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wbshuku.com
光雨落向北方的冻土,如银针刺入幽暗。陆渊的手还悬在半空,掌心朝上,未曾收回。那道偏离主流的光流此刻已化作细碎雨滴,落在他指尖,不烫不冷,却让整条手臂的血脉微微震颤。
九厄剑在识海中轻颤,剑脊微鸣,像是嗅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气息。它本能地抗拒——这光雨来自天魔主宰残躯,哪怕已被心火净化,依旧沾着天道余烬。可陆渊没有撤手,反而将掌心摊得更开,任光粒渗入皮肤,顺血脉游走。
他记得那道光为何北去。
就在渡劫盘稳固的瞬间,他知道有些债,不能赖。
光雨入体,识海翻涌。符文在经络间奔走,如活物般拼凑成一段残音。九厄剑猛然一震,剑意横扫,欲将外来之力绞碎。陆渊却笑了,左眼银河纹路一闪,主动松开了对剑脊的掌控。
“吵什么?”他低声道,“人家都快没了,还拦着不让说话?”
剑脊静了一瞬,仿佛真听懂了。
下一刻,光雨在掌心凝成一点幽蓝,像一滴未落的泪。它静静悬浮,忽然轻轻一颤,一道声音从中溢出,极轻,极远,却清晰得如同贴耳呢喃:
“陆渊。”
是夜未央。
她的声音没有魔教圣女的妖冶,也不见情劫尽头的凄绝,只是平静地唤他名字,像多年前在幽冥渊畔,她倚着石栏,说“今日风大,莫要跳崖”。
“我在等你。”她说,“幽冥渊底,风很冷,但我不怕。你若不来,我就把整条渊底烧成火海。”
光雨凝成的泪晶微微晃动,似有情绪波动,随即又归于沉寂。
陆渊没说话,只是将掌心缓缓合拢。那泪晶嵌入皮肉,不痛,反而有种久违的温热,顺着心脉蔓延。他知道,这不是复活的契机,也不是轮回的伏笔——这是她以残存本源立下的契约:你不来,我不散。
他抬眼望北。
风未起,雪未落,可他仿佛看见幽冥渊上空,一道红裙猎猎,独立寒渊。
就在这时,北方天际骤然一亮。
一道银光冲天而起,撕开云层,直贯星河。那不是剑气,也不是法相,而是一柄沉寂已久的剑鞘,自冻土深处破封而出。它通体泛着冷银光泽,表面布满裂痕,却依旧挺直如脊,仿佛背负着千万年的重量,终于抬起头来。
剑鞘升至百丈,骤然停住,悬于空中,如碑。
陆渊右肩微微一动,九厄剑在布条下轻鸣。他感知到了——那剑鞘中,有叶孤鸿的葬剑魂残意,正与某种更古老的意志共鸣。
天道残存的锁链从虚空中浮现,缠向剑碑,欲将其镇压为新纪元的秩序基石。银光微颤,剑碑似有不甘,却无法挣脱。
陆渊冷笑一声,脊椎中暗金剑骨轻震,一道微不可察的纹路自骨节间溢出,浮于体表。那是叶孤鸿最后烙印在他身上的葬剑魂印记,曾被他藏于识海深处,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他指尖轻点眉心,将那纹路引出,化作一道虚影,飞向北方。
虚影与剑碑相触的刹那,银光暴涨。
锁链寸寸崩断,如朽铁落地。
剑碑通体大亮,碑面浮现三字,笔力千钧,仿佛以命刻成——
莫负劫。
风止,光凝。
陆渊站在原地,肩头布条微动。他知道,叶孤鸿的意志从未消散。剑在,人就在。哪怕只剩一缕残意,也要立碑于天地,替他看着这新世。
可就在这时,天际星河忽然一颤。
无数星辰自九霄坠落,不带火光,不引轰鸣,只是静静汇聚,如归巢之鸟,聚于剑碑之上。它们排列成一道光带,形如琴弦,横贯长空。
陆渊抬头。
他知道这是谁。
姬青鸾的星辰,本为天道碎片所化,新纪元开启,法则重构,它们本该消散回归,重归秩序循环。可此刻,它们违逆天律,凝聚不散,只为再响一音。
他右手抬起,九厄剑尖轻划左眼眉心。
一滴血落下。
那不是凡血,而是法则之血,含着悖道真解,是连天道都不得不扭曲的逆律之源。血珠升空,与星辰光带相触,刹那凝滞。
银河如弦,血珠为引。
一道虚影浮现,白衣胜雪,十指抚琴,却不见琴身。她唇未启,声已至,音如风过松林,清冷中藏着灼热:
“我守你十世轮回。”
声音落下,星辰骤然一亮,随即缓缓黯淡。
可就在这终音将散之际,琴弦状光带忽然微颤,传出一段无声旋律。那音不在耳中,而在心上,像是某种被遗忘的契约,在血脉深处轻轻叩门。
陆渊瞳孔一缩。
他认得这段旋律。
那是她曾在九霄之巅,以星河为琴,为他弹奏的第一曲。那时他重伤垂死,她以天道碎片为引,替他续命。一曲终了,她只说:“若你忘了我,这曲子,便是凭证。”
如今凭证再现,她却已化星尘。
光带缓缓消散,最后一粒星辰坠向剑碑,没入碑底细缝,与那一缕灰烬相融。
天地重归寂静。
陆渊站在原地,掌心夜未央的泪晶仍在温热,北方剑碑银光不灭,天际余音绕梁未绝。他忽然觉得,这新纪元的风,吹得有点烫。
他抬手,将右肩布条解开一角。
九厄剑露出寸许剑身,青铜斑驳,无人看得起。
他对着北方,轻轻说了句:“都等着,老子还没死。”
话音未落,剑碑忽然一震。
碑底细缝中,那缕灰烬竟微微发亮,似有剑意复苏。
陆渊眯眼。
就在这时,他左眼银河纹路猛然一跳。
识海深处,九厄剑无风自动,剑脊浮现一行新字,血红如烙:
幽冥渊底,有人在等你跳下去。
最新网址:www.wb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