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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儿听到银月的声音暗叫一声惭愧:只顾着与小王爷说话了,这坞主近到眼前都未查觉。急忙迎了上去见礼。
主客分别见礼后,香儿扶了银月的一只胳膊,银月抬脚欲上亭前台阶,看到阶下伏跪的衣衫凌乱,背上渗着鲜血,胳膊上满是乌青的雪夜:皱了眉头:“这贱奴又犯了错了?”
“回母亲,刚才儿子以他为凳,他居然抖动,差点将儿子摔下来。还未惩罚于他。”
银月点了点头进入亭内,香儿将他扶入那把藤椅之中,银月稳稳落了座。目光依然盯向雪夜,声音冰冷如霜:“这贱奴真是越发没用了,这些天都未处罚于他,养着供着怎么还像霜打了似的?连个家什也当不好,实在没用,那就真该死了!”
“是,儿子想着母亲你为他请了不少教习□他,也应该比别的奴才好用才是,如果不好用就用刑罚教得他用有,实在无用在毁了也不迟,”
银月点点头,目光转向香儿、艳阳:“艳阳,你不是这会子应该在学堂吗?怎么在这里?”
“回母亲,学堂里王师傅要大家各写几篇秋景之诗篇,儿子不想做在那里空着想,出来看景而写不是更好?”
“你啊,”银月轻叹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在她面前弯着腰的艳阳,口气是责备,眸中却是微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实际却是逃课,当我不知?”
“母亲明查秋毫!”艳阳夸张地抚着自己的额头:“果然什么都满不过母亲,今天下午是那魏夫子的课,儿子最不乐意听!”
“那魏夫子是你父亲请来的,为你父亲所赏识。你不听他的课,当心你父亲回来打你!”
艳阳听到父亲二字,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他拉了银月的衣袖,:“母亲,父亲最听您的话,到时候您可一定要帮儿子说话。”
“你……哎!”银月又点了点艳阳的额头:“没羞没臊的,这都多大了,还在娘跟前这样。也不怕人笑话了去。”
“母子天性,谁会去笑?”艳阳一头说着,一头抬眼看了一眼香儿。
香儿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起了一阵悲酸:自已还未出生,父亲便离世,尚在幼时,母亲又撒手而去。已经不记得母亲长的样子,更不可能有依着母亲撒娇的福气。如此母慈子孝,应该是天下最美的图画,想着泪雾不觉浮起,湿了眼框。“公子说的对,母子天性,母慈子孝,别人只会羡慕,谁会笑话?”说到后来,已经语带哽咽。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夏归雁忙掏出帕子为香儿试去泪水,香儿勉强笑道:“多谢谢雁姑姑,坞主公子莫怪,原是小女看到坞主与公子天伦之乐,想到我母亲……小女母亲早逝,我都不知道她长的样子……”
“唉,没娘的孩子总是可怜的孩子!父亲在又能如何?”银月一声感慨。
这感慨却让香儿一惊之下,眼泪猛然刹住:不好!听说当时王爷之所以要放公主走,也是因为公主借孩子小,不放心交给父亲。那么现在,公主看来还是对王爷并未放心,这一杆子打死一船人。要是这样,她应该还是不甘让王子回到王爷身边。
想到这儿试了试泪,“其实小女父亲待我极好,他为了小女再未婚娶,把小女当男孩子一样教养……天下慈母固然很多,甘为孺子牛的父亲也不会少。且父亲可能还会为子……女考虑更多。”
“是因为香儿姑娘你碰到了好父亲才会这样说,”夏归雁不以为然地接了话题:“也是你们家并不是大户,你瞧瞧那些大户人家,一个男人三妻四妾不说,今儿恩爱,明儿便仍在脑后。娘家有势力,还能撑着当个守寡的夫人,娘家没势力,连个下人都敢给你脸子看……生下孩子也是一样,就是亲亲生生的孩子,那母亲得宠的与不得宠的区别就大了去……”
“归雁!”坞主皱了眉:“给这些小孩子们说这些做什么?”
“主子……”夏归雁委曲地撇了撇嘴,:“我说的可是实在话,让小孩子们早早知这人情险恶也未必便是不好。”
“好了,现在说你一句,你都能顶回十句了。”银月摇摇头,口气柔和,:“算了,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咱们是这登高看远,赏这秋色的。在这里巧遇了艳阳、香儿,也是高兴的事。人多热闹,大家就开开心心地,别说那些扫兴的事情。”
“这,是我的不是了。坞主近日操劳,这会子好容易得了空出来透透气,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夏归雁笑着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银月微笑摇头,惬意的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用手摸了摸脖子:“刚才上山上的急些,失了汗,这会子倒是有些渴了。艳阳,可带得茶来。”
“母亲想渴茶了吗?儿子这会子也有些口渴,这个好办。”艳阳潇洒地转身就冷了声音:“雪夜,你下去到听雨轩那儿取茶水来……”
“罢了,取了茶水也半凉不热的没有意思……再住上走有一眼上好的泉水,正好可做烹茶之用。这样吧,雪夜,你就取了烹茶用的小火炉子,和一些相应的茶器,用具,应该取什么你自个也知道吧?”银月眼睛看着四周枫林,淡淡地说。
“诺,下奴知道。”雪夜伏地叩了一个头,挣扎地站了起来。
“手脚利索点儿!如路上偷懒,小心你的皮!”银月依旧冷淡。
“诺!”雪夜垂头恭谨答应,然后转身快步下山,几是一路狂奔。
香儿眼见雪夜如此奔命,暗暗为他叹息:身有内伤,刚才又受了拳脚,将会气血不畅,应该做的事是尽快静坐调息。这样快速奔跑于身体是大为有害……
那边小四小六已经将亭里几个石头凳子收拾干净,艳阳、香儿、夏归雁也就分头坐了。正好都围在银月身边。
银月瞅着香儿,柔声笑道:“香儿,有几日没听到你讲的笑话了,可有什么新的故事笑话?哦,里坊传闻也是好的。”
香儿眼珠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坞主要听里坊传闻,小女才想起一则,这就讲给坞主听听?”
银月含笑点点头,艳阳也将目光注视了过来。夏归雁更是凝了神,一边的小四小六也竖起了耳朵。
“这事倒是件真事,就发生在邺城,也就是这些年事儿。在邺城有个‘谢家糕饼铺’远近驰名。那家能做的糕饼有上百种之多,小女所做的糕饼有许多也是从谢家学出来的。只是滋味也还比不上谢家。”
“哦,香儿的糕饼也算一绝了,居然也比不得谢家?那这谢家糕饼果然是了得。”银月显得极有兴趣。
“那个当然,他们家糕饼本有密方,那也不是轻易能学了来的。谢家糕饼虽然弛名,小女说的这故事却与糕饼并无多大关系。”香儿缓了一口握娓娓道来:“这谢家以糕饼起家,在邺城置办了不少产业,算是邺城数得着的大户。二十年前谢家独子谢明之爱上了家中一个丫头秋云,想娶了她为妻子。”
“一个丫头如何能成得了正室?怕是家里人是绝对不许的。香儿姑娘要讲的怕又是那些子为了个小姑娘连父母家族都不要了的故事。真不知这种故事有什么好?真正教坏了小孩子们。”夏归雁又发了感叹。
“雁姨只说对了一半,娶个丫头为妻室这谢家长辈自是不许。但这个谢明之却不是一个为了个小姑娘连父母家族都不认的人。他也算是孝子一个,因为父母坚决不依,无可奈何之下,便将秋云送了人给了几十里外另一大户张家。”
“归雁,人家说一句,你就想到二三句了。瞧瞧,又说错了不是,你就安生点儿听香和说吧。”银月笑着瞪了夏归雁一眼。
“坞主,这故事还没完,也不一定就是我说的错了,再说这男人能将喜欢的女孩子送人,也显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母亲,雁大姑,我瞧你们说的话儿可比香儿说的还多,让艳阳是听你们的,还是听香儿的?”艳阳瞧着这两人挤对的香儿没说两句便要解释一番,不由的不满。
“呵呵,还是香儿说吧,否则我这小公子可要对母亲不满了!”银月摇着头,瞪着艳阳,脸上却满是笑。
“那小女就讲下去了:这谢明之又娶了另外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为妻。可是偏偏没有孩子。过了几年,这谢明之发了一场急病,来不及交待什么就撒手离世。谢明之父母悲痛万分。几欲死去:白发人将送黑发人,本就痛不欲生,又兼从此后谢家无后,只余鳏寡孤独,以后家业要靠何人支撑?偏偏这个时候,那儿媳又携了家中余财与人私奔而去……”
“哎,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夏归雁感息一声,又自知失了口,忙伸手捂了自已的嘴。
“对,雁姑姑说的不错,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这谢家连连遭祸,生意也无人打理,就连糕饼铺子也因无人管而生意清淡,糕饼师傅都走了一多半。谢家眼见就要人亡而家破。可是有一天这老夫人收拾儿子书房时忽然发现几封书信,不禁喜不自胜,以为谢家有望振兴。”香和含了笑卖了关子。
“发现何人书信?”艳阳皱着眉头,显然是在思考是何信让老夫人高兴。
“是几封谢明之与那个被送人的丫头秋云的信……原来这秋云到了张家不久,便生下一个男孩子,正好张家无子,见了这孩子十分的高兴,便将秋云正式收了房。后来那家大奶奶离世,秋云虽说没被立为大奶奶,但因为张家老爷人家一直未再娶正妻,她实际上已经是那家女主。从这几封信上老夫人得之,秋云生下的孩子原来是谢家根苗——秋云被送人时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那孩子长在张家已经四岁。这老夫人就想——让谢家孩子认祖归宗。”
香儿一边说一边偷眼看银月的反应,见银月果然眉头猛地一皱。一边的夏归雁也看看银月,看看艳阳,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未说。
“这,可是这秋云已经是他人妇,她如果不肯指认,如何能证实那孩子是谢家骨血?她如果不肯放孩子回家,或者张家不肯放,这孩子又如何认祖归宗?”艳阳沉思道。
“公子说的是,一开始张人家当然不肯让孩子还给谢家。可是谢家老夫人声泪俱下,死过去几次。谢家老爷也早就卧病在床,一心只想着见孙儿一面。那张家老爷无奈之下,只好让秋云自个拿主意:是要留在张家,还是要带孩子回到谢家。这张家答应:如果留在张家,那张家女主大奶奶之位便是秋云的,秋云的儿子仍然是张家的长公子,将来承传张家血脉。这谢家也道:如果秋云带着孩子回到谢家,孩子是谢家家业继承之人这不必说,秋云也可成为谢家当家主母。”香儿说着,眼睛有意有意地看向银月。
银月目光遥望远处,眉锋紧蹙。夏归雁却有些紧张地一眼一眼地瞧着银月。
“这倒有些为难了……”艳阳思忖道:“这孩子也的确是谢家骨血,按说认祖归宗、落叶归根也是应该……”
“什么认祖归宗、落叶归根也是应该?!”银月手掌忽然拍上一旁石桌,发出沉闷的“砰!”声。
香和、艳阳、夏归雁一惊之下,俱站了起来。
“那谢家无情无义!如果那该死的谢什么……”
“谢明之!”香儿悄声提醒。
“对,如果那该死的谢明之留下后嗣,谢家人怕是明知那孩子是谢家的,也恐避之不及。哼,这后续无人,眼见绝后了才想起秋云和她的孩子来。天下有如此便宜之事?再说,那张家于秋云有恩有义,秋云如果回了谢家,岂不也是也情无义之人?”
艳阳急忙站在银月身后,给银月捶着背,陪笑道:“娘亲,不过听个故事而已,您何必动这么大气?”
香儿心下叫苦:看来这银月果然不愿意提及流落在外的孩子认祖归宗的事,怕从心底里抗拒王子回到王爷身边,否则也不会为了这个故事失了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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