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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的指尖还在虚空中微微抽动,仿佛仍想抓住那道模糊的少年身影。可就在这一瞬,整个时空沙漏骤然一震,上半部百世轮回的投影开始倒转——不是回放,而是重构。
金殿崩塌的碎片逆着飞回天穹,血海翻涌的浪潮倒卷成云,他亲手焚毁的经书一页页复原,连那句“顺天者昌”都从灰烬里重新拼出。可细节变了:第九十七世,他本该怒斥天道虚伪,画面却显示他俯首称臣;第九十八世,他手持残剑质问苍穹,影像竟篡改为他跪拜天碑,主动献上九厄剑。
“不对。”陆渊瞳孔一缩,识海中道痕如网,瞬间捕捉到记忆流转的违和节奏。那些篡改的画面,像被某种力量强行缝合进轮回轨迹,看似流畅,实则处处透着死板的整齐。他冷笑一声,抬手掐出一道悖道真解,指尖划过虚空,如剖开布帛般撕开一层虚影——真相浮现:某一世的他,身为执掌天道的天帝,剑锋已抵初代阁主咽喉,却在最后一刻收力,刻意留下一丝元神不灭。
“我为什么要留他?”他喃喃自问,声音在沙漏内回荡,竟引得上半部光影剧烈波动。
话音未落,识海深处九厄剑猛然震颤,不再是共鸣,而是抗拒。剑形虚影浮现,剑鞘部位竟凝聚出一道熟悉的纹路——三道交错的裂痕,像是剑身曾为护主而断,又强行重铸。那纹路一闪,一道剑意冲出,无声却如惊雷炸响:
“莫被虚假记忆蒙蔽!”
陆渊心头一震。这剑意……是叶孤鸿的葬剑魂。
他立刻想起那夜剑阁废墟,叶孤鸿将本命剑熔成剑鞘,嵌入他脊椎时说的话:“剑在人在,你若疯魔,我便斩你清醒。”那时他还笑骂一句“谁要你管”,如今剑鞘已碎,残念却仍藏于九厄之中,关键时刻发出警示。
“原来你连死后都在盯着我?”陆渊咧嘴一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可你说的‘虚假’,到底是谁的虚假?是我的记忆,还是现在看到的这些‘修正’?”
他不再被动承受,反而主动催动道痕观法,将悖道真解反向注入记忆流。刹那间,沙漏上半部的画面开始扭曲,篡改之力与他的意志激烈对冲。某一世他本该接受天道册封,画面却突兀地闪出他怒斩诏书的瞬间——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反抗,却被轮回系统强行抹去。
“好啊。”陆渊低笑,“你们不让我记得自己问过‘凭什么’,就以为我能变成听话的容器?”
他猛然抬手,五指成爪,直抓沙漏核心:“既然记忆能改,那我就问到底——若这一切都不是我,那我究竟是谁?!”
这一问出口,九厄剑嗡鸣大作,剑鞘上的三道裂痕同时亮起,叶孤鸿的剑意再度爆发,如一道寒流贯穿沙漏。倒转的记忆流顿时一滞,光沙坠落的速度骤减。
就在这僵持之际,沙漏下半部突然异动。原本缓慢流淌的光沙开始加速,汇聚成一条细线,直指第九层未被吞噬的时空——云州陆家后山。那里草木稀疏,土地干裂,时间流速比外界慢了百倍,仿佛被遗忘在轮回之外。
陆渊目光一凝。他记得这地方。小时候,他曾在那里埋下一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剑,还用石头刻了字:“我要变强。”后来家族测试灵根,他失败,父亲被抽走灵根而死,那块石碑也被族老砸碎。
可此刻,那片土地中央,竟有一道深深的剑痕,形状与九厄剑残片完全吻合。
“不是终点……是起点。”他猛然睁眼,意识如刀劈开迷雾,“所有轮回,都是从这里发散出去的?”
他试图靠近那片时空,可沙漏结构突然震荡,上半部的记忆流再次翻涌,无数篡改后的画面如潮水般压来——他跪拜天道、他焚毁九厄、他亲手将夜未央推入轮回之茧……
“想用假记忆埋了我?”陆渊冷哼,九厄剑在识海中横立,剑脊嗡鸣,与叶孤鸿的剑意共鸣成阵,“可你忘了,老子最不怕的就是——和天道讲道理!”
他双手猛然合十,将悖道真解催至极致,一道无形波纹扩散开来,直击沙漏核心。刹那间,所有篡改画面如玻璃般龟裂,第九层时空轮廓愈发清晰,连那道剑痕的边缘都显露出细微的青铜碎屑。
就在此时,九厄剑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
不是警示,也不是回应。
是共鸣。
仿佛那柄被埋在土里的废铁,正在回应此刻识海中的剑魂。
陆渊盯着那道剑痕,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他下意识摸了摸右肩,那里本该缠着染血布条,包裹着九厄剑——可现在,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感知不到,唯有意识悬浮于沙漏中央。
“等等……”他眯起眼,“如果这沙漏重构的是记忆,那我现在的‘感知’,又是从哪来的?”
问题刚出,沙漏第九层的剑痕突然微微一颤,一缕极淡的青铜锈味,竟顺着光沙逆流而上,钻入他的意识。
他呼吸一滞。
那味道,他认得。
十七岁那年,他在噬灵风暴中捡到那柄废铁时,就是这个味。
“所以……”他缓缓咧嘴,笑得有些疯,“不是我拿到了剑,是剑一直在等我回来?”
沙漏震动得更厉害了,上半部的记忆流几乎要崩溃,可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穿透层层时空,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九厄剑最深处传来:
“还记得为何握剑吗?”
陆渊没回答。
他只是盯着第九层那片干裂的土地,盯着那道与九厄剑完全吻合的剑痕,缓缓抬起手,指尖对准那处时空,一字一句道:
“现在我倒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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