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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三十八章 毁
妮雅紧紧的抠着自己的手,指甲深深透入肌肤中也没有任何感觉。 她咬紧了下唇不敢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前方,颤抖的瞳孔中清晰的倒影着一个血色的身影。
残死了?
她不敢相信,可是不得不信。
白莲绽放的一刹那,染满了血色的痕迹。
那个从来没有脱离过她的眼睛的少年,此刻消失在她的眼前。
一切都来得太快。
在残抬手将玉笛刺入胸口的一刹那她只是在发抖,不停的发抖。
她不懂,为何在这种时候,残灿烂的微笑依然骄傲得无法侵犯。
她一直遥远的看着的人,她一直爱慕着的人,她知道的……那雪山上的白莲,不是自己能碰触得到。 她只能抬头看着他,只是看着,她就心满意足。
现在却再也看不见了!
颤抖的眼眸蓄满了泪水,看着那一袭纯净而美丽的银光,消失的少年已化做无法挽回的光芒。
她看见了,父神向那一袭银光伸出了手,想把它拿到手中。
她的瞳孔在蓦然间放大,父神隐在嘴角的一丝微笑落入她的眼中。
那是一抹诡异的微笑,一瞬间让她觉得连呼出的气体都会冻结的冰冷笑意。
不行!不能让他——!
不能让父神做?妮雅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她的身体自动做出了反映。 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她居然不顾一切冲上去将银色地光芒抢到了自己手中,转身就跑。
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反抗自己,父神也不仅怔了一下,而下一秒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种极其恶毒的神色,就像某种唾手可得的东西再度失去一样恼羞成怒的神色。 可是他却没有动,都没有做,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妮雅的背影。
“妮雅!”一旁的亚伯伊释尔一声怒喝。 在后面追来,直接凌空击出一掌。 重重的击在妮雅背上。
她重重地喷出一口血,却不敢有丝毫停留。
她疯狂的跑着,努力地跑着,父神想对残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不会对残有好处。
身后的怒喝声传来,她知道亚伯伊释尔一到自己再无活路,不。 中了亚伯伊释尔一掌的自己已经是—— 一咬牙,妮雅拼尽最后的力量打开了连接人界的通道,逃到了人界。
精灵之森中,妮雅捧着怀中的银光踉踉跄跄的走着。 她已经不耐烦是擦拭嘴角地血迹,反正那血怎么也擦不尽。
父神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亚伯伊释尔恐怕马上就要追来,必须想办法,快点想个办法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踉跄走着的她突然听见不远处痛苦的呻吟声。 寻声而去,看见林子的一个空地横七竖八的倒了不少她的子民。 大部分的精灵都已经失去了气息,只有间或两个痛苦地呻吟着。 而其中,一个脸上有着疤痕的精灵咬紧牙没有喊痛,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眼看也活不成了。
精灵勉力抬头。 看见了妮雅,他的瞳孔蓦然放大,垂死的身躯不知如何聚起最后的力量挣扎爬到她面前跪下。
“女神……妮雅女神,求您,我还不能死,我地朋友们都是为了我才……我…我必须把那个家伙——”
一口气没接上的精灵痛苦喘息着,露出哀求的神色。
妮雅平静的看着这个精灵,她想到了办法,保住自己怀中的人的办法。
“我救你,还有你的朋友。 ”她平静的说。 “我给你力量。 我全部的神力都可以给你,你无法成为神。 可是你可以成为仅次于神,足以与天使族和龙族媲美的存在。 ”
碧绿地光芒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充斥着春天地活力,降临大地,一圈圈荡漾开了碧绿的波纹。 妮雅轻轻伸出手,那一簇银光轻飘飘地飞了出去,落在精灵的手中,“向我发誓,你将保护他,直到他再现于世。 ”
小心翼翼的接过那簇银光,精灵庄重的向妮雅俯下伸,“妮雅女神,天轩向您起誓。 ”
光芒中的女神露出最后的微笑,闭上眼,碧绿光芒尽数没入天轩体内。
没有人看见,那光芒之后的暗处,一个人影转身,慢慢离开了这里。
亚伯伊释尔离开了人界,因为父神的默认。 回到天界的他跪在父神的面前,他低着头没有开口,此刻他早已心乱如麻。
对残的嫉妒早已快把他逼疯,可是得逞的一刻心中会觉得失落,会觉得这是一场空?
父神温柔的抚着他的脸,他微笑着叫他的名字,“亚伯伊释尔。 ”他叫着亚伯伊释尔的名字的声音第一次那么温柔,“你做得很好,继续,去逼迫他,伤害他,直到——”
父神的温柔并不能让亚伯伊释尔觉得快乐,他感觉到自己在发抖,不知道原因,他就是在发抖,对于父神抚摸着自己的手发抖。
第二天,父神陷入永远沉睡,黑暗神叛乱,率领跟随他的神与跟随光明神亚伯伊释尔的神在天界展开战斗,最终失败,被亚伯伊释尔驱逐。
时间在流逝,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
为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没有人会知道。
究竟是莫名其妙就造就了今天的对决,还是许久以前就人为决定了今天的悲剧?
空中的一金一银两道光芒即将冲撞在一起。
那是最后地一击,蓄积了两人全部力量的决定性的一击。
清风在舞。 发丝在拂,时间并没有凝止在了刹那,或许时间的静止也无法停止同根相煎的惨剧。
亚伯伊释尔仰天大笑,凌乱不堪的金发随风飘打在他历经苍茫的脸上。
在那一瞬间。
彼此地剑即将接触的一瞬间。
那大笑着地青年抬手丢弃了手中的剑,对着向自己刺来的剑挺起了胸口。
站着背后的是父亲,站在面前的是兄弟,若只能保留一个。 你选择哪个?
手心会痛,手背也会痛。 手心手背都会痛,你选择让谁痛?
父神……
您是我一生中最敬爱的父,我绝不会背叛您,绝不背弃您。
残……
我这一生中最不愿意去伤害的人,那就是你。
最后,选择哪个——选择哪一个?
那惨然笑着地青年松开了手中的剑——我选择,放弃。
毫无防备的胸口迎上了寒光闪闪的利剑——我放弃去做任何选择。
亚伯伊释尔闭上眼。 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预料中噬心的痛楚。
剑光如疾影,如雷霆,却是停滞在了亚伯伊释尔的胸口。
“为?”那持着点在亚伯伊释尔胸口的剑的少年定定地看着他,宛如透明的瞳孔却仿佛泛过一丝水波的弧度,少年平静的容颜却掩不住眼底那抹伤心欲绝的落寞,“为,亚泊?”
“为我们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喜欢亚泊,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为何你一定要如此对待我?……是我做错了吗?为何那一天之后。 你整个人都变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残眼底溅落地点点涟漪荡漾开来,持剑的手指似乎也在微微颤抖,“我知道……我知道亚伯你也是喜欢我的,我知道你不会伤我,我也知道你想死在我手中。 ”
“为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总是都不肯告诉我……打着‘为我好’这样的名义却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你们为不问问我的选择!死在我手中很好玩么,还是你们都想让我做刽子手。 你们总是一个个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加诸在我的身上的……是!你们死了一了百了。 有没有想过我是感受?”
“一群骗子!总是满口说着为了我为了我结果到最后也不过是满足你们自己的私心而已!”
那慨愤地少年痛苦地摇头,一头银发却是漫天飞扬了起来,中间或许夹杂着些许飞溅而出的水珠。
散落地银发柔软的落下来,滑过残苍白的颊,那尽管紧闭着却不断颤抖着的眼睫,还有因为咬得太紧而泛白的唇。
剑未刺入胸口,胸口却在痛。
那太痛太痛的胸口终于引导着亚伯伊释尔轻轻伸出了手,伸向那个此刻看起来脆弱宛如婴儿的少年。
(是我…太自私吗?)
他不知道自己伸出手能做,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他只是这样下意识伸出手。 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疼痛的胸口好受一些。
伸出手。 飞舞的银丝间或几根拂过了他的手。
他的指尖离少年脆弱的脸越来越近。
即将触及的一瞬间——身后突然猛然遭受到重击。
那强大之极的力道不仅打得亚伯伊释尔重重喷出一口血`,更击得他的身子惯性的向前扑去。
冰冷的剑刃毫不留情的贯穿了自己送上来的血肉之躯。 飞溅起漫天的血花。
胸口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亚伯伊释尔倒了下去,倒下去的一瞬间,他勉力向后看了一眼。
身后,有着一头宛如透明般白发的男子优雅的收回自己的手,傲然而立。
原来如此。
亚伯伊释尔猛然喷出一口血,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不清。
父神并不是让自己来杀残,而是为了让残杀了自己。
从一开始,父神所引导的一步步都是如此。
“残……”
勉强伸出手。 死死地扯住残的衣袖,亚伯伊释尔痛苦的喘息着,“你…心……小心……”
看着在垂死中挣扎着想和自己说的亚伯伊释尔,残却没有动,他只是看着,木然的看着这个即将死在自己手中的人,染红了他的双手地人。
“小心…父神……”
死死揪着血染的白衣地手突如其来的松开。 落了下来。
只是转瞬间,那落下的手已化做尘雾。 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同它主人的身体都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风中只剩下那肃然站着的残,却是默然不语。 他紧紧抓紧了那柄贯穿了亚伯伊释尔身体的剑,看着他慢慢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在沉默,或许只是他不知道究竟该说。
那茫然中,残的脸上终究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一丝苍白地微笑。
“为?”
银发的少年惨然而笑。 迎向对面,对面那优雅立在宫殿之前,浮云散尽周身的男子。
“为——!”
一声贯彻天地的怒吼,那一脸已看不出是神色的少年身上突然绽放出了万丈光芒,冲天而起,竟然耀眼得将东方的朝阳压了下去。
丝丝银发尽向天而舞,翻滚飘飞,一袭染血的白衣如波涛卷浪。 翻飞荡漾。
那万丈光辉中,那绝美的脸上,那哀绝得几近透明地眸中,落下一滴泪。
一滴清泪落下了它的余辉。
那是万年前就该落下的泪,那是万年前用血代替的泪。
万年之后,它终究没有逃脱它滴落的宿命。
“父神。 万年之前,我曾说过,你若不杀我,我便要杀您。 您是否还记得?”
一袭透明的白发也随风舞起,那微笑着向前走来地父神优雅的向残伸出了他的手。
“我的爱子,来,回来父神的身边……你是我的孩子,我最爱的孩子,来,到我这里来。 ”
任随父神慢慢向自己走进。 落着泪的残没有动。
“父神。 您为何爱我?我和其他人不同的原因是?”风中的少年木然而立,血衣飘然。 竟恍惚要消失在那狂风之中,“因为这张脸?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美丽?因为我是您最完美无缺地作品?因为我是最让您满意地玩具?”
父神的脚步停了下来,嘴角微笑不变,眼中凝聚地是万年不变的温柔,只是那种诡异的温柔却带来了丝丝寒意。 他柔声道,“无论借口和理由是,结果都不会改变。 残,我爱你,无论是原因,你都是我最爱的孩子。 ”
闭眼,沾染着泪珠的羽睫落下,残落下最后一滴泪。
“爱…毁了一切。 ”
抬头,泪已风干,尚留有泪痕的脸上的申请却已变得如此平静。
抬手,缓缓举起手中的剑,指向对面,指向那个自己曾经最敬爱的人。
“我的血,我的骨,我的一切,都在万年前还了你,父神,我不欠你,我再也不欠你。 ”
剑尖遥指的男子笑了起来。
“你要杀我。 ”父神放声大笑,“你以为你不欠我?”
抬手,直指对面神色平静的残,“是的,你还了你的血、你的骨。 那么我对你的宠、对你的情…你要如何还我!我宠了你那么久,爱了你那么久——你居然敢说你不欠我?!”
变指为掌,掌心翻上,那只向残伸出的手轻动,无疑强调着他的要求,“我叫你过来!残,不准违逆我!”
胁迫之下的少年是平静的,他平静的看着脸上已露出厉然之色的父神,轻轻摇头。
“我不回去。 ”
“残——”父神一声厉喝,刹那间竟是天动地摇。
残笑了起来,他的微笑依然很美。
是的,他从来没有不美的时候。
他笑的很平静。
他平静的露出一抹凄绝而高傲的微笑。
一种足以将一切都渲染上忧伤色彩的平静微笑。
反手,剑锋呼啸而过。
清亮的剑光在空中划过血色的弧度。
第一剑,由上斜向左而下,血花四溅。
“这一剑,还您对我的宠。 ”
第二剑,由上斜向右划下,深可透骨。
“这一剑,还您对我的爱。 ”
第三剑,由左至右,毫不迟疑,彻底毁了一切。
“最后一剑,恩断义绝!”
染满血迹的剑重新对准对面的人,干净利落对自己挥下三剑的残平静的说,“要么,你杀了我。 要么,让我杀了你……毕竟现在,如此的我你已经不会去爱了吧。 ”
父神没有说话。
他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只是愕然看着残,看着毫不犹豫毁了自己脸上的少年。
那张美得足以胜过一切的容颜,笔墨难以形容,世间最美好的艺术品…落下三道无法挽回的血痕。
就此,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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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没有人可以达到的地方。
那慵懒伏在仿佛云一般的絮中的人懒洋洋的睁开了一双眼,那是一双宛如瑰宝般的美丽瞳孔,这双眼睛看得尽天下。
眼中清晰的倒影着染血的少年的身影,这个人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呐……残。 ”他微笑着站起来,光滑如玉的身体似乎有着云雾一般的絮遮掩着,又似乎隐然而现,他的身体仿佛在反光着一切,那光芒反射到别人的眼中甚至能将他人的眼睛刺瞎,“你还在磨蹭?”
他优雅的伸出一只手,轻佻的点向自己的前方,“十万年的时间,已经到了哦。 ”
发光的指尖缓缓的在空中留到一道水银似的痕迹,“或者说,你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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