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锁链迷局，时空逆流

    剑锋离乾元右眼尚有半寸，陆渊却松了手。

    不是收招，是放行。

    那根细若游丝的铃纹锁链猛地一颤，如活蛇倒卷，缠上他手腕。寒意顺脉而上，刹那间四肢百骸如坠冰窟，意识被狠狠一拽，整个人跌入一片扭曲的虚光之中。

    眼前景物未散，反被拉长成无数残影。他看见自己拔剑，剑断，天崩，轮回重启——一遍，两遍，九遍。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失败，同样的终结。没有意外，没有变数，像被写死的命格。

    “原来不是我打不赢。”陆渊低笑，声音在乱流中碎成几段，“是你早就把结局，刻进了时间的骨缝里。”

    他没挣扎，任那锁链拖着他穿梭于九重幻境之间。第一重回，夜未央还在，站在火海边缘冲他笑；第二重回，她执剑对准他心口，眉眼冷如霜雪；第三重回，连她的名字都成了陌生字眼。记忆像沙漏里的细沙，一粒粒被无形之手抹去。

    他咬破指尖，在左臂划下一道血痕，写了个“未”字。

    第二重回，又添一横，成了“未央”的“未”。

    第三重回，血已凝，他用剑尖挑开旧疤，重新刻下，一字一颤，像在对抗天地法则的篡改。

    “你们删我的记忆，可总删不掉我刻下的字。”他舔了舔裂开的唇角，“毕竟——老子写字，从来不用脑子。”

    第四重回，他已记不清自己姓甚名谁，只依稀觉得肩上那柄布条裹着的剑，重得像压着半座山。第五重回，连痛觉都开始模糊，唯有左眼深处的银河纹路自行旋转，映出一道熟悉的轮廓——乾元，还是他，还是那张脸。

    第六重回，他看见自己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一具冰冷的躯体，可他想不起那人是谁，只觉心口空了一块。

    第七重回，他站在剑碑前，九厄剑插在碑心，紫雾弥漫，可他拔不动剑，像被钉死在命运的桩上。

    第八重回，他成了旁观者，看着另一个“自己”一次次拔剑，一次次失败，像看一出演了千遍的戏。

    第九重回，时空尽头，锁链终于到了头。

    一具虚悬的青铜铃铛，静静挂在虚空裂缝前，表面浮着极淡的铃纹，与锁链如出一辙。他伸手触去，铃身微凉，材质竟与九厄剑残片一般无二。内壁刻着一行小字，几乎被岁月磨平：

    “样本七·失败·归零”。

    陆渊盯着那行字，忽然笑出声。

    “第七批？我还排上号了？”他抹了把脸，血混着汗，糊了满手，“早说啊，我还能争取个编号靠前的待遇。”

    话音未落，铃铛轻颤，一声极细的女音如针尖刺入神识：

    “别信……他……”

    不是夜未央，也不是姬青鸾，可那语调，偏偏让他心头一紧。

    他没回头，也没追问，只是将铃铛握进掌心。刹那间，九重幻境齐齐震颤，每一段轮回的终点——他拔剑失败的瞬间——全都浮现同一幕：乾元站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像在验收一件半成品。

    “你不是初代阁主。”乾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带着不同的情绪，像是在测试他的承受极限，“你只是他失败的实验品。第七批，适配度不足三成，命格残缺，灵根断裂，连呼吸都疼——可偏偏，你活得最久。”

    第一声是嘲讽。

    第二声是怜悯。

    第三声是愤怒。

    第四声，竟有几分期待。

    陆渊没说话，任那些声音在识海里炸开。他想起夜未央焚身那夜，想起叶孤鸿化灰时剑穗断裂的声响，想起姬青鸾消散前指尖划过心口的光痕。那些记忆，正在被乱流一点点剥离，像被风吹散的灰。

    他没拦。

    “删吧。”他低声道，“都拿走。”

    心头最后一丝执念，也被他主动放逐。不是放弃，是交出去——交给这片吞噬一切的时空乱流。

    就在意识即将归零的刹那，识海深处，九厄剑轻轻一震。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只有一句早已刻入骨髓的话，无声浮现：

    “劫眼，生于悖道，死于认知。”

    陆渊猛地睁眼。

    不是因为觉醒，是因为笑了。

    “老子活到现在，哪一次不是悖道而行？”他咧嘴，血从嘴角溢出，“筑基失败我照练，经脉崩裂我照走，连呼吸都疼——可我还活着。你算什么天道？不过是个抄作业的监考老师，见不得有人自己出题！”

    他抬手，将那枚铃铛狠狠砸向虚空。

    铛——

    一声轻响，九重轮回同时震荡。

    乾元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所有时空开始坍缩。虚空中那九道“他”的投影，如皮影般被无形之手收拢，连同锁链一起，向中心黑洞倒卷。乱流边缘，浮现出一道道青铜色的裂痕，与九厄剑断裂处的纹路，分毫不差。

    “你只是失败的样本。”乾元最后一声宣告响起，却在尾音处，出现了一瞬极细微的颤抖。

    陆渊听到了。

    那不是胜利者的傲慢，是实验品在程序崩溃前的抽搐。

    他站在坍缩的中心，九厄剑仍在肩上，布条已被血浸透。左眼银河纹路逆向旋转，映出那道即将合拢的黑洞漩涡。

    他没动。

    他知道，这一跳，下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可就在这时，识海中的九厄剑，突然传来一丝温热。

    像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