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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碎成粉末,散在无边的黑里。
陆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或许连“自己”这个字眼都快不成立了。记忆被抽走,名字被抹去,连痛觉都成了奢侈。可就在那片虚无深处,一缕微弱的波动轻轻震了一下,像是一根锈死十万年的铁弦,被人用指尖拨了一下。
不是剑在动。
是剑里的人。
他残存的神识顺着那股波动逆流而上,穿过层层封印,像是扒开一座埋了十万年的坟。没有碑,没有铭文,只有一道意识的残影,蜷缩在剑脊最底层,像被钉在规则上的蝴蝶。
“你是谁的棋子?”他问,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神魂裂缝里挤出来的。
那残影没回答,却泛起一丝涟漪,像是笑了。
陆渊忽然懂了。
不是它选了他,也不是命运安排他捡起那柄破剑。是那个在陆家后山蹲着、满手泥巴的少年,是他自己,亲手把剑埋下去的。不是为了等谁来救他,是为了等一个能亲手掀桌的人。
“我他妈……从来就不是什么天选之子。”他低笑,笑声在虚无中炸开,“我是我自己选的。”
话音落下,眼前骤然裂开两扇门。
左门通体纯白,纹路如律法铭刻,门缝里溢出安宁、秩序、永生不灭的光。众生跪伏,天地归一,连风都按着规则吹。右门漆黑如墨,边缘扭曲,仿佛随时会塌陷进虚无,可门后却有光——不是照亮黑暗的光,是吞噬黑暗的光。
天道之门,悖道之门。
他还没动,九厄剑突然挣脱掌控,剑尖直指天道之门,发出一声清鸣,像是在质问。
“你忘了最初为何握剑?”
这声音不是来自残念,也不是剑灵,是剑本身在说话。
陆渊怔了一瞬,随即笑得肩膀直抖。
“忘了?我可记得清楚。”他抬起手,指尖划过心口,那里早已没有血肉,只剩一道由法则凝成的裂痕,“我要的从来不是永生,不是秩序,不是让所有人都跪着活。我要的是——”
他猛地转身,九厄剑高举过头。
“——能站着喘口气的资格!”
剑光撕裂空气,不为门后之物,不为未来,不为救赎。只为这一剑,是他自己挥下去的。
轰!
悖道之门应声而裂。
没有巨响,没有风暴,只有一片纯粹的光从门缝里涌出,像熔化的星辰,像未诞生的宇宙,像一切规则尚未写下时的混沌。那光不照人脸,不映天地,却在陆渊影子背后,勾勒出九道模糊轮廓——有的执剑,有的抚琴,有的燃尽自身化作丝线缠住天穹。
九厄剑在他手中剧烈震颤,不再是工具,不再是武器,而像一颗终于跳动的心脏。
他低头看着剑尖,忽然轻声道:“我不是你的容器。”
剑身微颤,似在聆听。
“我是你等了十万年的答案。”
话音未落,他反手一转,剑尖对准自己心口。
没有犹豫,没有悲壮,像是在完成一场迟到的仪式。
“若毁灭是代价,那我就用自己来付。”
剑尖触心,一滴血浮空而起。
那血不是红的,是银的,泛着微弱的光,像一粒未燃尽的星核。它悬在半空,缓缓旋转,边缘开始凝出一层极薄的茧状光膜,像是某种生命形态正在孕育。
陆渊的身体已近乎透明,经脉化作光丝,骨骼浮现符文,每一寸都在崩解,又在崩解中重组。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破碎的悖道之门。
门后没有终点,没有神座,没有胜利的号角。
只有一条路,从门缝里延伸出去,踏在虚无之上,由无数断裂的法则铺成,两旁立着看不见尽头的碑——有的刻着“不可逆”,有的写着“禁忌”,有的干脆就是空白。
他迈步。
脚落下时,光茧轻轻一颤,裂开一道细缝。
里面有什么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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