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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撞上渡劫盘的刹那,陆渊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滴悬于空中的血,不是飞出去的,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拽走的。它在盘面浮现出“九厄归一”四字的瞬间,便如融雪般渗入青铜纹路,仿佛那盘本就是它归宿的墓碑。
他没动,也没收回手。
剑还在掌中,无名,无纹,却沉得像是压着整个天穹的残骸。心口的伤口未愈,血顺着剑脊往下淌,在剑身汇聚成那行“守你十世”的血字——此刻,那字正缓缓蒸发,化作一缕赤烟,钻入他左眼深处。
银河纹路猛地一震。
识海里,那口倒悬的青铜巨鼎终于燃了起来。
不是火,是劫光。九种颜色的光在鼎内翻滚,像九条被囚禁的天龙,嘶吼着要撕开桎梏。九厄剑在他识海中央悬浮,剑尖朝下,剑柄裂开一道缝,渗出暗金血丝——那是初代阁主残念的挣扎。
“此炉炼人,亦炼魂。”低语再度响起,沙哑如锈铁摩擦。
陆渊咧嘴一笑,牙缝里还带着血沫。
“那你可得坐稳了。”他抬手,一把将九厄剑从识海抽出,反手就往自己丹田里捅,“今儿这炉子,主菜是你。”
剑入丹田,轰然炸开。
不是痛,是炸。金丹的裂痕被强行撑开,渡劫盘的碎片从虚空浮现,一片片嵌入裂口,像有人拿青铜钉子在往他命根子上砸。每嵌一片,他寿命就断一截,白发一根根焦黑卷曲,又一根根再生。
可他笑得更欢了。
“你说断情才能超脱?”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正好落在渡劫盘碎片上,“那我偏要把你这‘渡劫’改成‘造劫’!”
血雾一沾碎片,那盘竟开始扭曲,法则纹路逆向流转,监控之意被硬生生掰成创造之机。九种劫光从识海熔炉倒灌而下,顺着剑脊冲入丹田,与渡劫盘碎片碰撞,炸出一片混沌星砂。
就在此时,两道影子在劫光中浮现。
一个赤纱轻扬,眉心朱砂未褪;一个白衣如雪,指尖悬空,似在拨动无形琴弦。她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穿透皮肉,直抵神魂深处。
陆渊没躲。
他反而将心口的剑伤撕得更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金丹残片,低声道:“来,再疼一次。”
话音落,他以道痕观法,将记忆中最痛那一幕——夜未央在血泊中分娩,天劫从九霄劈落——强行拉回眼前。不是回忆,是重演。七情劫火从虚影中喷涌而出,焚他经脉,烧他神识。
他不闪,不避,任火舌舔舐骨髓。
“情劫本源,我不斩。”他咬牙,将那团火一把抓进掌心,“我炼!”
掌心合拢,火光骤敛。夜未央的虚影轻轻一颤,化作一粒赤红种子,顺着他的脊椎滑入剑骨深处。几乎同时,姬青鸾指尖一勾,琴音凝成锁链,反向缠住他道基,咔嚓一声,将因果法则从虚影中硬生生剥离。
“你囚我?”她声音微颤。
“我用你。”陆渊冷笑,“你不是要守我十世?好,我让你守——守进我骨头里!”
种子沉入,剑骨嗡鸣。背后虚空,两条极淡的藤蔓虚影悄然延伸,无声无息,钻入南荒上空的云层。
虚影消散前,姬青鸾最后看了他一眼,指尖在虚空划下半个字——“守”。
陆渊没看,也没接。
他转身,面向那柄悬于空中的剑鞘。
叶孤鸿的剑鞘,葬剑魂的归宿,曾为他挡下天道三响钟鸣。此刻,它静静浮着,拒绝落地,仿佛只要不落,那人就还没死。
“你想当剑,我就让你当剑。”陆渊抬手,一把抓住剑鞘,硬生生按向自己脊椎,“可今儿,我要你当我的匣。”
剑鞘剧烈震颤,抗拒落地。
陆渊冷笑,咬破手指,在剑鞘上画下一道血符——正是葬剑钟鸣的第三响纹路。血符一成,剑鞘猛地一颤,竟与他脊椎剑骨共鸣,发出一声低沉钟音。
“剑在人在?”他咧嘴,血顺着嘴角流下,“那今儿,我就让你活在我背上。”
话音落,他抬手,将墨九渊与君临天的虚影从识海深处抽出。两道影子还在挣扎,一个狂笑,一个嘶吼,都想夺回主导。
“你们不是要当我的劫?”陆渊一把将他们按向剑鞘两侧,“好,我成全你们——当装饰!”
虚影被强行封入剑鞘,化作一黑一金两道纹路,盘绕如龙蛇。剑鞘通体一震,终于稳稳落在他背上,成匣,成脊,成命。
就在此时,天穹裂开。
不是虚空裂缝,是真正的天。九道劫云从四面八方汇聚,层层叠叠,压向陆渊头顶。第一道劫光劈下,直指他丹田。
乾元的虚影在云中浮现,冷漠如初。
“逆天改命,终将zi焚。”
陆渊抬头,左眼银河逆流,右眼劫火重燃。
他没说话,只是将炼化的渡劫盘碎片往头顶一抛,硬生生接下那道劫光。碎片炸裂,劫力却未散,反而被他以熔炉之力反向导入体内,化作第一缕“悖道劫气”。
“你说我zi焚?”他咧嘴一笑,主动引第二道劫光入体,“那我烧给你看。”
一劫入体,丹田震动,第一重天阙成,如琉璃塔悬于金丹之上;二劫入,第二重天阙凝,如青铜门立于虚空;三劫、四劫、五劫……每受一劫,便有一重天阙升起,层层叠叠,直至第八重。
第八重天阙成时,他已浑身浴血,七窍渗血,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第九道劫光,迟迟未落。
云层中,乾元的虚影微微一动。
“你若止步,尚可留一线生机。”
陆渊抬头,笑了。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那滴未曾落地的血珠——它一直没消失,只是藏在识海深处,等这一刻。
“你说我该停?”他指尖一弹,血珠飞向第九重天阙,“我偏要——九劫齐临!”
血珠撞上虚空,第九道劫光轰然劈下。
九劫同降,陆渊不避不挡,任劫力灌体。丹田剧震,第九重天阙终于成型,悬浮于八重之上,通体漆黑,却在中心浮现出一柄剑的虚影——正是九厄剑,剑尖直指时空根源。
就在此时,剑匣表面,浮现出半道图纹。
葬剑十三式,第一式未全。
陆渊没看,也没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背负剑匣,九重天阙悬于丹田,劫光在周身流转。识海熔炉仍在燃烧,九厄剑的残念在低语,可他已不再听。
他抬起手,摸了摸剑匣。
“都进来了?”他低声问。
无人应答。
可剑匣微微一震,像是回应。
他笑了,笑得像个刚赢了赌局的混账。
“那就——”他抬眼,望向天穹深处,“该我出招了。”
第九重天阙中,那柄九厄剑虚影,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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