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Question & Ans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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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狗骨头钥匙扣，串起一串晶亮崭新的钥匙。握在手中，心下暗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曹湄又坐在咖啡店靠窗的老位置上，发着呆。
她想起那天他胃痛再度来袭时疼得发白的脸，尽管他极力隐忍，可还是抵不过胃里的疼痛肆虐。她想起他捂着胃蜷缩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虚弱模样，却还强笑着说：可惜了我妈做的菜，还是你有口福……
她实在不忍心在这种时候再让他难过。
后来她一心照料着他，等到他在疼痛过后的疲惫中昏然睡去，才放心离开。
结果等她回到家一摸衣兜才发现，那串钥匙就好好地躺在口袋里。
一二三四五六七。看着握在手中的钥匙，她忍不住在心中复述着那天他对她说的话。
——这两把是我家的钥匙。这两把是车钥匙。剩下三把，是我另一个家……现在也是你的了。
这一串钥匙，貌似指向了她的未来，像是能够开启通往幸福的大门。
可她更想要的，却是能够开启心扉的钥匙。只是不知他会不会给。
曹湄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他的求婚了么？没想到他的求婚竟是如此务实，如此……缺少浪漫气息。
但她显然想错了。
挂在玻璃门上的铃铛一阵清响，上班迟到的安桉冲进店来，“啪”一声，将一本厚厚的杂志放在了曹湄面前。
“草莓，看过这个了吗？”
曹湄回过神来，忙将钥匙收回袋中。
“什么呀？”
“你还没看过吧？我昨天路过报摊发现的，看封面上写着有专访，结果拿起来一翻，好家伙……你赶紧自己看吧！”安桉一气儿说完，一手对着杂志指指点点。
曹湄看一眼面前的杂志，微微一愣，拂开安桉的爪子。
那是最新一期《风尚》。封面上是一位身着白色婚纱的外国模特，曹湄并不认识。她很少关注时尚杂志，对于《风尚》也只是很偶尔才会想起看一眼。这期最新的杂志她的确还不曾见过，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安桉的意思。
杂志封面上，一行英文字母点出了本期《风尚》的主题。
“Will U Marry Me？”
凌芳菲也来到两人身旁，看着封面上的英文便念出了声。
“这是刚出的吧？”凌芳菲随手一翻桌上的杂志，“全是围绕婚礼的嘛……哟，还有你家那位的专访哪！”
曹湄微微一愕，这才注意到封面上果然写有“风尚”总裁专访的字样。
“草莓，快点儿看看呗！”安桉笑嘻嘻地说。
凌芳菲也笑笑地看着她。
曹湄于是拿起杂志翻看起来。
这一期的内容果然是围绕婚礼为主题展开的，包括介绍现下流行的时尚婚纱和礼服，新娘的潮流妆容，各种前卫个性的婚礼庆典，度蜜月的最佳地点，等等。
曹湄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直至翻到采访的那一页才停了下来。
题图是一张不大的照片，墨如深正在那里对着她微笑。笑容恬淡而和煦，一如往常。
曹湄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采访文字。
很简短的一则采访，以问答的形式进行，关键词是爱情观和婚姻观，并没有涉及多少事业方面的东西。
……
Q：你怎么看待爱情？
A：到了我这个年纪，很难再纯粹地谈论爱情。
Q：婚姻呢？
A：意味着责任，还有家庭。
Q：期待组成自己的家庭吗？
A：是的。
Q：你眼里的理想家庭是什么样子的？
A：是能够让你找回安宁的地方。不管你在外面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回到家，就能重新找回你自己。
Q：我们知道你目前有一位公开交往的女友。可以谈谈她吗？
A：她只是个普通人，就像你我一样。
Q：她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A：她在一家咖啡店工作。
Q：结果你并没有像外界猜测的那样找一位圈内人士？
A：圈内圈外都是一样的，关键是你怎么看待自己。
Q：你怎么看待自己呢？
A：就是个普通人。人不能忘本，我不会忘了自己是谁。
Q：这段感情会对你的事业产生什么影响吗？
A：（笑）你的问题弄反了。应该是我的事业会不会影响这段感情。
Q：会吗？
A：肯定会。
Q：打算如何应对呢？
A：希望她能和我一起面对。
Q：有结婚的打算吗？
A：我很期待。
Q：相信缘分吗？
A：信。有缘就不会错过彼此。
Q：有什么话想在这里对她说吗？
A：（笑）肯定有，但不能在这里说。
Q：是需要单独对她说的话？
A：是的。
Q：好吧，祝你成功。
A：谢谢。
……
一字一句看得太专注，曹湄感觉自己快要掉进杂志里去了。待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感觉脑袋有些发沉，眼前有些发花……她随即发现这是因为自己整张脸都充血的缘故。
身旁的凌芳菲和她一起看完了采访，此时长出了一口气，“天哪，草莓，这也太……那什么了……”
“太肉麻！不过嘛……说好听点也叫浪漫。”早看过这篇采访的安桉此时一脸坏笑看着曹湄，“草莓，他这就算是求婚了吧？求婚！”
“这采访就算表白了，求婚嘛……我看这一整本杂志都是用来向你求婚了！”凌芳菲将杂志翻回封面。那行英文再度跃入眼中。
——Will U Marry Me？
曹湄看上去一副愣怔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怦怦乱跳一气，脸上也烧得不行。她双肘撑在桌上，双手捂着脸蛋，试着让那里的热度降温。
“草莓，你会怎么回答？Yes还是No？”凌芳菲笑问。
“哪儿这么简单就能Say Yes啊！还要有烛光、晚餐、玫瑰、小钻……全都齐活了才行！”安桉急吼吼道。
“俗不俗呀你……”凌芳菲揶揄。
“俗！可是不趁此时敲一笔，成了黄脸婆以后就没机会了！”安桉大言不惭。
“可也是。想我当初结婚的时候，连钻戒都没买……后来就一直找不到理由买了。”凌芳菲叹道。
“你看吧！所以我说，该花的还是得花，别替他心疼！”
听两个女人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的，曹湄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难堪。脑子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身上一忽儿冷一忽儿热，面色也一时阴晴不定。
过了一会儿，她在两人的调侃声中慢慢冷静下来。
“我……不想结婚。”
此言一出，两个女人顿时停了口，四只眼睛齐刷刷盯住了她。曹湄只觉得一阵尴尬，虽然把心里话说出了口，但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有些矛盾的。
“……至少现在还不想。”她又补充一句。
两个女人互望一眼。
“草莓，你们认识多久了？”凌芳菲开口问道。
曹湄微微一愣。与他相识，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但那时他还只是来店里喝咖啡的客人，而她也不过是负责招待他的店员。两人真正开始有所接触，是在下着绵绵细雨的初春……而今已是夏末。
“还不到半年……”
“快半年了。”凌芳菲接口道，“跟闪婚的比，进度也不算快了。”
“可我们交往才几个月……”
“要我说，是有点太快了！”安桉说，“还是不结好，一个人多自在啊……”
“算了吧，你还当别人都跟你一样厌婚啊！”凌芳菲又说，“我倒觉得早点结也没什么不好。”
“不是吧老板，你观点什么时候又变了？”
“我自己是一回事，草莓的情况不一样。”凌芳菲看着曹湄，“万一我这店倒灶了……你不如就结婚做全职太太算了。”
安桉一听，连连呸道：“讨厌！你这是要让我们都失业啊……”
“我这是实话。我一过来人，今后再怎么折腾也就这样了……可你们俩总不能都跟着我一直瞎混吧……总要想想出路。”凌芳菲叹了一声，“结婚也算是一条出路吧。”
一向自信满满、对任何事都看得透彻的凌芳菲居然也会说这种丧气话，安桉一时哑然。曹湄也是垂了眼不做声。
凌芳菲看着面前两个少不经事的女孩，尽管她们的年龄都已不算小，可却仍像未经雕琢的璞玉一样，单纯而率性。生活的大风大浪，这一辈子她们也未必会遇上；可感情的起起落落，这两个至情至性的女孩，怕是终究躲不过吧。
“草莓，结不结婚，那都只是一张纸。说到底……你爱他吗？”
曹湄听见了凌芳菲的问题，却没有回答。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杂志。
——Will U Marry Me？
那天晚上，她躺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给他打了电话。
“……今天怎么样？胃有没有痛？”
“还好，最近几天都没痛了。”
“那就好……我看到你们新出的杂志了。”
他在电话那头轻声一笑。
“是吗……我还在想，什么时候让你看合适……”
她没做声。那边的声音略一停顿，又半开玩笑地说：
“那是早就策划好的内容，没有逼婚的意思……”
她微微一愣。“是吗？”
“嗯……不过采访是临时加的。”
她觉得脑子有点绕不过弯来。
“如深……我想跟你谈谈。”
“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谈。你定个时间。”
“你定吧。”
“那就后天好吧，一起吃晚饭。”
“去哪儿？”
“到时候再告诉你。”
曹湄不由气结，怎么又跟她玩这一套。
“好好打扮一下，我后天下午来店里接你。”
“干吗要打扮？”
“嗯……不强求，只是个建议。”
“……不会又要见什么人吧？”
他笑了。“就我们俩，放心吧。”
放下电话，曹湄愣了半天神。
杂志上那篇简短的采访，让她看到了他对她的心意。他毫不避讳地谈及她的工作，也说要和她一起面对未来的压力；她见过了他的父母，尽管他们存有门第之见，但她相信他不会让那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她和他的朋友们都成了朋友，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许多他的过往；她见识过他在商场上意气风发的一面，也见过他独自一人时落寞清冷的模样；她想起他那不怎么健康的身体，他偶尔流露出来的孤独和无助让她不忍转身离去；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依恋，就像她有时对他的感觉一样：她贪恋他的温柔、他的黑色眼眸、他嘴角的笑意、他修长的手指、他瘦削的背脊、他柔软的亲吻、他温暖的拥抱、他安静的心跳……
那个人有着不一般的过往，远比她所知道的要多得多。
只是有时，了解得越多，反而感觉离得越远。
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翻一个身，用薄被蒙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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