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时茧中的夜未央

    君临天的胸口浮现出那道银线，自心口缓缓割向咽喉，他瞳孔骤缩，喉咙里挤出半声嘶吼，却被无形之力掐断在喉头。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脚早已被银丝缠死，那些从陆渊脊椎射出的细线，如活物般钻入虚空，织成一座半透明的茧形领域，将他与噬灵尊颅骨一同封入其中。

    陆渊依旧跪在废墟里，身体被天道诅咒锁得死死，连指尖都无法颤动。但他脊椎第七节，那道银线如根脉复苏，正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层层叠叠的光丝，编织着时间的牢笼。他没动，也不需要动。这一招，本就不是靠手使出来的。

    “不动之动，方为时始。”他在心里默念，精血顺着经脉逆行，灌入脊椎图腾。混沌雷劫还在劈落，紫黑雷光被星漩吞入，转化为纯粹的时间之力，反哺时茧。银茧表面浮现细密裂纹，每一道裂痕中，都闪过一张模糊的脸——那是夜未央，无数轮回中的她，或笑或泣，或燃尽七情，或孤身赴死。

    君临天终于挣出一句怒吼：“你竟敢用时茧困我？！你连掌控它的资格都没有！”

    “资格？”陆渊咳出一口血，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我从不问天要资格，我只问它——敢不敢接这一招。”

    话音未落，时茧骤然收缩。银光内敛，空间塌陷，君临天的身影被彻底吞没。而陆渊的神识，却如断线之鸢，被一股巨力拽入茧中。

    眼前景象破碎，又重组。

    他站在一片无边雪原之上，风如刀割，天地苍茫。远处一座孤坟，坟前立着一块无字碑。一名素衣女子背对而立，长发披散，肩头落满寒霜。她缓缓抬手，为一名枯槁老者合上双眼——那老者面容熟悉，正是陆渊自己，寿尽而亡，脸上却带着笑。

    陆渊心头一震。这是……轮回的最后一世？

    他想上前，却发现神识如沙粒般松散，每一瞬都被撕成无数片段，前世、今生、虚妄、真实，在他眼前疯狂闪回。他看见自己跪在陆家族地，灵根被抽，父亲倒下；看见叶孤鸿化作灰烬，剑意不散；看见姬青鸾指尖凝出琴音，却在最后一刻化作石像。

    记忆乱流中，他猛然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一瞬。他以道痕观法反向追溯，锁定那一幕——夜未央曾轻抚渡劫盘，指尖微颤，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就是现在！”他将残存的七情本源注入脊椎，强行凝实神识。雪原景象骤然稳定，素衣女子缓缓转身，露出那张他刻入骨髓的脸。

    夜未央。

    她瘦了，眼角有细纹，唇色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她看着陆渊，仿佛早已知道他会来。

    “你来了。”她轻声道，声音如风过松林。

    “我来了。”陆渊想伸手，却发现自己只是神识投影，“你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躲？为什么要一次次重来？”

    夜未央笑了笑，眼角滑下一滴泪。那泪未落地，已凝成血晶，晶中浮现出两个字——永劫。

    “因为我知道，你总会来。”她说，“哪怕我轮回百万次，你也总会来。”

    陆渊胸口如遭重击。他忽然明白，这百万次轮回，不是惩罚，是她的选择。她宁愿一次次死在天劫之下，也不愿看他孤身一人，背负所有。

    “这次……换我守护你。”她忽然抬头，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时茧，看到了现实中的他。

    就在此刻，天道意志察觉异动。

    虚空中，无数黑色锁链垂落，如毒蛇般缠向陆渊神识。那是天道的反噬，要将他撕碎，要将时茧彻底抹除。陆渊欲以脊椎图腾硬抗，却觉神魂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刺穿他的记忆。

    他知道，时茧不是攻伐之器，强行突破，夜未央的轮回将彻底崩解。

    就在神识即将溃散之际，识海深处，一道苍老身影缓缓浮现。

    九厄残念。

    他站在陆渊身后，目光平静，仿佛早已看尽十万年轮回。他抬起手，轻轻按在陆渊肩头。

    “神血献祭。”他低语。

    刹那间，残念身躯燃起赤金火焰，那火不烧外物，只焚自身元神。火焰顺着脊椎图腾蔓延，将天道锁链尽数焚断。陆渊神识一轻，终于触到了夜未央的指尖。

    那一瞬，他听见了她的声音，清晰如在耳畔。

    “这次换我守护你。”

    时茧银光暴涨，反向压制天道诅咒。君临天在茧中发出凄厉嘶吼，噬灵尊颅骨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黑气四溢，却被银光层层封死。

    陆渊依旧跪在废墟中，身体未动，脸上却浮现出久违的笑。他没笑出声，但那笑意却如刀锋般锐利，割开了连绵的压抑。

    “听见了吗？”他低声问，不知是问君临天，还是问天道，“她要守护我。”

    他不再试图挥剑，不再试图引动雷劫。他只是将“因果斩”的意念，缓缓注入脊椎图腾，借时茧共鸣，传递至夜未央的意识深处。

    那一瞬，时茧核心，夜未央指尖忽然浮现一道纹路——与陆渊左眼相同的银河纹路，如星河倒灌，流转不息。

    她猛然抬头，眼中再无悲戚，唯有决然。

    “斩。”她唇未动，声却入陆渊心神。

    时茧银光如刃，自内而外，轰然斩落。

    君临天的惨叫戛然而止。

    现实之中，他的身体被银丝寸寸割裂，噬灵尊颅骨炸成碎片，黑气在银光中湮灭。他最后瞪大双眼，仿佛看见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那不是剑，不是雷，不是任何法则，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力量：以情为引，以时为刃，以静制动，逆天改命。

    陆渊依旧跪着，天道诅咒未解，四肢依旧无法动弹。但他脊椎上的图腾，已悄然变化。七道凹点如星辰排列，银线缠绕，形成一道完整的时茧印记。

    他低头，看着自己右肩。那块血色布条在银光中微微颤动，初代阁主的剑意烙印，竟与夜未央留下的“逆命”二字重叠，隐隐浮现第八道凹点的轮廓。

    就在此时，识海中，九厄残念的身影已近乎透明。他最后看了陆渊一眼，剑身浮现七个字——持剑者，亦被剑持。

    火焰燃尽，残念消散。

    陆渊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深处，已映出无数时间碎片。他看见夜未央在雪原上转身，看见她指尖的银河纹路，看见她口型未变，却在他心中留下最后一句话：

    “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