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逆命九重，天门初开

    陆渊踏出裂口的刹那，天门的轮廓在他眼前轰然放大。那不是门，更像一道横亘在天地尽头的伤疤，边缘翻卷着青铜色的锈迹，仿佛被什么巨力生生撕开。他右肩的布条猎猎作响，九厄剑在其中轻轻一颤，像是嗅到了血的味道。

    他没停。

    一步踏出，脚下浮现九重阶梯，每阶都刻着扭曲的符文，像是无数挣扎的人脸在石中哀嚎。第一重命劫锁从虚空刺出，直贯眉心——那是夜未央沉睡时的模样，长发垂落，指尖微颤，仿佛下一瞬就会睁开眼唤他名字。

    陆渊冷笑。

    他没去碰那幻影，反而一掌拍向自己左眼。银河纹路炸开一道血线，剧痛如刀绞脑，可道痕观法也随之全速运转。命劫锁的法则脉络在他识海中浮现，像一张由执念织成的网，根子扎在“我若早一步，她便不会沉”的悔意里。

    “执？”他啐出一口血沫，“我从不认命，何来执念？”

    话音未落，悖道真解自生。

    一道无形剑意顺着法则脉络逆流而上，斩在命劫锁的源头。锁链崩断，幻影碎成光点，阶梯向上延伸一阶。

    第二重，叶孤鸿站在雪中，剑已断，人未倒，唇动似要说什么。

    陆渊连看都懒得看，直接引爆左眼残存的银河之力。血光炸裂，道痕如蛛网铺开，瞬间锁定了这一重劫锁的破绽——它借的是“未能护你周全”的愧疚。

    “护我？”他一脚踏碎幻影头颅，“我陆渊的路，何须谁护？要走，也是我自己杀出来的！”

    悖道真解再起，第二锁断。

    第三重，姬青鸾化作星辰消散，漫天光雨如泪。

    他闭眼，以识海中噬魂链的震荡为节拍，默念三字：“别回头。”再睁眼时，眸中已无波澜。道痕观法反向解析，破绽现——这一劫，靠的是“辜负”二字。

    “我负谁？”他笑得猖狂，“我连天都敢斩，还怕负一个名字？”

    剑意再斩，第三锁崩。

    阶梯一路升至第七阶，陆渊已浑身浴血。左眼近乎失明，右肩布条被剑身震得片片飞散，露出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残剑。可他脚步未停，每破一重，体内便有一股陌生力量苏醒，像是封印在骨髓里的剑气正一寸寸挣脱枷锁。

    就在他踏上第七阶的瞬间，左眼残存的银河纹路突然跳动。半炷香的未来画面涌入识海——他伸手触向某幅光幕，九厄剑剧烈震颤，剑脊浮现出一个“渡”字残纹。

    他没多想，一脚踹开第四重劫锁幻出的“父亲被抽灵根”之景，冷声道：“过去的事，轮不到你来审判。”

    第五重，第六重，接连破碎。

    第七重天门轰然开启，光华炸裂。

    门后，是一片熟悉的山林。

    云州陆家后山，桃花未谢，溪水潺潺。石桥上站着一人，素衣如雪，手持一柄青铜残剑，正是夜未央。她转身，唇角微扬，声如春风拂面：“这次，换我护你。”

    陆渊脚步一顿。

    那一瞬，他几乎想冲上去。

    可右肩的九厄剑突然发出一声极低的嗡鸣，像是冰刃刮过骨髓。识海深处，一道苍老的声音淡淡响起：“情可伪，血不可伪。”

    他瞳孔一缩，目光如刀，直刺那“夜未央”手中的剑。

    剑身光洁，无一丝裂痕。

    而真正的九厄剑，早在劫火中被焚出三道蚀纹，深可见骨。

    “好一个天道。”陆渊咧嘴一笑，血从嘴角淌下，“连她说话的语气都学得一模一样，可惜——你忘了，她从不会说‘护我’。”

    夜未央沉睡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回头”。

    不是“换我护你”。

    他抬手，九厄剑出鞘三寸，神血顺着剑脊渗出，滴落在阶梯上，发出“嗤”的轻响。悖道真解瞬间生成，道痕观法如网铺开，锁定了这幻象的命门——周身法则流动如镜面倒影，每一寸气息都在复制，却无半分血肉真实。

    “你借情劫残丝，编了个心门陷阱？”陆渊踏前一步，剑尖直指幻象眉心，“那就让我告诉你，什么叫——逆命！”

    剑光炸起。

    不是斩向人，而是斩向“陆家后山”这片空间本身。神血化作火线，顺着悖道真解的轨迹焚烧法则，整片幻境如琉璃般寸寸崩裂。桃花凋零，溪水倒流，石桥断裂，最终轰然塌陷。

    “夜未央”在破碎前最后看了他一眼，唇未动，声却入耳：“你斩得开幻门，斩得开万般未来么？”

    话音未落，七重天门彻底洞开。

    虚空中，无数光幕展开，如星辰排列，每一幅都映照出一个不同的未来。

    ——陆渊立于九霄之巅，手持天道权柄，万灵跪伏，可他眼中无光，身化青铜巨像。

    ——他与夜未央隐于山野，炊烟袅袅，孩子在院中奔跑，可天穹骤裂，雷劫如雨，将一切化为焦土。

    ——他自毁九厄剑，天地重归混沌，新生的灵光在废墟中萌芽，可他自己，只剩一具枯骨盘坐于风中。

    ——他斩断所有天门，独行于虚无，身后是崩塌的轮回长河。

    千种未来，万般可能，每一幅都真实得令人窒息。

    陆渊闭眼。

    噬魂链自识海浮现，缠绕神魂，隔绝万千声光。他开始燃烧寿元，道痕观法催至极限，试图在无数分支中锁定与“当下”因果相连的那一线。

    可未来如海，无边无际。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寿元如沙漏倾泻。就在观法即将崩溃的刹那，九厄剑突然轻鸣。

    不是震动，不是嗡响，而是一种近乎“呼唤”的颤音。

    剑尖微偏，指向其中一幅画面——

    废墟之中，少年跪地，怀中抱着一柄破碎的青铜剑。天穹裂开万丈深渊，噬灵风暴初现，黑云如潮。

    那是他命运的起点。

    陆渊认得那场景，也认得那少年眼中的光——不是恨，不是怒，而是“不信”。

    不信天命，不信规则，不信这世道不可改。

    九厄剑的剑脊上，一道极细的裂痕悄然浮现，形如“时”字，像是曾被某种力量修补过，又像是即将再次碎裂。

    他伸出手，指尖将触未触那幅未来画面。

    剑鸣骤急。

    天门尽头，风声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