只是为什么她的神智却如此清醒，怪异！血魄转身离开，帮她把门带上。既然她已经入魔，他也没有办法了，如果她心魔不除，最终难逃一死，那水晶般的人果然成为了她的魔障，只是，这也是命中注定，如今，只能靠她自己。

    血魄离开后，子夜低头看着她一直抱着不放的人，眼里尽是迷茫，苍白修长的手指贴上他的脸，抹去他脸上的血污，她的琉璃真的就这么离开她了么？他只是睡着了，不过睡得沉一些，不是么？

    子夜挑开裹着他的大衣，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白衣，脱下他的大衣之后掀开了白衣的一角，看到他身上的伤，眼中迅速充泪，喉咙好像被铁块塞住了一样，连咽口水都觉得痛。

    她颤抖着用外衣把人裹好，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她怕她会抱不紧，把他摔痛了，起身绕到连着房间的浴池，把他放到浴池边，开始帮他清理身体，她的琉璃很爱干净，如果他醒来了，看到这一身血污，他肯定会不高兴。

    只是，当子夜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时，眼中神光涣散，手指头哆嗦着轻抚他身上的伤口，强忍多时的泪水嗒嗒的滴落在他原本幼嫩光滑，如今却布满伤痕的身上，他们竟然如此对待她的琉璃！

    琉璃几乎是体无完肤，鞭伤，刀伤，烧伤……身上布满了许多子夜看都没有看过的伤痕，让她的手都不知道该落在何处。最后，子夜强忍着痛苦，温柔专注地用毛巾拭擦着他的身体，眼里逐渐凝聚的暴虐配上那温柔细腻的动作，诡异得让人心惊，清理完之后，子夜轻柔地把他抱起，往房间走去，那动作小心得好像她抱着的是最柔弱的婴儿。

    连续两天，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陪在琉璃的身边，神情柔和的看着他的脸，手指轻柔地描绘他柔和的轮廓，像是把他的容颜刻在灵魂上。两天之后她才踏出了房门。

    门外，神色痛苦的韩恕看到子夜的时候本想责怪她没有把琉璃保护好，但是看到子夜的那一瞬间把话吞回肚子了，最痛苦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吧，他怎么可以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而且，此刻的她看起来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她的五官还是像以往一样绝美，凤眼微眯着，气势还是一样的凌人，让人不敢直视，但是，她那红得似血的眼和唇配上那苍白如雪的肤色，让人不由得倒退几步，如今她就好像地狱之花的般让人胆寒，明明还是面无表情，却让人清楚的感到了如死神般的威胁。

    子夜冰冷的眼睛扫了房前的那些人一眼，抱着琉璃直接穿过他们，走向冰窖。

    慕容夫妇看着子夜离开的方向就知道她的意思，连忙跟着她，短短的两日已经让这两位痛失爱子的人憔悴得让人心酸。这两天他们在伤心之时还召集了曾经欠过他们人情的人，聚集了同意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人，让司空家的人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的孩子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死了，策划这件事的人一定要死才能解了他们的恨。

    慕容家虽然在剑术上没有什么成就，但是他们却是医师，医师的地位虽然没有丹师那么尊崇，但，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有幸能得到丹师的救治。医师没有丹师那么高高在上，很多受了伤的人找的都是医师，因此欠着慕容世家人情的强者也不少，这也是没有人敢取代慕容世家在四大家族中的地位的原因。

    他们想再见琉璃一眼才去司空家，因此才候在子夜的房前，子夜都已经在里面两天都没有出来了，让他们不由得担心她是否出了什么事，看到她出来才放心，只不过，此刻的她让他们恐惧，本想叫她停住，却不敢出声。明明他们是她的长辈，此刻，她身上那种凌厉的气势却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卑微。

    凤非音收到噩耗也停止了寻找药物，马不停蹄地赶回慕容家，也在门外等了一天，看到子夜出来，眼睛移到她怀中的人的时候，心里抽痛了一下，琉璃竟然真的死了……

    几人看着子夜把琉璃的身体放到了寒玉石，冰封起来之后心里好像被刨去了一大块什么东西，落空空的，冰窖里的几个都神色悲痛。

    子夜隔着寒玉石用指尖轻点他的脸，神色温柔，只不过当她的手离开了寒玉石之后，好像整个人变成了千年寒冰一样，冰冷摄人，转过身，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被她的眼睛扫到几人不由得齐齐退了一步，心底发冷，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子夜的身形动了一下，整个人如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原地。

    有些债，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