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礼服与发带

几天后，草莓小姐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邀请。

    邀请来自江柳，她一大早就出现在店里，说是想请咖啡店的三个女人于本周日中午前往苏艺大厦参加她的婚礼。她把这事儿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一场婚礼就和一场服装秀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曹湄却有些惊讶了。

    “你要结婚了？”

    “是啊。”江柳呵呵一笑。

    “恭喜了。”经历过婚姻的凌芳菲不怎么感兴趣地客套着。

    安桉却是不掩好奇，“新郎倌是谁啊？谁这么幸运？”

    “是……一个男人。”江柳嘻嘻一笑，“我们想搞个西式婚礼，仪式不会很长很正式，没有酒席，自助式西餐，不收贺礼……最好弄成个普通派对那样，大家聚聚，开心就行……怎么样，都去玩玩吧？”

    凌芳菲与安桉对视一眼。彼此又不是很熟，她倒是够热情。

    “不了，多谢你……我还得看店。”凌芳菲说。

    “我也是。”安桉同样婉拒。

    江柳看向曹湄。曹湄正想以相同的理由拒绝，江柳却抢先说道：“草莓，你就不用看店了吧？”

    安桉接口道：“草莓代表我们去就行了！”

    曹湄埋怨地瞪了安桉一眼。她心里也是一样的念头，她和江柳的交往不深，好像还没有亲密到非要去参加对方婚礼的程度。

    “我也不去了吧……又没什么熟人，你到时候肯定没空理我，一个人多没意思……”

    “怎么没熟人呢？映雪、方烨、尚辞都去……还有如深啊！”

    曹湄微微一愣。安桉与凌芳菲交换个眼色，笑嘻嘻地对曹湄说：

    “去吧去吧，又不要你送红包，去玩玩嘛！”

    安桉倒是说得出口。江柳也是笑嘻嘻的并不在意，她转向凌芳菲，“老板娘，你的人先借我用一下好吧……草莓，你能不能陪我一下？有点事想要你帮忙……”说完，也不待别人多问，便拉着曹湄出了店门。

    安桉和凌芳菲瞪眼看着江柳把曹湄按进自己车里。安桉不由叹道：“草莓算是被这帮人给缠上了……”

    “一群怪人。”凌芳菲评论道。

    江柳出了店门，才向曹湄解释为何要她作陪。“我的婚纱今天送到了，你陪我去试装好不好？”

    曹湄觉得有点不可理解，干吗非得找她呢？“我还得上班……而且我也不懂这些……”

    江柳看她一眼，忽然卸了笑容，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唉……想找个人陪我去试试婚纱都找不到……”

    曹湄一愣，又听她接着说：

    “……我未来的婆婆，虽然跟我关系不错，可她非喜欢我穿旗袍……我不管，偏要穿婚纱……结果衣服送来了，都不知道找谁帮我看看好坏……”

    曹湄有些意外，想了想，没敢问她的家人为什么不来陪她。“……你的朋友呢？你朋友都是搞时尚的吧，他们肯定懂行，应该让他们帮你看看……”

    “说实话……我这人其实没什么朋友。”

    曹湄更是觉得意外，像江柳这样的名模，受人瞩目被人喜爱，怎么会没有朋友？

    江柳却叹了一声：“我入这一行太早，当时年纪还小，也不会分辨是非……时间久了才明白，在这种圈子里混，谁会拿真心待你？不过是表面功夫、酒肉朋友……所以我从小就知道，对人不能太真心实意了……结果混了这么多年，狐朋狗友认识了一些，可以说说真心话的人几乎没有……”

    “不会吧……”曹湄小心地说，“你事业这么成功，除了天时地利，也得讲个人缘吧……”

    江柳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谈不上什么成功……而且也不是全靠我自己。”她说着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些破事儿了……草莓，你就牺牲一下，陪陪我吧！好不好？”她拉着曹湄的手来回晃着。

    美女撒起娇来，真让人有些应付不了。曹湄只得点了头，任她将自己塞进她的红色跑车里。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女人的话不可信——特别是美女！跑车没有直奔江柳所说的那家服装店，而是半途拐了个弯，停在了医院门口。林映雪钻进车里。

    “草莓！你也来了？”林医生见到曹湄分外惊喜，又转向江柳，“你不是说没人陪你试婚纱？害我还跟同事换班……”

    原来是同样的说辞啊……曹湄瞪眼瞧着江柳。刚才还一个劲儿装可怜的江柳这会儿却是笑容满面地打着哈哈：

    “你俩我都需要嘛……左右护法！”

    曹湄与林映雪对视一眼，林医生无奈地笑笑。曹湄也只好笑，上了贼船，还能怎么办。

    不过，更大的意外还在后头。

    三人一路聊着，曹湄这才知道林映雪是江柳的伴娘，难怪需要她作陪。又听说一会儿还会有两位男士同往，这可就有些奇怪了。

    “是谁呀？”

    江柳神秘地笑笑，“你认识的。”

    既然伴娘是林映雪，那伴郎肯定是方烨了。曹湄心想。另一位大概就是新郎吧。这就更奇怪了，无论怎么看，她都像是多出来的人……

    跑车停在江柳所说的服装店前。这是一家专门定做高级礼服的服装店，与许多著名的服装设计师都有业务联系，是时尚界的名流经常光顾的地方。这是江柳刚才在车上提到的。她还提及，她定做的婚纱是她亲自参与设计、亲手挑选的面料。

    三人下车后不久，另一辆车也悠悠然停在店前。果然是方烨的车，但从车上下来的除了车的主人，还有墨如深。

    曹湄没想到会见到他，不由得一愣。

    “早来了？”方烨走上前问道。

    “刚到。”林映雪答。

    墨如深也随方烨走上前，见到曹湄，似乎也是一愣。

    江柳挽住曹湄的胳膊，对着墨如深笑嘻嘻地道：“呶，给你找了个伴！”

    墨如深一愕，没有应声。曹湄也沉默着不知说什么好。

    林映雪笑着接过江柳的话头，“你那位呢，怎么不来给你做伴？”

    “他要来，我不让……不想让他看见婚纱，到结婚那天再说！”江柳笑道。

    “还挺矜持。”方烨揶揄。

    江柳威胁地瞪他一眼，松开曹湄，又去挽着林映雪。“林医生，你看这人这张破嘴，欠扁！……”

    三人说笑着进了店，有意无意地将曹湄他们落在了身后。

    曹湄看一眼身旁的墨如深。他朝她微微一笑。

    “今天不上班？”

    曹湄无奈地摇头，“被江柳拉出来的。”

    墨如深了然地一笑，“她总少不了伴。”

    曹湄点点头，心想她不光是自己少不了伴，还喜欢给身边的人也找个伴……她又看他一眼，他的脸色始终是苍白的。“身体好点了吗？”

    听她提起这事，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又笑。“不敢喝酒了，也不敢开车……只好让方烨去接我。”

    曹湄忍不住呵呵一笑，“那也好啊，吃过苦头就记住了。”

    他点头，“教训深刻。”

    两人也说笑着走进店里。

    店里宽敞明亮，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客人。店员已经把婚纱和礼服拿了出来，江柳便招呼林映雪和曹湄陪她去试装。三个女人丢下两个男人钻进了试衣间。

    婚纱是最经典的白色，□□双肩的抹胸，突出了漂亮的锁骨；蕾丝花边的小装饰，显得十分精巧；蓬裙下摆，面料有种光感效果，既高贵又时尚。设计看上去并不繁琐，但穿到身上还是得花点功夫。这一身华丽的婚纱让曹湄想起了上次的服装秀，江柳作为最后的大轴压台出场，身上就是一席白色晚装。现在想来，还真有点为婚礼预热的意思。

    总算把准新娘给装点完了，江柳又取过礼服要林映雪试穿。原来这件礼服是专为伴娘定做的，曹湄还以为是新娘子穿的呢。

    “我就一件婚纱穿到底了，换来换去的多麻烦，又不用敬酒。”江柳笑说。

    林映雪换上了粉色的伴娘礼服，贴身设计，高束腰搭配绢花装饰，造型十分简练，尽显身材。

    江柳平时就打扮得很时尚，又见过她在T台的模样，因此曹湄多少有点见怪不怪；可林医生就不同了，平时不是白大褂就是休闲装，如今打扮得这样美丽优雅，曹湄不由得赞叹：“好漂亮！”

    “年纪一把了还装嫩。”林映雪笑说。

    “就怕装了还不像，能装得像为什么不装？”江柳说得三人都笑。

    走出试衣间，两位男士都坐在弧形大沙发上等着。一见三人出来，两人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样？”江柳走着猫步，一扭腰，转了半圈。

    林映雪忍不住笑，“又不是走秀。”

    墨如深打量几眼准新娘的婚纱，“腰身不是很服帖……装饰多了点，累赘了。还有几天，再稍微修改一下。”

    江柳点点头，又笑着对曹湄解释：“是如深设计的，所以要他来看看。”

    曹湄恍然。

    “这是Amsale的设计，我只是提了些建议，婚纱不是我的强项。”墨如深微微一笑，又转头看向林映雪，“Moniquelhuillier的礼服，简约大方，很合适。”他又转向方烨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方烨上下打量着林映雪，摇了摇头。“我看你别去当这个伴娘了。”

    众人都是一愕。

    “会抢风头的。”方烨没什么表情地解释。

    愕然结束，江柳哈哈笑道：“这破嘴还真会说好话！听到么，如深，学着点儿！”

    墨如深笑着摇头，不知是不是觉得累，又在沙发上坐下了。

    “行了吗江柳，可以了吧？我想早点回医院……”林映雪问。

    “再等等，看看鞋子和配饰……”

    一旁的方烨十分难得地露出不耐的表情。江柳看在眼里，嘻嘻一笑，“别不耐烦，男人的工作就是——等着！”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曹湄。“草莓，我想起有一身应该适合你！”

    没想到还会被人记起，自以为只是来作陪的曹湄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我不用……”看到方烨和墨如深望着自己，更是觉得尴尬起来。

    “来吧，没关系！”江柳拉着曹湄又往试衣间里钻。这一回林映雪倒是十分配合，也不急着回医院了，还兴致勃勃地发问：

    “你是说那身……什么玉露？”

    “‘玉帛芙露’！没错，想一块儿去了！”江柳笑着请店员去取礼服。

    曹湄连连推拒，“不，不用……我不会穿礼服……我不适合……”

    “没试过怎么知道！”江柳说。

    “试试看嘛，又不麻烦。”林映雪也说。

    “真的不用……”

    江柳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草莓，你好歹算我的二号伴娘了，行头当然要给你准备好！”

    不知自己几时又成了她的伴娘，曹湄有些哭笑不得。

    说话间，店员已经取来了礼服，江柳不由分说要曹湄试穿。曹湄推脱不过，只好依言换装。江柳跑出试衣间给她找合适的鞋子和配饰，林映雪笑着对曹湄说：“我看肯定合身……一会儿她要是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我这套也是她硬要送我的，说什么请我当伴娘总不能让我自己花钱买行头……”

    曹湄吓了一跳，以为只是要她试试就算了，万没想到还能据为己有。白送的更不能拿，要是自己花钱还安心一点——不过，自己恐怕花不起这个钱吧。她忙摇头，“那怎么行……”

    林映雪却笑笑，“没关系的……她真心实意，我们却之不恭……再说，拒绝新娘子的礼物，不吉利的。”

    曹湄愣愣的，心想这位林医生倒是个大开大合的人。不像自己，有时候讲原则讲到不讲理的程度，反而让大家都难堪。她于是不再说什么，只在心里希望这套礼服不要那么合身。

    事与愿违，穿上江柳找来的皮鞋，发绳被林映雪摘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听见身后两人的啧啧赞叹，连曹湄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套礼服真的很适合她。

    江柳对着她左看右看，从找来的一堆配饰里抽出一根蓝色发带，在她头上随手一扎，整个人的感觉立刻俏皮可爱了许多。

    两人打开试衣间的门要她出去见人，曹湄总觉得有些束手束脚，身子都僵硬起来。江柳笑道：“你就当又在给杂志拍照好了，找找那个感觉！”

    经她一提，曹湄想起了上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感觉”。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再这样下去，她这个不懂时尚的人，是不是总有一天会被他们培养成时尚达人呢！

    这一出现果然有点惊艳的效果。平时曹湄一向以劳动人民的形象示人，总是穿着工作服、系着大围兜，发型是万年不变的马尾，除了上次为杂志拍照，还没这样好好打扮过。这回在两位男士面前一站，就连满脸不耐加漠然的方烨也露出一点惊奇的表情。

    墨如深就更是一脸意外，他不知不觉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双眼直盯着曹湄。

    她一身Episode风格的白色礼服，露出纤美的双肩；礼服是轻缎面料，腰际一条本色光面料腰带，腰身掐得恰到好处；下裙是同样三条本色光面料收底，裙及膝；裙左侧下摆，绣着一朵粉色的玉兰花瓣。

    “这件礼服……不是你设计的吗。”方烨忽然问。

    见墨如深点头，曹湄一愣，询问地望向江柳。

    江柳笑道：“不错，就是如深的设计。”

    “好久以前的事了……”墨如深说。

    江柳又笑着对曹湄说：“当时做了出来，看到的人都很喜欢，可就是没人能穿……不是不合身，就是感觉不对……今天可算找到正主了。”

    曹湄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笑笑，“哪有……穿我身上感觉有点怪……”

    “你不喜欢？”江柳问。

    墨如深盯着自己，怎么能说不喜欢——更何况并不是不喜欢。“喜欢……尤其这朵玉兰花，真漂亮……”

    “是手工绣制的。”方烨说。

    “好像还缺点什么……脖子上。”林映雪指一指曹湄空荡荡的脖子。

    江柳摇摇头，“选不出合适的……”

    话音未落，墨如深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问店员要了一把剪刀。他走到曹湄身前，伸手解开曹湄头上的发带，她的黑发顿时披落下来。曹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将那条束发带对折，顺手剪了几刀。然后放下剪刀，将发带散开，系在了曹湄的脖子上。他将她轻轻推到镜子前面，就像以前给她做头时那样，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

    曹湄也看着镜中的自己。刚才还在头上的发带，如今却在颈上变作了一条蓝色项链，层次感很强的碎齿，整体形态像是蓝色海洋钻星。

    墨如深打量着自己的即兴之作，“……是不是太随意了？”

    “很独特……点睛之笔！”江柳第一个应声。

    “配饰一变，整体感觉全变了，刚才是可爱，现在是文静。”看来林映雪也很欣赏这条“项链”。

    “又一个抢风头的。”方烨摇着头道。

    曹湄从镜子里看着墨如深的笑容。

    “喜欢么？”他问。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

    果然如林映雪所言，江柳真的要把礼服送给曹湄。尽管她一再推托，江柳还是请店员将礼服和皮鞋包装好，塞到了曹湄手里。

    事已至此，再推来推去的未免有些矫情了。曹湄只有收下礼服，也不敢跟她客套——谁知道这得多少钱呢，问了价钱却付不起，反而难堪不是？

    江柳的心情似乎很好，她看了看时间，忽然大惊小怪起来。“完了完了，约好今天去现场看布置的！要迟到了……草莓、映雪，对不起不能送你们，我先走了！”她急急钻入跑车，又探出头来与方烨和墨如深道别，“女孩子交给你们啦！回见！”

    车子一溜烟开走，剩下的人只来得及说了声再见。

    “你们怎么走？”林映雪问。

    方烨答：“我要回公司，送你回医院吧，顺路。”

    “草莓，你呢？”

    曹湄想了想，咖啡店和医院似乎并不顺路，刚才来的路上江柳也是绕了一大圈。“我走回去吧，反正不是很远。”

    “可你拎着东西……”

    曹湄笑笑，“没关系，我脚力好。”

    林映雪还想邀她一路，墨如深却开了口：“我和你一起走。”

    曹湄一愣，不由扭头看他。他笑一笑，“我们一路。”

    “是吗……”林映雪想了想，没再多说什么。

    方烨看他一眼，“从这里到你家可不近……”

    “没关系，不想坐车，想走走。”

    四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分开两路。

    方烨的车开走了。墨如深伸手要帮曹湄提着纸袋，曹湄却摇头。没想到他会和自己一路走回去，总感觉有些不自在……其实今天一整天似乎都有这种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闯入了他们的圈子。他们似乎对她的出现很能接受，可她却始终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并不是不喜欢这些人，也并不是讨厌这个圈子，只是……终究不是一类人，始终融不进去。

    她不由轻叹一声。

    “怎么了？”

    他的询问打断了她的思路。她随便支吾了一声，并未作答。

    “是为这套礼服？”

    曹湄微微一愣，扭头看他。

    墨如深笑笑，“你不用在意……Angela并不是挥霍的人，也不会随便送人东西。她是把你当作自己人。”

    “是吗？”曹湄愣愣地反问，“那我……挺荣幸的……”

    他却摇头，“我才觉得荣幸……这套礼服，一直没找到合适它的人。一件服装，做得再好卖得再贵，要是找不到适合的人来穿它，那就是一堆布料而已，只能堆在墙角落满灰尘……”他一笑，“所以我要替它感谢你，谢谢你好心收留了它，让它避免了被冷落的命运。”

    曹湄忍不住笑起来，“听你这意思我还做了件好事……”

    两人笑着，并肩走在马路上。春日的阳光柔柔地洒在肩头。气氛也随之变得柔软随意起来。

    “……她没找你做伴郎？”她随口发问。

    他呵呵一笑，“我哪有这个资格。”

    “方烨就有？”

    “方烨是沾了映雪的光。”

    她笑。“我还没参加过西式婚礼，不知道是不是像电影上看到的那种……”

    “应该差不多吧。”

    曹湄开始猜测即将参加的婚礼会是怎样的。“那……有牧师？还有花童？”

    他笑，“说不定。”

    曹湄想象着与中式婚礼完全不同的场面。“……新娘由父亲挽着，亲手交给新郎……还要跟着牧师说出誓言……交换戒指……最后还要扔捧花……哈哈，好像电影一样！”

    她兀自说着，墨如深却不接口了。曹湄转头看他一眼，他脸上没了笑容，双眼盯着路面，似乎有些走神。

    曹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闭口不再多说。两人默默走了一阵。没过多久，曹湄便注意到他们越走越慢——应该说是墨如深越走越慢。看来他脚力有限，毕竟是成天开车的人，又不像她，到哪里不是挤公车就是靠“11路”——两条腿。而且他的身板又不怎么结实……

    忽然想到这一点，曹湄有点不安起来。扭头看看他，还是那副苍白的面色，也看不出好还是不好、累还是不累。曹湄忽然停住了脚步。

    墨如深一愣抬头。

    “有公车。”

    墨如深扭头看去，一辆公车停在路口，一变绿灯就要开过马路驶入前面的车站。

    “你身上有钱吗？”曹湄忽然问。

    墨如深一愣，摇头。

    曹湄立刻从裤兜里摸出一张五十元纸币。“……你打车回去吧。我坐公车。”

    墨如深这才反应过来，“怎么……”

    “不想走了，脚疼。”曹湄笑一笑，转身往车站走。

    墨如深愣了几秒，眼见公车开过路口。“草莓……”他一晃那张五十元，“下次还你。”

    “好。”曹湄点头。

    公车进站，曹湄跟在一群乘客身后准备上车。

    “草莓！”

    他又叫住她。她回头看他。

    “星期天中午，到哪儿接你？”

    曹湄想了想，“咖啡店吧。”

    墨如深点点头。曹湄这才随着人群挤上公车。

    乘客还真有点多。她小心地护着装有礼服和鞋的纸袋。

    朝车窗外看去时，墨如深手里捏着她的五十元，仍静静地站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