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叶孤剑鞘，最终之誓

    剑格裂痕深处浮现出的古字尚未消散，陆渊掌心的残片仍与青铜纹路共振，嗡鸣如远古钟声在骨髓里回荡。他正欲再斩，天地却骤然一滞。

    不是静止，而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正在膨胀——天魔主宰的核心如腐烂的星辰般鼓动，黑雾翻涌成漩涡，内部法则开始逆流。那不是攻击前兆，是自毁的征兆。乾元的意志自混沌中咆哮而出，声音撕裂了时空的表层：“既然你执意斩锁，那我便与这天地同归于烬！”

    七化身尚未归位，情劫身指尖尚悬着对戒指的一缕迟疑，命劫身背棺微倾，终劫身倒悬之钟余音未绝。可它们全都僵在原地，因那一瞬袭来的毁灭气息，足以让时间本身跪伏。

    陆渊瞳孔一缩。

    他明白了。

    这不是败退，是同归于尽的疯局。

    他抬手欲引剑再斩，可九厄剑格裂痕剧烈震颤，残片嗡鸣不止，竟生出一丝抗拒。不是剑不愿战，而是这一斩若出，必被卷入自爆漩涡，连同叶孤鸿留下的剑鞘、夜未央封印于体内的七情丝、姬青鸾以血织就的音锁，尽数化为飞灰。

    就在这半息之间，右肩斜挎的布条突然无风自动。

    “铮——”

    一声清越剑鸣自布条下迸发，染血的包裹层层崩解，那柄从不离身的剑鞘竟自行脱落，迎风暴涨！

    刹那间，万千青色剑影自鞘中喷涌而出，如羽翼展开，如剑阵合围，将陆渊与天魔主宰一同封锁于内。剑影交织成牢，每一缕都带着熟悉的气息——冷如寒潭，坚如磐石，是那个曾将本命剑熔铸为鞘、只为护他一程的人。

    叶孤鸿。

    陆渊心头一震，识海中仿佛有低语掠过，却并非九厄残念，而是另一道久违的声音，淡得像风中余烬：“剑在，人在。”

    他闭眼，右手紧握九厄剑，左手缓缓抚过剑鞘表面。指尖触及一道极细的裂痕，形状竟与剑格上的纹路完全吻合，仿佛曾是一体两断。

    “孤鸿……”他低语，声音不大，却在剑影牢笼中清晰回荡，“你的剑鞘，我接下了。”

    话音落，他猛然睁眼，剑锋直指虚空。

    “此剑所向——”他一字一顿，声如裂云，“非你，非魔，非天！”

    青色剑影随他话语震颤，仿佛在回应某种沉睡的契约。

    “我陆渊，持叶孤鸿之鞘，承葬剑之志！”他左掌猛然划过剑锋，神血滴落，砸在剑格裂痕之上，与那古字“人归”轰然共鸣。

    血光与青影交织，剑影领域骤然一亮。

    “此身逆天，不为成仙，不为永生！”他横剑于胸，心音如雷，响彻识海与外界，“只为斩断这亿万生灵被囚之链！”

    话音未落，整个剑影牢笼爆发出一道纯粹至极的剑光。

    那光无色，却令天地失色；无形，却让时空凝滞。它不攻不守，不杀不灭，只是存在——便如一道宣告，烙印在法则之上。

    九厄残念在识海深处轻叹。

    那一声叹息极轻，仿佛来自十万年尽头，又似棋局终盘时，有人合上了棋盘。

    “这局……我终于能放手了。”

    陆渊不动，剑尖仍指苍穹，血顺着掌心滑落，在剑鞘裂痕处凝成一点赤芒。七化身在他身后虚影闪烁，尚未归位，却已与主身共鸣。九厄剑格裂痕深处，古字“剑出，锁断，人归”缓缓流转，而今多了一丝活意，仿佛不再是刻痕，而是即将苏醒的誓约。

    剑影牢笼内，时间近乎凝固。

    天魔主宰的核心仍在膨胀，毁灭之力如潮水般压缩，剑影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每一道青影都在崩解边缘，可它们依旧环绕，依旧封锁，哪怕只剩一线光，也不曾退半寸。

    陆渊知道，这是叶孤鸿最后的守护。

    也是他唯一的退路。

    可他没有退。

    他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血痕，又望向那不断收缩的黑暗核心。乾元的癫狂仍在回荡，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你想同归于尽？”陆渊忽然笑了，笑得桀骜，笑得疯癫，“好啊。”

    他抬起左手，将九厄剑横于眼前，剑锋映出他左眼破碎的银河纹路。

    “但我陆渊——”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剑破九霄，“偏要活着斩你！”

    剑影轰鸣，仿佛回应他的狂言。

    就在此刻，剑鞘裂痕与剑格纹路共鸣至极点，一道微不可察的光丝自两者交汇处逸出，没入虚空。那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古老的契约正在苏醒——葬剑之誓，剑鞘为界，持剑者立命，护道者断魂。

    陆渊右肩空荡，布条飘落。

    剑鞘已化万千青影，封天锁地。

    他握剑独立，如立于天地尽头的孤峰。

    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剑影一道接一道崩解，可他依旧站着，剑尖不垂，脊梁不弯。

    “孤鸿！”他忽然仰头，声震八荒，“你的剑鞘，我替你挥一次！”

    话音落，他猛然挥剑。

    不是斩向天魔主宰，而是斩向脚下大地。

    剑锋划过焦土，裂痕蔓延百丈，却无任何威势爆发。可就在那一瞬，整片战场的地脉微微一震，仿佛某种沉睡的阵法被触动。

    九厄剑格裂痕中，古字“人归”突然泛起血光。

    剑影牢笼内，最后一道青影闪烁不定，即将熄灭。

    陆渊站在光与暗的交界，血染衣袖，剑指苍穹。

    他低声，却如雷贯耳：

    “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