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失去

司空家位于赤城的东部，比较接近暗城，是东霜国的主要城市之一，气候与都城千岩城相差不大，寒冬期间，同样是天寒地冻，冰雪封城。

    赤城之中自然也有暗卫的据点，子夜早在几个月前就把寻找沐圣阳的事情交到柳轻雨手上，吩咐暗卫一切听从她的调遣。柳轻雨接手这件事之后，刚能行动自如便开始不眠不休地寻找沐圣阳，却是毫无消息。但是在几天前，她收到了从赤城回来的消息，暗卫在查探了几年之后，终于在司空家发现了沐圣阳的踪迹，柳轻雨受到消息立刻赶往此处，只为见夫君一眼，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子夜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会如此复杂，看到精神恍惚的柳轻雨，她转头问了一路护着母亲的暗卫之后沉默了，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如何安慰脸色苍白的母亲。

    他们的确找到了沐圣阳，更幸运的是沐圣阳似乎过得很好，没有任何损伤，但是，他却与别的女人成亲生子，看到柳轻雨也无动于衷，如果他是失忆的话，那柳轻雨或者还好受一些，但是沐圣阳所有的事情都记得，他知道她是他以前的妻子，只是他已经不爱她了，好像他们曾经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半点不萦于心，柳轻雨从来都不知道她爽朗正直的夫君竟也可以这样无情。

    子夜看她母亲这次被父亲狠狠地伤了心，搂着她，让她痛哭了一顿才开口道：“母亲，父亲可能受人控制，你先冷静一下，我去看看情况好吗？”

    将柳轻雨哄定之后，子夜便到司空家拜访，看着眼前的的建筑物，子夜明白了什么叫大隐隐于市，有谁又能想到这看起来不算华丽的宅院是那个连皇家都让其三分的隐世家族呢？如果不是暗卫说司空家就在此处，她看到门前的牌匾也只会认为这只是姓司空的富贵人家而已。

    但是这宅院低调，里面的人倒是不低调，气焰高得很，对于前来拜访司空晴的子夜爱理不理，态度随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恭恭敬敬，但子夜又怎么看不出他们眼里的不屑，只是对于这些小事，子夜一向很宽容，只要不踩了她的底线，她还是挺平易近人的。此刻，她很好奇，那司空晴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沐圣阳完全忘记了柳轻雨。与沐圣阳成亲的不是别人，正是司空家的大小姐司空晴，这样子夜不得不怀疑那次他们被人追杀，司空家到底是扮演了什么角色。

    见到沐圣阳，他对子夜没有对柳轻雨那样生疏，反而好像他一直看着子夜长大一样，慈爱关怀，如果不是来之前见过柳轻雨，她都感觉不到沐圣阳的改变，只是当他那用宠溺的眼神看着一旁一个年纪跟她柳轻雨差不多的美丽的女人时，子夜才皱了一下眉头。

    司空晴长得相当不错，只不过跟柳轻雨一比就逊色多了，所以排除了沐圣阳被美色迷惑的可能，子夜认真仔细地看了一眼沐圣阳，也没有发现他有任何被人控制的症状。

    【你父亲其实是被用施了法术？】

    【血魄，你修炼完了？】听到血魄的声音子夜很意外。

    【废话，不修炼完谁理你？还有，不修炼完你怎么可能一下子变成了高阶剑帝？】

    【……】还是一样的臭屁，而且她早就应该是高阶剑帝了，若不是因为他修炼需要雄厚的剑气，她的修为不会一直停滞不前，现在说的好像他帮她升级一样，不过，因为他刚刚说的事她很好奇，所以她暂时忍了，【你刚刚说的法术是什么怎么回事？】

    【这种法术我也只见过一次，所以不太清楚，不过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父亲中的是移情。】

    【移情？就是说有人施法把他对我母亲的爱移到别人的身上？】

    【不错。】

    【这样，那么只有回去找到解除这种法术的方法才能把父亲带回去，不然的话，母亲看着移情别恋的他只会更加伤心。】只是，就算是解了这法术，也无法改变司空晴已经成为她父亲的妻子这个事实，虽知道沐圣阳是受害者，但是她还是觉得他对不起柳轻雨。最好这件事与司空晴无关，不然的话，令她母亲难过的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子夜与血魄传音的时候没有发现坐在一旁的司空晴眼睛余光落到她手上的时候，脸色突然变了一下，随即低头掩去眼底的深思。

    子夜知道现在无法将沐圣阳带回去，觉得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于是跟他道别，独自离开了司空家。

    与柳轻雨相见之后，子夜立刻把血魄的猜测告诉了她，柳轻雨听完了之后，脸色才好了一些，对比沐圣阳彻底的忘记了她，他被人施了移情术这个说法令她好受一些。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沐圣阳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他们又遇到了另外一件事。两名高阶剑帝闯进了他们的据点，不由分说的攻击子夜，被攻击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凤飞大陆只有十位出名的高阶剑帝么？怎么她一下子就得罪了两个？而且她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惹上了他们，以至于他们一见面就是杀招。子夜这个刚刚晋升的高阶剑帝表示压力很大，若不是因为血魄修炼完毕，那些盘旋在她气海的剑气让她一下子跳过中阶直接变成了高阶剑帝，她和母亲都要命丧于此地，刚刚达到这个剑阶就被两个同样等级的人追杀，这是怎么回事？她人品太差？

    在血魄的帮助下，子夜还算轻松的打败了这两个人，只不过他们却是宁死也不说他们是谁派来的，所以子夜只好放弃把他们都杀了。但是杀了他们之后，事情并没有解决，加上她解决了的两个，这四五天内，她先后被六个高阶剑帝外加一位剑尊攻击，虽然都是有惊无险，但是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她从千岩城来的一路上都没有遇见这些人，这么说这些人是她来了赤城之后才惹上的。

    若是这样，他们只可能是司空家的人？因为来到这里之后她唯一见过的人就是她的父母亲，还有司空晴。

    只是，子夜刚想夜探司空家探察情况的时候，她先后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来自毒医，另一封来自司空家，写的却是同样的事，琉璃失踪了，而带走他的人正是一直派人追杀她的司空世家。看着手中变成粉末的信，子夜勾唇一笑，眼里寒芒闪烁，如果他们敢伤了琉璃，她让司空这个姓氏在凤飞大陆彻底的消失。

    次日，子夜依约独自一人在正午时来到了信上所说的地方，赤城城郊的相思崖。相思崖一带风景优美，若是春暖时分，许多公子小姐会在此踏青，相当热闹。只是，如今却是寒冬季节，此处冰天雪地，别说游人，连鬼影也不见一只。

    虽然知道了这里必定会设有埋伏，她不得不来，因为他们的确掐住了她的弱点。就算她得到的信息是假，就算有一万支箭向着她，她也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因为他们手上的不是别人，是琉璃。

    只是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时，脑中有一瞬的空白，僵立在原处,埋伏在四周的人见有机可乘，立刻发动攻击，如果不是血魄出来挡着，子夜这一瞬间的失神已经让她死上好几次了，只是，现在外界的一切她都感觉不到，天地之间只剩下那白色的身影。子夜一脸呆滞的看着前方，全身发冷。

    白茫茫的雪地上只有一颗树突兀的挺立于风雪中，光秃的树枝上挂着褪色的，情侣们用来许愿的布条，令她不敢相信的是那被绑在树上的人竟然是她精心呵护的人。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单薄的内衣，雪衣却被鲜血沾染，犹如雪地上的红梅，他的双手被粗大的绳索捆住绑在树的枝干上，把他的身体悬挂起来。垂下来的衣袖被风打的猎猎作响，那散乱飘飞的银发，青白的小脸让他看起来像是被钉在了树上的蝴蝶，华丽而残酷！

    看到这一幕的子夜心脏好像被人用刀狠狠的绞碎，他们竟然敢如此待他！子夜脚步慌乱的走上前，眼睛没有离开过那白衣的人一下，挡在她身前的人无不都被她一剑砍成两截，当她走到琉璃身边的时侯，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一样，将人解开之时，她的手抖得如风中落叶。

    那身体，那体香无法让子夜否认眼前的人是琉璃，只是，他那若有似无的气息，此刻全无……

    她不死心地颤抖着手往他的体内输入剑气，把最后的丹药塞进他的口里，但是全部都没用，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无声无息地躺着。

    “血魄，把这里的人全灭，一个不留。”子夜留下这句话，用大衣裹着琉璃，瞬间消失在原地。

    被留下的血魄看着远去的子夜，缓缓提手，周围柔薄的雪立刻变为杀人的凶器，包围着他的那些个剑王剑帝完全没有抵抗之力，惨叫着与这雪地融为一体。血魄离去之时，这雪地已经变成了血地。

    血魄看着子夜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她必然是去找毒医，但是，她怀中之人早就已经没了气息，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虽是这么想，但是他也追上了子夜，带着她瞬间回到了千岩城，找到了毒医残夜。

    当残夜看到有些癫狂的子夜时，惊了一下，只是他看到脸色青白的琉璃时，也如子夜一样，僵在原处。

    只不过，子夜不给他发呆的时候，一边琉璃往琉璃铺满红云晶的房间里走一边向残夜吼道：“快点救琉璃。”

    “他已经死了。”

    子夜双脚一软，抱着琉璃跪落在地上，手颤抖着抚上他没有温度的脸，沉声道：“你连看都没看就不要随便下结论，他只是昏迷了！”

    “你清醒一点，他已经死了！”残夜的声音喑哑的不成调，“到底是谁做的？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他？”

    子夜没有回答残夜，她只是不停的重复着：“你胡说！他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他明明说过的！”

    “矮冬……子夜……冷静！”血魄看到子夜眼中越来越多的红光，眉头皱在一起，如今她情绪起伏过大，心性不稳，极容易入魔。

    “你明明说过永远都不离开我的，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子夜充耳不闻，用力的把琉璃抱着，像是想把他融于血肉之中，带着哭音地狠声问道，而怀中之人那美丽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如果不是表情痛苦，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琉璃，你回答我，不要再睡了，求求你不要睡了，不要，啊！！！”子夜说到最后，忍不住厉叫一声，心里的痛如果找不到发泄之处，她会死……

    房间之中的空气越来越炙热，血魄把同样在悲恸之中的残夜丢出房间，转头看向红色风圈中的两人，叹了一声，子夜果然有入魔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