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

民宅

    小燕子任由永琪抱进了之前的那个房间，一直到了床边永琪才放下了她。小燕子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躺在床榻上的人，她简直无法相信那就是尔康。尔康的面容消瘦，没有半点血色，头发凌乱无比，明明是睁着眼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空洞地面对着屋顶，他的身子盖着被子一动不动的。房间里除了药味还有一股难闻的尿臊味。

    “尔康？”小燕子试探地叫了一声。可是，尔康丝毫没有反应。小燕子无助地看向永琪。“永琪……这……这是怎么回事？尔康他……他到底怎么了？”

    “小燕子，”永琪说着轻轻地搂住了小燕子的肩膀。“尔康为了救我，跌落到山底。我们虽然找到了他，但是……但是他……”永琪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但是，他不能走路了，甚至没有办法站起来了。就连……总之，他的生活是没有办法自理了。太医说，如果坚持服药、针灸还有按摩的话，他是有可能复原的，但是到底要多久，谁也没把握。我们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紫薇……”永琪刚说到这儿，尔康就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在床上挣扎着大叫起来。

    “不！不要告诉紫薇！不要！就说我死了！福尔康死了！他已经死了！”

    “尔康！”永琪和箫剑急忙跑过去按住尔康。

    “尔康，没事的！我们不告诉紫薇！不告诉她！”永琪大声安慰道。“尔康，你不要这样！平静下来！我们不告诉她！”

    终于，尔康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有些喘息，却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一动不动地看着屋顶。

    “怎么会这样？！老天怎么能那么残忍？！”小燕子难过地摇着头，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紫……”

    “不要说！”永琪连忙制止道。“不要说出来。尔康不能听到那个名字，一听到，他就会像刚才那样发了疯似的。你看到了，现在你还坚持要告诉她吗？她受得了吗？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都来这里，箫剑就住在这里，皇阿玛也知道了。我们提早偷偷进京就是为了能安顿尔康。其实这次阵亡的将军是明瑞将军。小燕子，我知道你们姊妹情深，但是……但是她知道后，后面的路有多难走，我们是无法代替的。现在虽然瞒住她，但是她还有东儿，福伦和福晋，还有我们，说不定……”

    “说不定？！可是我们不能替她决定啊！”小燕子不赞同地说。“如果爱得深，不管多少苦，都是可以忍受的，不是吗？！你们现在瞒着她，要瞒一辈子吗？！能瞒一辈子吗？！也许，真的只有她能唤醒尔康，让他振作起来啊！永琪，我懂得不多，可是我知道如果现在躺在那里的人换作是你，我一定宁可你活着，照顾你一辈子，也不要你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永琪，我还是认为我们应该告诉紫……告诉她的。就算她照顾不了，还有我们啊！对不对？”小燕子动情地说。

    “我同意小燕子的话。”箫剑替尔康从新盖好被子后在一旁说。“如果她承受不了，那就不是她了！我相信，她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人。永琪，不要再犹豫了。这么久了，既然我们都拿尔康没办法，他说不肯吃药就不吃药！也许只有她来了，这一切才能解决。毕竟，我们都只是站在圈子外的人啊。”

    永琪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尔康，又看了看箫剑和小燕子。“你们都先不要说，让我再好好想想。毕竟，这件事都是因为我。小燕子，你受了伤应该要休息，我先送你回去好了。箫剑，这里就拜托你了。”

    “嗯，好吧。你们放心好了。”箫剑拍了拍永琪的肩膀说道。

    “那我们先走了。”永琪说完，又不放心地看了看尔康，才又抱起小燕子向外面的马车走去了。

    景阳宫

    “永琪，一路上你都没说话。你在怪我跟踪你吗？”小燕子躺在床上问。

    永琪转过头，深情地凝视着小燕子，接着又摇了摇头，柔声道。“我怎么会怪你呢？！这些日子，我一直瞒着你，还冷落了你，是我不好。”他叹了口气。“现在，我还把你打伤了。还疼不疼？”

    “不疼了。永琪，你不要这样烦了。”小燕子心疼地伸出手，想去抚平永琪的眉头。“不要一直这样皱着眉头。尔康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该一直自责下去。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大家谁也没想到。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度过这个难关！永琪，我们一定要告诉紫薇！她有权利知道，也应该知道。相信我永琪，紫薇她会承受得了的，她会撑过去的！你们总说，我和她是最彼此了解的姊妹了！那么，你们就该相信我，紫薇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的！”

    “也许你说的对。可是，如果……万一……”永琪的内心还是有些挣扎。

    “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和万一了！如果要算‘如果’和‘万一’的话，那么，如果你不告诉她？万一你不告诉她？后面的话你要怎么接？！”小燕子心急地说。“现在我承认是紫薇让我告诉她，你每天到底都在忙什么的，也就是说，她已经怀疑尔康的死了。你们不要再瞒下去了！明天，明天我们就去告诉她，好不好？！”

    “明天？！”永琪有些措手不及地说。“太快了吧？！我们都应该要打算一下啊。”

    “永琪！”小燕子有些不满地叫道。“你们是男子汉大丈夫！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优柔寡断的了？！”

    “优柔寡断？！小燕子，你刚才用的成语，用的好极了！”永琪虽然在发愁中，却仍然不忘要夸奖一下小燕子。

    “好了啦！你不要给我声东击西的，转移我的注意力！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学士府接紫薇！”小燕子知道永琪会高兴，所以马上又用了一个成语。

    “好！我的小姑奶奶！明天就去！”永琪一脸没办法地说。“那么现在，你肯休息喽？不然，明天我就不准你去！”

    “好好好！我现在马上就休息就是了！不过……”小燕子突然一脸害羞地看着永琪。

    “不过什么？”永琪不解地问。

    “不过，我要你陪我……睡，不要再去看那些奏章了……”小燕子用一种蚊子声说道。“已经很晚了，你也累了一天了……”

    永琪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的，于是先假装没听见小燕子的话，继续往房门口走。正当小燕子打算再大声叫住他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转身又冲回了床边，偷了一个香。“是！娘子！小的遵命！”

    “你……”小燕子一下子脸都红了。“你坏死了！”

    学士府

    “永琪？小燕子？你们怎么来了？”紫薇虽然不再像以前那么失常，但是看起来仍然是无精打采、消瘦憔悴的。

    “紫薇，永琪是我硬押来的。因为……我们有一个很大的消息要告诉你！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听了以后，你不要太激动，不要晕过去，不要……”小燕子担心的还要说下去，却被紫薇打断了。

    “什么大消息？！是关于尔康的对不对？！小燕子你不要再不要了！快点告诉我啊！”紫薇心急地抓住了小燕子的手腕，精神全回来了。

    “紫薇，是的，你猜对了！尔康，他没有死！”小燕子也激动地握住紫薇的手。“他还活着，不过……他活的很不好……”

    “活的很不好？！小燕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现在在哪里？在京城里吗？你们快带我去见他啊！”紫薇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紫薇！冷静一点！”永琪走过去按住了紫薇的肩膀。“你要知道，如果你决定要见尔康，你要面对的不只是尔康，还有很多问题。你一定要冷静下来，不然你怎么去解决这些问题？！如果，你现在都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的话，就算你现在把我杀死，或者死在我面前，我都不能带你去见尔康！”

    紫薇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渐渐平静了下来，不解地看着永琪和小燕子。“好吧。我保证冷静，我不激动。你们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尔康他人在哪儿，还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紫薇，之前我们告诉你，尔康为了救我坠到了崖下。那不是骗你的，那都是真的。但是骗了你的，是我们其实找到了尔康。但是……但是他已经成了废人了……”永琪眼圈泛红地说。“他不会走路、不会站，甚至连……连大小便也不能自理了！”

    “什么？！”紫薇霎时哭了出来。“天啊！怎么……永琪，那是尔康啊！他怎么受得了？！他怎么撑得下来？！他全部的骄傲、他的自尊，他所有的一切……不！永琪，你现在就带我去找他！我要照顾他！我要在他身边支持他！给他力量！他需要我！永琪、小燕子，你们快带我去啊！”紫薇拽住永琪的袖子哭喊道。“我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面对？！你们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好好！我们带你去！可是紫薇，不敢见你、不要面对你的……是尔康他自己啊！永琪他们也想告诉你的，可是尔康只要一听到你的名字，就会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喊着不许告诉你啊！”小燕子也陪着紫薇哭了起来。

    “我求你们带我去吧！他现在不敢见我，是怕负累我，但是不是这样的！我那么爱他，他怎样都是我的尔康啊！”紫薇难过地说。

    “嗯！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走！”永琪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小燕子也点了点头，向尔康居住的民宅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