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七十三章 曾经沧海 第五部完结

    第五部 第七十三章 曾经沧海 第五部完结

    完走到了残的身边，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残的侧颊。

    残闭着眼，面容沉静，让人弄不清楚他在想。

    “你希望我死么？”残睁眼看他。

    “是的。  ”

    “这样的话…我就无话可说了。  ”

    残轻哼一声，笑了起来，侧身将唇凑到了完的耳边，轻声说，“不要忘记了，你赢不了我。  所有的结局都是在我的安排之下，没有人可以改变，哪怕是我自己。  ”

    眼细细的弯起，笑嘻嘻的残恶作剧般咬了一下完的耳朵，在完讶然后退一步，回头盯着他的时候大笑了起来。

    “你赢不了我，虽然我说过无法避免时，我死你活，可我不认为有事情是我无法避免的。  ”他盯着完，“我知道你现在下定决心对我下手，可是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

    “你希望我死，可我还不能死。  ”

    残转身抬起手来，抬手间，光华散落了一地，一个人突兀的浮现在他面前。

    有着一头碧绿色长发的女子慢慢睁开眼，目光茫然，如身处梦乡。

    “殿下…”

    她喃喃的说着，碧绿的长发渐渐化做金色。

    “主人…”

    “魔月，或者该叫你维利斯？”残温柔的抚着她的颊，“可怜的维利斯，竟被雪封印记忆成了他的傀儡。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别害怕，我不会抛弃你地。  ”

    他抚在维利斯颊上的手突然发出光来，维利斯猛然睁大眼，瞳孔中也放出光来，她疯狂的大叫，整个身体突如其来的化为一株硕大而繁茂的绿树。  冲天而立，绿叶繁枝如飞舞般舒展开。

    “我不会抛弃你的。  ”残抚着这株苍翠株木。  他在微笑，笑中多少带上几丝诡异，“十万年前，我埋藏在你身体里的种子，也该成熟了罢。  ”

    残伸出手，大树如惶恐般弹了弹枝叶，一个透明地、圆润如宝石的果实发着淡淡地光飞来。  落入他的手中。

    然后，残抬起头，对完微笑。

    他说，“我会让你无法对我下手。  ”

    “……”

    “十万年才能结一果的‘沧海’，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培育它的方法…埋入阴性的人体之中，用血肉之躯来孕育它…十万年。  ”残温柔的抚摩着它，像捧着最珍贵的宝物。

    “你不能吃它。  ” 完看着他，神色复杂。

    “你肯承诺让我活下去？”

    “……”

    “我要保住性命。  别无选择。  ”

    “你想毁了自己吗？”无错不跳字。

    “对。  ”

    “你这疯子。  ”完忍不住诅咒出声。

    残却像听见天大地笑话般放声大笑，“莫非你还以为我是正常人？”

    “那是湮灭一切的‘沧海’啊…”

    残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注视了完许久。

    “我不能死。  ”终于，残慢慢的说，他依然盯着完，神情倔然。  “‘沧海’会毁了灵识，抹去一切……没有人尝试过它的效用，我不介意做第一个。  ”他轻笑，“那么，我会变成样呢？白痴？废物？行尸走肉？还是一个空荡荡的躯体？…无所谓，无论是哪一种都没关系。  完，我了解你，你是个骄傲的人，所以你不屑、也绝不会对变成那样的我下手。  ”

    “那算！无论变成怎样，都不再会是你了！那还算活着！”完怒吼出声。

    “没关系。  ”残盯着他。  面容平静似水。  眼神却全是疯狂，“就算只剩一个空壳。  那也是我的身体，那也是我还活着。  ”

    不等完回答，下一秒他已伸出双手，被捧在手心中地透明果实化做一道白光投入他张开的唇中。

    完的眼猛然睁大，张口似乎想喊，却硬生生抑制在喉咙中，然后，他慢慢闭上嘴，咬紧牙，咬得咯咯作响。

    残站在原地良久，轻轻一叹，整个身子无力的倚在树干上，慢慢的滑落在地，他垂下头，闭上了眼。

    完咬咬牙，走过去，“你恨我么？因为我，禾揠……”

    “你是说嫉妒吗？”无错不跳字。残没有抬头，也没有睁眼，他低笑，“我想，我大概没有那样的感觉。  现在地我，只拥有一种感情而已，那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扣住肩，残茫然抬头，看着完冲自己失控的怒吼，“十万年前就设计了一切吗？为要做到这个地步？为我从来不懂你？”

    “懂…我……么？”

    残慢慢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有些发抖。

    “连我自己都不懂的东西，你何苦要懂？”

    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残慢慢眨了几下眼，一双眸，清澈如昔，他抬手抚着完的颊，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极其温柔的微笑。

    他说，“完，你知道吗？…水月是喜欢黄泉的，非常的喜欢…”

    他伸出的双手，轻轻搂住完地颈。

    “我知道，完，我知道你在想，我知道你并不想杀我。  ”

    “我知道，你不过是想破掉禾揠对我诅咒……禾揠把‘它’放在我身体里面，我会永远在他地诅咒中活下去，只有你可以将‘它’拿出来……只有你能够给予我死亡的安眠，只有你可以将我从诅咒中解救出来……”

    “因为你觉得，我生不如死，所以你想那么做。  ”

    “因为你认为自己看出来‘我想死’。  所以你认为你所做地不过是顺从我地意志，想给予我死亡。  ”

    残紧紧的抱着完，他将脸埋进完的颈中，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谢谢，完，谢谢你。  可是你忘记了那都是你的认知而非我的意愿，你一相情愿认为我死去比较好。  那是你，而非我…但是。  不行，还不可以，我不要死。  ”

    “为？”完不动，任残紧紧的抱着自己，面无表情，“这不就是你地希望么？你若没有死去的希望为我能从你眼中看见对安眠地渴求？”

    “你不过是在狡辩…我给你死亡，你所希望的东西。  我不懂，你为不要？”

    “…………”

    残抬起头来，注视着完，微微一笑。

    “我，不甘心。  ”

    “就如同我刚才所说的，我只剩下这样一种感情。  不甘心，我不甘心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生，又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  ”

    “我被关得牢牢的。  始终无法去找寻我的未来……”

    残地嘴角边有一抹极其明显的、压抑不住的上扬，那并非真正的笑，不过是一种惯性的装佯。

    “甩不掉过去的悔恨和愤怒，并用它们折磨现在的自己……”

    完凝视着眼前的轻笑着地人。

    流光的柔软银丝在苍白的颊边飞扬，仿若从中寻觅深洋中清新。

    不似水月凝聚而来的柔滑温软，却自然而然的布落起白云化做的雨滴。

    径流不熄。  雨丝纷飞，渲染出最深地沧桑。

    沧海流源的痛……

    “我无法毁掉你，而你也同样如此，这并非蒙蔽的伎俩……”

    将脸埋入对方颈中，残咯咯轻笑，止不住的咯咯轻笑。

    “你曾经问过我，‘你在针对谁’…我不过是在针对自己罢了，这样说来，还真要对那些被卷入我扭曲的心态而无辜遭受‘悲剧’的人说抱歉。  ”咯咯的笑声中，这所谓的‘道歉’也只能说是虚伪。  如装模作样的神态。

    毕竟他一开始就打算拖大家一起下水。

    毕竟他本就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家伙。  自己不好受，别人也休想快活。

    毕竟所谓地‘悲剧’若是没有人一起玩下去地话。  他一个人怎么成得了‘悲剧中的主角’……

    “其实我并非完全不了解自己，就像我一直认为当某些决定性地东西消失时，空虚与欢乐不过是一线之隔…如果它们真的足以啃噬人心…”

    如此剖析着自己，咯咯的笑声低落，遏于静止。

    完发觉倚在自己身上的人抓紧了自己的背。

    “残？”

    他尝试着推开，想看看残的脸，或者可以说是残此刻的表情。

    可是残紧紧的抓着他，仍旧是将头埋在他的发中。

    却是见，怀中的人绷紧的肩慢慢抽搐着、发抖。

    “说得再多，掩饰得再好，我也不过是不甘心而已。  ”

    残发着抖说出这三个字，

    “…不甘心……”

    这句话后，一切归于了沉寂，没有人再说话。

    残将头埋在他颈中，身子怕冷般蜷缩着。

    完却也不再打算推开他，他的神情有些茫然，凝望着远方的白瀑飞泻，仿佛沉迷在那美景中无法自拔……良久，才如刚刚想起一般，小心翼翼的低头唤着长久的倚在他肩上默然无声的人。

    “残？”

    残不回答，他倚着完的身子咻然滑落，前倾，如破落的风筝颓然倾落，栽倒在完的怀中。

    “还是这样。  ”完说，他看不见自己眼中有着先前如残那般酸楚的神色。

    “你还是逃了，却不肯告诉我这个赌赢的人究竟是谁。  ”

    闭着眼的人昏然不语，倚在完的怀中一动不动。

    残不回答，他从来就不给完任何答案。

    完站起来，抱起这具如孩子般蜷缩着的温热躯体。

    “罢了。  我带你回家。  ”

    “回家……”

    完仰头望天，只觉得那百云浮过浓郁呛人，尽是窒息地颜色。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想要说，声音却是如哽在喉，终是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千言万语，不过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昏睡的少年依然静静的闭着眼。  ‘无意识’是被他所选择的生存方式。

    破而后立——

    置之死地而后生——

    选择哪一个？

    ****

    ——新地世界——

    阳光普照，他在那灿烂的阳光下揉着眼打着呵欠从地上爬起来。

    为会睡在地上？他地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像做了太多太多不记得的梦。

    “琥珀大人，您醒了？喝多了吧？无错不少字”一旁的长发男子见他醒来，走上前来，“虽然陛下大婚大家都很高兴……”

    “啊，是卡罗儿啊。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等，等一下，你刚才说？”下一秒。  他突兀的张大嘴巴，“谁，谁结婚？”

    “陛下啊，昨天陛下迎娶了精灵族的公主，陛下能复国还多亏公主…不，是皇后地族人的帮助哪。  ”温和儒雅的青年轻笑着。

    “这怎么可能，我可没听他提起过！残结婚？太难以想象了吧！”他有些恼怒。

    “琥珀大人，您睡糊涂了罢？残是谁？是冷羽陛下结婚。  而且冷羽陛下不是很早以前就和公主订婚了么？”

    “等等！你刚才说雅狄斯的皇帝是冷羽？”

    温文青年看着他的眼中已露出怪异的神色，“陛下的名讳是冷羽，这是众所周知吧？无错不少字”

    他在一瞬间呆住了。

    “在闹？”

    青年回身，微笑着向走近的人行礼。

    “修寒大人，琥珀大人似乎有点奇怪呢？”

    “奇怪？我看他很好啊。  ”刚来地冷峻男子转向他，“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龙族助雅狄斯复国的承诺已经做到了，我要回龙谷了。  ”

    “现在？”

    “是的。  ”

    “也是。  ”一旁的青年轻笑起来，“修寒大人毕竟也是新婚不久，总是让夫人独守空闺可不好哪。  ”

    “新，新婚？”他又瞪大了眼睛，“你吗？…我不是要说这个，残呢！他在哪儿？你有没有……”

    “残？”冷峻男子皱了皱眉，“没听说过，我不认识。  ”

    “！你在开玩笑！”太过惊讶，他猛然揪住对方的衣领。  “残究竟到哪里去了？”

    “谁有空和你开玩笑！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对方一把甩开他。

    他呆了半晌。  一咬牙，转身就消失了。

    这个世界怎么了？一个人会活生生的消失不见？邪门了——！

    糊里糊涂地瞬移了过来。  却不记得移到了哪里，他迷惑的打量着四周，却发觉这里相当的熟悉。

    “这里是…天界？！”

    “菲伊特莱斯。  ”正在惊讶之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下意识转头。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他呆住了，他们不是…不是……

    他突然觉得脑子有点怪怪的，记忆混淆成一团。

    “你这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他头上被狠敲一记。

    “母亲大人，我…”他呆了一呆，突然猛的抓住对方，“你还记得残么？就是那个…你说的救了你们的。  ”他焦急的指手画脚，“就是那很漂亮的……”

    “只是敲一下不会敲怀吧。  ”对方疑惑的摸了摸他地头，“哪来救命恩人啊，残？为我要认识他？”

    “奥古斯帝，你儿子可真是有精神啊。  ”低低谈笑声从旁边传来，他一看，浑身一下绷紧起来，“亚伯伊释尔，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规矩！”一名黑发男子冷喝一声，“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算了算了，小孩子嘛。  ”亚伯伊释尔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轻笑道。

    他迟疑了许久，才犹犹豫豫地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残的人？”

    “残？没听说过。  ” 亚伯伊释尔不在意地道，“对了，今天是想帮你介绍两个朋友……恩，这位是路西菲尔，这位是捷洛特，两位都是新上任的神氏……”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是脸色苍白大叫起来，“谁能不能告诉我父神究竟在哪里？”

    残是不是被父神——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昏了头了罢。  哪里有父神啊？我们神不过是从人类中挑选出来的最强者，被冠以神职而已。  ”

    一袭话如闷棒重重砸在他头上，他喘着气半晌没说出话来，一转身冲了出去。

    乱了！

    全乱套了！

    这个世界怎么了！

    魔界一个小小的森林中，他坐在湖边呆呆的盯着水面发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一夜之间所有人都不记得残，就好象根本没有残这个人存在一样？

    “可——”他狠命的锤了下头，记忆模模糊糊的，让他头晕目眩。  看着四周，他还记得，这个地方是他曾经和残一起待过许多次的地方。

    叹了口气，他慢慢垂下头来，伸出的手指无聊的在地面画出一个‘残’字。

    地面，似乎有在闪光。  他伸出手，一根流光般的银丝安详的躺在他手中。

    “这个是……”他怔怔的注视着它，目光逐渐迷离起来，“残……”

    浑身一个激灵，他突然清醒过来。

    “活见鬼，大白天坐着也能睡？我有这么困么？”

    他打着呵欠，却一眼瞥见自己面前的字。

    “这是我写的？…残？”他茫然的看着地上那个名字。

    “这是谁啊？”

    “这里是地方？”他环顾了四周一会，不耐烦的站起来，“没意思，回去了。  ”

    手中一个闪光引起他的注意力。

    “头发？哈，我拿着这个做？恩~~看起来还蛮漂亮的，奇怪，我有认识银发的人吗？”无错不跳字。

    他耸耸肩，手随意一挥，人已消失不见。

    一根冷清的银丝柔顺的在空中舒展开来，轻飘飘的飞舞。

    浸入水中。

    湖水旁，出现了一个有着一头流光长发的少年淡淡的影子。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

    （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

    “抱歉，我还是没能遵守我的诺言。  ”他说，一双清澈的眸温柔的看向琥珀消失的地方，。

    碧天苍穹下，流光的银丝飞舞，湖中的美丽少年轻轻一笑。

    他的身影在这个微笑中灰飞湮灭。

    那一丝浸在水中的发丝，化为银色的粉末。

    灰飞湮灭。

    —— 一个新的世界，没有残的世界——

    ——它不会有残的存在，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第五部 扭曲 终

    第六部 在水一方 最终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