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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四十章 堕落天使(下)
圣界的风永远的舒缓的,带着甘甜的芬芳,慢慢荡漾而过。
风中的少年展开了双臂,他羽似的眼睫掩着大半的眼眸,银丝如云雾般在风中滑开。
淡银的光芒从他展开的双手上冉冉升起,中间仿佛有一丝细线牵引。
手一回旋,残的手臂在空中滑开一个曼妙的弧度,连带着银色的细链也轻轻在空中飞舞着曼妙的滑开。
如歌似舞,随着少年优雅的旋开的动作,银链飞舞着,越舞越快。
当少年疾速翻飞着手已让人看不见的时候,银链也化做一道光似的屏障消失在空中,只留下淡淡的残影。
“……!”
空中散落的残影突然断了半截,就像被硬生生砍断,而残也突然一个踉跄半跪在地面张口吐出一口血。
“残!”一袭黑影不知从何处奔来,少年银瞳中却是一道寒光疾闪而过,手中银链突然挥出,瞬间缠绕上来人的脖子。
被看见了!
想到被父神知道自己如此做的后果,残的手指不禁微微一抖,刹那间眼底煞气大现。
他的手只要微微一挥,便可让那人的头身分离。
悠久的静默。
轻叹,残起身。
手落,链从脖上滑落隐去它细长的身影。
他不会如此去做,残知道。
他向来只看着自己。 残知道。
仰头,轻笑,阴影落下无奈——残,你会有报应的——残无奈地笑着如此诅咒自己。
装做不懂,装做不知道,是否就代表都没有发生?
自己欺骗自己,是否就会快乐?
“残。 你刚才是……”
“路西菲尔,你若听我的。 就当做没看见。 ”
“你刚才做的是——你知不知道后果!”
“路西菲尔,你若听我的,就当不知道。 ”
“我…听你的。 ”
残知道自己在做,一步踏错,灰飞湮灭,一着落错,万劫不复。
……可是。 唯一的办法,唯一能超越父神的办法,唯一逃脱牢笼地方法。 路西菲尔,我不是不知道你的痛,可我地手,只会扯破你的伤口,你懂不懂……
伸手,琉璃瓶落在手中。 瓶中,黑亮液体荡漾。
回首,残温和轻笑,笑中,落下点点阴影。
“路西菲尔,陪我喝酒。 ”
乌黑液体如一缕清泉落入杯上。 罄人芬芳散开,残仰头一饮而尽。
再倒,手被抓住。
脸上已带上醉酒红晕的残微微一笑,挥开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想说,所以你都不必再说。 ”
又是一杯,第三杯却是被强行灌入路西菲尔的口中,落下一袭热流。
“我何尝想?我何尝愿意?”脚步不稳,踉跄微熏,温尔摇首,残扯紧腰间的锁链。 眉眼尽是醉人的笑意。 “可是我现在还能怎么办?”
笑意如醉,醉眼愁苦。 苦落笑中。
脚步踉跄回旋,长发旋甩,手中石杯已在空中抛过一个弧度,砸落在地。
“路西菲尔……”头晕目眩,本就不胜酒力,身体逐渐散出地热气让腿脚渐渐发软。 伏身,将微微熏红的脸贴在冰凉的青石之上,残慢慢闭眼,低声喃语,“不要管我……我知道我在做…不要管我…”
路西菲尔当然知道残想做,他知道。
残分明是将自己生命的光辉侵蚀到长链中,只求——
残,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断了,又能怎样?
等待下一个锁链的到来?
你既已知道自己逃不开,为何还要做这些无用的徒劳。
……残,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吗……
……酒醉得了你的心却麻痹不了你地痛……
……你还想骗自己骗多久……
……你叫我怎么能不管你……
伸手,路西菲尔轻轻抚着迷醉中的残因醉酒而微微熏红的脸。
许久许久前认定的一眼,是风舞起的银丝下少年柔和的倾天一笑。
花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
俯身,唇落,冰柔若无,胜似上好佳酿。
于是,醉了。
醉落了一地地甘甜。
于是,苦了。
苦去了陈旧的佳酿。
……残,你知不知道我爱了你好久好久……
……残,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看着你……
……残,你知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爱你……
……残,你知不知道我懂你在骗我……
……残,你知不知道我是怎样的心情看着你欺骗自己欺骗我……
透过此刻唇下微红的醉颜,他仿佛看见另一张寂寞的脸,那暴雨中、那狂风中,唇角苍白却笑笑如光的少年说,‘路西菲尔,你比我坚强。 ’
不,残,我只是比你自私。
我将你劝回圣界,只求希冀自由的你不要展翅从我的眼中飞走。
残,我懂你,那么,你呢?
你懂我吗?
你懂我吗!!
轻轻抬头,瞥见前方,有着一头透明白发的男子信手而立,看来的眼底尽是无尽怨毒之色。
路西菲尔轻轻一笑,回望而去。 眸中却全是轻蔑之色。
你——活——该!
路西菲尔微微低头,甚是依恋地轻蹭那因醉酒而微热地颊,他柔声道,“残,等我,等我回来帮你。 ”
起身,转袖而去。 黑袍翻舞,桀骜不逊。
天界最美的晨光坠落而下。 失却了它地光芒,却夺不走它的骄傲。
一袭金丝尽褪为乌色,一袭白羽尽染为黑色。
——“路西菲尔,我喜爱你的金发,像天边的晨光。 ”
我愿为你褪尽这一袭你所爱的金色。
——“路西菲尔,我喜爱你地白羽,像天际的落雪。 ”
我愿为你染黑这一袭你所爱地洁白。
若是为了你……
残。 等我,等我拥有了十双羽翼,我会回来亲手斩断你身上的枷锁。
若我是你的枷锁,我愿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
若你要自由,我愿亲手把你奉起翱翔九天。
****
身后,怨毒目光如剑,父神眼底满是煞气目送路西菲尔傲然远去。
父神没有对路西菲尔出手,他没有杀路西菲尔——不是因为他不想杀。 是因为他杀不了。
路西菲尔是唯一被准许进入圣界的天使——不是他准许,而是他无法禁止路西菲尔进入。
传说,当天使拥有了十对羽翼,他便超越一切之上,他便与父神同等。
这个传说,一半真、一半假。
天使拥有十对羽翼。 便与父神同等。
能拥有十对羽翼的,只有路西菲尔。
父神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那只是他自己说地。
天下不会有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会,也不可能有。
可见,父神长发如雪,发如雪,雪纷飞。
俯身,如雪长发垂落青石上的绝美醉颜之上。
他的眼看着,深下去,痛下去。
“我处心积虑……”
一字一顿。 唇如颤音。
“我赌上这十万年……”
一字一顿。 声似咳血。
“我是不是能得到答案……”
一字一顿,余音饶梁。 久久回荡
……我处心积虑赌上这十万年是不是能得到答案……
十万年,其实只是弹指间。
赌上这弹指瞬间,
答案是不是就能找到?
是不是就能找到!!
十万年后,他站在这里冷冷的笑。
他看着对面指向自己的剑,少年破碎的脸上的血痕尚未干涸。
他要地不是绝世容颜,他要的不是绝色美艳!
他只要…
他只求—————
抬首,他看向对面,看见那远方的破碎容颜上,笑冷若风。
一声凄厉的叫喊声打破了寂静。
“父神!堕落天使路西菲尔突然挣脱十字石碑的锁链,镇守天惩塔的天使们已经快守不住了!”一个浑身浴血地持剑战斗天使扇动着半截血红的羽翼急匆匆闯入了宁静。
银发下的眼微微一颤,转眸注视着这位天使,少年满是血污的脸上已看不清表情,只是眼底的震撼透露着他的感情。
“路西…”有些迟疑、有些破碎,仿佛因为许久未曾叫过显得有些迟钝的声音,“路西菲尔……他还在…”
“他还在吗!路西菲尔!原来他在…你说他走了,你说他弃而我逃了…”少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还给我!把他还给我啊!”
面对着少年尖锐有如质问的声音,他笑了起来,父神笑了起来,他仰天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路西菲尔!时间到了!你地时间到了!我地答案…也快到了!
天界的一切都是雪白地,洁白而没有丝毫瑕疵。 然而,此刻天界的某一处却弥漫着淡淡的黑色雾气。
一座剑形的雪白石塔冲天而起,在弥漫的黑雾中显得尤其显眼。 但是仔细一看却能发觉那黑雾正是从石塔中慢慢溢出。
白塔地顶端。 偌大一个黄色的五芒星闪烁着光芒飞速旋转着,死死压在塔顶。
白塔轻轻摇晃着,越来越剧烈,连带着地面也震荡起来,而白塔每震撼得剧烈一些,黄色五芒星也旋转得越快,可是光芒却越发黯淡。
塔的四周。 无数天使在空中飞舞着,交错穿插。 剑光血雨中,无数羽毛纷飞落下。
洁白的、以及乌黑的羽毛。
大天使长迷迦勒火红的头发宛如炽热的火焰,身着战斗盔甲,大天使剑拿在手中,他地身后展开了六对洁白的羽翼。
他看着对面,面容平静,眼底却隐约有着波澜。
“拉菲尔。 没想到,我们也竟会有刀剑相对地一天。 ”
于是他看着的天使笑了起来,有着碧绿瞳孔的儒雅天使温和的笑了起来,“为会没有想到?”拉菲尔慢慢说着,他身后六对乌黑的羽翼轻轻拍打着,“这是许久以前就决定好的不是吗?”无错不跳字。
他慢慢的举起了手中地剑,平静的笑,“你信父神。 留在这里。 我信路西,陪他堕天。 ”
“…拉菲尔,当年你不该舍弃父神!他是我们的父啊!所以无论他要对我们做——”
“就该任他为所欲为吗!迷迦勒,你不要这么天真好不好!现在只怕只有你一个人还以为他…………父神他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回事你懂不懂!”
“拉菲尔!你只是不懂他的苦心,他——”
“够了!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叙旧,也不是来与你辩论的!”
“…拉菲尔。 ”
“路西好不容易有机会重获自由。 我不会让你防碍他的!”
“你竟能带着这么多堕落天使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这里来……”
“路西当年与你对阵,一时心软,反被你擒获…他被锁在这里这么多年,也该够了吧?无错不少字!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救他出来!”
“只能战斗吗?”无错不跳字。
“别无选择。 ”
一黑一白两道光芒猛烈的撞击在一起,引得地面再度狠狠震撼上了几分。
天使在战斗中露出狰狞地面容,他们的手紧紧抓着剑,没有因为遍身的血污而松弛半分。
可是天使们之间的战斗依然是美丽的,尤其是有着六对羽翼的大天使们,他们战斗地身影宛如华丽的舞蹈。
点缀着落花点红的黑色舞台上,仿佛有着一黑一白两种蝴蝶在追逐飞舞。
只是。 每一次华丽的逐舞。 却是以飞溅的点红为代价。
每一秒,都能看见有折翼的蝶坠落。 它破碎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之中。
黑暗中,只有那雪白的石塔一闪一闪的散出淡淡的荧光。
石塔内部,只有一个人在黑暗中站着,仿如一尊雕像,他地身后,巨大地十字型石碑残留着半截遗迹。
他紧紧的闭着眼睛仿佛在回忆着,满是伤痕地手臂上,还挂着破碎的雪白锁链。
他的额心闪烁着黑色的光芒,仿佛有在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
每闪烁一次,便有画面流过他的眼前。
是的,那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情,那是十万年以前的事情。
十万年前的白云间,身后舒展着十对乌黑的美丽羽翼的青年傲然而立,他微微侧过头来,乌黑如夜的长发垂落半掩了他俊美无双的容颜,半掩他嘴角微勾的笑意。
他问站在自己对面的人,
赌吗?
他轻笑着问,
要赌吗?
天惩塔轰然倒塌,一道黑光冲天而起,冲散了漫天的黑雾。
天空中,宛如黑夜帝王的路西菲尔傲然而立,他的额心有着一点菱型的乌黑印记,乌黑如夜的长发垂落他微微勾勒笑意的唇角。
他的身后,如黑夜般,舒展开十对乌黑的柔软羽翼。
时间,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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