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二十一章 无法抑制

    第五部 第二十一章 无法抑制

    ——模模糊糊之中，耳边传来遥远的美妙咏唱，（第一道咒语……）

    风过，响起了清脆的竹摇声，如弹奏一弦的合鸣，摇逸着明快的翠色。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死灵界与人间不同，它们的太阳是在死灵界的正中央死神殿的顶端，而它所照耀的区域只有三十度，并按照一定的速度慢慢移动着它的光芒。  也就是说，一天十二个时辰中，除了终日明亮的死神殿，依次分布在圆环的十二区域每天只有一个时辰是白日，剩下的十一个时辰都是黑夜。

    琥珀向竹林中幽静的竹宛走去，到了门前刚要推门的时候，里面传出的对话声却让他的手迟疑在了空中。  透过这个并不严实的竹门，他能很清楚听见里面的对话。

    “热度似乎退了些……残，要喝水吗？”无错不跳字。

    “不用了，谢谢。  ”

    “真是的，怎么会突然晕过去？凡事要量力而行，王子殿下可不能总是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啊。  ”

    “不，让我昏迷的并不是与蜘蛛兽的搏斗，它并没有耗费我多少力气。  ”

    “那为……”

    房间中一阵沉默，很显然残并不想多说。  而此刻在门外的琥珀放在门上的手却是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对了。  ”很明显在转移话题的天蝎声音突然开朗起来，“我们刚才可是遇见了一个超级美女哦~~简直与你有得一拼。  ”

    “喂。  ”残地声音有些没好气。  “不要以我为标准好不好。  ”

    屋里的天蝎哈哈大笑几声，“琥珀那小子好象看上人家了哦。  ”

    “是吗？”无错不跳字。淡淡的、很平静的声音。

    “呐……残，你和琥珀总是在一起，所以一旦分离的话，两个人都不会好受吧？无错不少字”声音有些凝重起来，“如果一旦你不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你会难受吗？”无错不跳字。

    屋中再度沉默一阵。

    “你弄错了吧？无错不少字”仍然是平静的声音。  “尽管一直在一起，却是琥珀在需要我。  ”

    门外地琥珀紧紧咬着下唇。

    “而我。  并不需要琥珀。  ”

    那淡然的声音却无情下定判决在琥珀耳中却如寒霜将他地整个胸口都冻结了起来，一片冰凉，整个身体都像灌入如此的冰霜，冷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收回自己僵着的手，转身，默默离开。  他知道自己的脸此刻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而他并没有注意到，那提着一篮子草药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的在不远处看着他。  看见他似乎被打击到的样子而露出担心地神色。  而看见琥珀离开后。  少女埋下头，似乎挣扎了许久。  然后，她轻轻将草药放在门口，向琥珀离去的方向跟去。

    在屋内，两人依然在进行着刚才的对话，天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我倒没想到你竟然会说这种话……让琥珀听见的话还真让他心寒哪。  ”

    残没有回答，他摸索着从床上站起来。  如水晶美丽却只成为装饰品的眼睛看着前方，手向前方伸出探索着。  天蝎急忙走来扶住他的手，残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向窗户走去。

    倚在窗前，残闭上眼，仿佛在感受了晚风地清凉，丝丝银发拂过他仿佛在发光的脸颊。  他平静的声音似乎夹杂上一丝无奈。  “那是因为你不懂，天蝎，你不懂我所谓的‘需要’究竟是含义。  ……琥珀太过于依赖我，依赖到一种病态的程度，他不能这样一直下去……他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他。  ”

    天蝎也沉默了，他看着残平静地侧颜，他知道自己看不透，永远也看不透这个看似沉静的少年底下究竟掩盖了。

    他说，“他重视你。  甚于性命。  ”

    “我知道。  ”残依然侧首。  闭眼，语气平静。  他说。  “我希望他能找到只属于他的那个人……”

    “你说他对你有着‘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的感情，那么你呢？对你而言…”

    回首，睁眼，夕阳的余辉在少年嘴角弯起的弧度落下了黑色的阴影。

    残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  但是突然间他停顿了一下，阴影犹如不详的预兆在他的脸上扩展起来。  没有任何预兆，他倒了下去。

    “残——？”天蝎惊慌地抱住残，他觉得自己怀中地身体灼热得像濒临爆发的火山到达了最后地极限。

    残只觉得意识在刹那间坠入黑暗，沉重如石头的身体已经动不了分毫。  朦胧的，耳边依稀传来柔软的、犹如咏唱一般美妙的熟悉声音，（第一道咒语，剥夺一感，让你坠入黑暗；第二道咒语，剥夺一感……）。

    竹林依然宛如波涛起伏沙沙作响，而林中，却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抿紧薄唇不知道在想琥珀似乎只是机械般向前走着，而后面跟着的少女却是一小步一小步、似想跟又不敢跟，怯生生的小步跑着。  两人的脚步踏在落下的竹叶上，枯黄的叶子发出清脆的破裂声，重复着一曲高昂又一曲小巧的节奏。

    终于忍无可忍的琥珀突然回过头来，少女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退后几步，却见满脸怒意的琥珀一拳砸在他旁边的竹上，怒声道，“你跟着我干！”

    怯生生看着琥珀的少女娇小的身子轻轻一颤，如晨光美丽的瞳孔折射出水波的光泽，一掠而过，她低下头没有说话，两只手紧紧的交扣在一起。  一滴透明地水珠落了下去。

    看着那娇柔的肩膀忍耐一般微微颤抖着，琥珀突然觉得心口轻轻一痛，竟有种不舍的感觉。

    “对不起。  ”琥珀颓然转过头，“你是担心我才来，我却将气发泄在你身上。  ”

    “恩…那个……是不是昨天我太多嘴了？”少女小心翼翼的抬头，小声问道，“你们是不是有误会？”

    “不关你的事。  ”琥珀苦笑起来。  他烦躁的将手插进琥珀色的头发中搅了几下，“我早就知道地——早就知道一直都是我单方面纠缠着他、需要他。  甚至还做了许多错事，早就知道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我！哼，反正我就是这种不管怎么被赶都还要死皮赖脸赖着他的人，而他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那么肆无忌惮地对待我——因为他知道我绝对离不开他！”原本激动得怒吼起来的声音在看见如受惊小鸟一般的少女的瞬间迟疑一下，琥珀色的眼睛对她柔和了许多，“抱歉，吓到你了。  ”

    少女怔了一下。  使劲摇头，“没有那回事。  ”她急切的说，甚至已顾不得平常的羞涩，“一定是有误会，你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并不只是单方面地付出，他一定也是很重视你的！”

    急切诉说着的少女涨红了脸，呼吸急促，那抹粉色点缀着她如浸透月光的肌肤。  黑夜中的少女宛如光华一般美丽，她急欲安慰对方的担心姿态，竟让琥珀一瞬间有些感动。

    那一刹，月光下的少女宛如降临世间的天使，纯洁无暇，浸透着处子地芬芳与甜美。

    “你真美。  ”琥珀微笑起来。  如此直白吐露他内心的感动。

    “呃？”少女却是吓了一跳，洁白的颊再度添上一抹艳丽的红晕，她仿佛受惊的明亮瞳孔像小鹿一样惊慌不安的跳跃着，更是增添琥珀心底一份怜惜。  她结结巴巴地小声道，“怎么，怎么可能…比起那位来……”

    “傻瓜，这怎么能比？他是男的，你却是女的。  ”琥珀笑了起来，他怜爱的抚摩着少女如牛奶嫩滑的颊，柔声道。  “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美最纯洁的女孩。  ”

    少女惊慌的抬头。  她的眼睛增添一抹湿润的痕迹，激发出男人心底那肆虐地情绪。  却更让人宠在怀中怜爱。  琥珀只觉得胸口一荡，他俯身吻住少女微张地湿润红唇，一如他想象的那样柔软温暖。

    琥珀轻轻抚摩着女孩如绸缎柔软地黑发，搂着怀中小小的、轻轻颤抖着的娇柔身子。  他知道自己的心在悸动，荡漾出一春汪洋的柔水。

    他说，“我爱你。  ”

    涨红着脸的少女没有回答，她只是把她的脸埋进琥珀怀中，深深的埋进去，但是还能从她的耳根看出红晕的痕迹。

    夜风中，初尝爱情的两人中在竹林静静的相拥一晚，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接下来的好几天，他们都一直在一起。  害羞的少女说话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的低着头，可是琥珀却觉得很满足。  看着她在自己目光下微红的脸颊，看着她静静采摘草药的姿态，都会让他从心底荡漾出一股暖意。  偶尔女孩回首，两眸相对，羞涩一笑，一切尽是在无言中。

    沉浸在如此的幸福中，琥珀静静感受着自己从未感觉到的奇异感觉，他觉得很安详，只想这样一直下去，或许这就是刹那的沧海桑田。

    有一天，当琥珀两人回到竹宛的时候，月亮已经斜斜的挂了下来，外面，天蝎静静的站着，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锐利的眼神紧紧看着两人。  女孩脸不自觉的一红，低头匆匆从天蝎旁边小步跑了过去。  琥珀不仅宛尔一笑，然后才向天蝎走去，“怎么了？有事吗？”无错不跳字。

    清脆的掌声在宁静的夜中显得尤其响亮，琥珀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惊异的看着天蝎，“天蝎，你做？”

    “我真是瞎了眼！”天蝎恨恨的吐出这么一句，突猛的拽住琥珀的手粗鲁的把他拖进房中，门的摆动显然的惊动了里面正坐靠在床上的人，残抬起头。  用他那双已经失却聚焦地眸子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究竟怎么了？残不是很好吗？”无错不跳字。琥珀忿忿的甩开天蝎的手，向残走去，手已轻抚在他的额头上，“热度似乎也退了。  残，现在觉得怎样？”

    奇怪的是残抿着嘴没有说话，后面的天蝎却冷笑起来，“原来你还记得有残这个人存在啊？我还以为你的心已经全部给那个女地了！残的死活都与你无关了！”

    “我……”琥珀一时语顿。  这几天他几乎天天和那个女孩在一起，没怎么来看残地情况。  他有些愧疚的看着残，“那个，残，真是抱歉，我……”

    残还是没有说话。

    “残？”琥珀有些奇怪起来，“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残的唇微张，却又马上闭了起来。  他对着琥珀轻轻摇头。

    “是的，他很好，好得不得了。  ”天蝎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在你和那个女人亲亲热热的那几天，他连续好几次高烧昏迷，只是不让我告诉你。  今天清醒的时候，虽然喉咙和声带都没有问题，他发不出声音……没办法对你说话。  ”

    仿如挨了一计闷棍。  琥珀地脸抽搐了一下，渐渐惨白起来。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现在是找女人的时候吗！凡事也有个轻重缓急啊！最重要的人，……你以前对我说的话究竟算！你自己说过重视他甚于性命，现在却——”

    一记拳砸下，打断了天蝎愤怒的质问。

    “我也没办法啊！”琥珀压抑的低吼着，双拳忿忿的重砸在床沿。  说话的唇激动得颤抖起来，“我情不自禁——我不想离开她啊！我牵挂着她，想和她在一起啊！”

    双膝无力地垂跪在床边，琥珀将头深深埋了起来，他蜷紧的拳头剧烈的颤栗着，几乎要将指甲扣入自己掌心中，“如果你们想打我，想责骂我的话——可是我是真的喜欢她啊！我——”

    脸上温柔的感触打断了琥珀接下来地话，他有些茫然的抬头。

    残嘴角勾勒的弧度，一如既往轻轻拂过春风的清新。  似乎只要这样笑着。  就可以原谅一切背叛接受所有残酷的微笑。  温柔的抚摩着琥珀脸颊的手仿佛也带上了那样一丝春水的痕迹。

    尽管如光辉般可以包容一切，却是会让人更加痛苦的微笑……光芒之下。  黑暗才更显得污浊。

    怔怔看着温柔对自己微笑的残，半晌，琥珀却突然露出一丝冷笑，“你在装？”他如此问着，抑制不住心底野兽一般地疯狂，“明明就想责骂我，明明就看不起我，你还在这里伪装着！”

    想撕裂眼前这个高洁地少年，想撕开他虚伪的伪装，想扒开他圣洁地外壳，想掏出他那颗与自己一样丑陋的心——尽管明明知道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总是这样！总是装成一副高洁的样子在高处冷冷的看着别人为你挣扎！你才是最卑鄙的人！是——是我死皮赖脸的跟着你！明明就不需要我为还让我留在你身边？是同情我吗？……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是我不要脸——”

    啪！

    清脆的一声，原本温柔抚摩着脸颊的手毫不留情的甩了琥珀一巴掌，残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消逝，正对着琥珀的眼眸中泄露出冰冷的痕迹。

    半晌死一般的死寂。

    琥珀终于捂着被打的脸站了起来，他低着头，手捂住大半的脸，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他低低的说，“我累了，残，没有人可以跟上你的步伐。  我一直在你身后追赶着，即使知道追不上也一直这样追着，可是现在我已经累了。  所以，残，给我自由吧。  从今以后，你自己一个人走吧。  ”

    琥珀推开门走了出去，他没有回头，只是推开门的一瞬间，冰凉的夜风钻了进来，更增添了房内冰冷的痕迹。

    天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一幕，他突然听见一声轻叹，回头看见残仿佛无力一般仰面倒在床上，一只手臂横在眼上，遮挡住他大半的脸。  可是难得一见的脆弱却依然从少年苍白的唇角泄露了出来。

    天蝎走近床沿，静静注视着残。

    散落了一床的银发更增添一份凌乱的痕迹，只是这抹凌乱却又给少年那种不分性别的美增添一份惊心动魄的魅惑。

    天蝎俯下身，将残挡在眼前的手臂轻轻拉开。  少年眼睫微微一颤，抬眼，却迷茫的聚焦不了视线。  他苍白的唇动了动，似乎痛苦的喘息起来。  他的脸又增添一抹不正常的嫣红痕迹，不定时的高烧似乎再度出现在他身上。  而在下一刻，残的瞳孔却猛然放大起来。

    俯下身的天蝎猛然吻住了他。

    比想象中还要甜美的吻却掩盖不住天蝎从心底涌上来的苦涩，（若情感真能随心所欲的控制，世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的挣扎和痛苦？）

    残眼中闪过愤怒的神色，伸手想推开天蝎，却被他抢先将自己的手压制在头上。  男子的身躯覆了上来，体重压制住他由于高烧而有些不听使唤的身体。  男子的吻是疯狂的，夹杂着痛苦的痕迹。  他疯狂而苦涩的吻一路落了下来，在少年洁白的颈边顿了一顿。

    衫衣的纽扣随着一声碎裂的声音猛然间崩溃开来。

    而在这一瞬间，天蝎的动作也凝止了。

    一把闪亮的剑抵在他的左胸。

    而拿剑的人，正用着冰冷而愤恨的眼神怒视着自己，不时泛过一丝残忍的痕迹。

    胸口的剑尖一点点的刺了进来，天蝎的身子退后，一点点直立起来，而拿剑的残也一点点坐了起来，没有聚焦的眼底却很清楚的闪烁着嗜血的狠毒光芒。

    房间陷入死寂，只有少年难受的喘息声。

    良久之后，残突然动了，他没有将剑刺进去。

    （混帐！王八蛋！）以唇型说出这句话，残突猛的一脚将天蝎踢开，而自己摸索着、脚步有些踉跄的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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