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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寂静的夜里,陆凡的哭号已足够惊动旁人。
“什么人!”
那几个打盹的家丁立时惊醒,纷纷掣出刀剑,朝着假山这边围了过来。
火把的光亮瞬间照亮了陆凡那张因悲愤而扭曲的脸。
“有刺客!快来人!”
尖锐的呼哨声划破夜空。
顷刻之间,四面八方的廊道上,脚步声大作,无数手持火把与兵刃的家丁护院,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将这后院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张主簿府上的管家,他一眼认出了陆凡的相貌,惊得魂飞魄散,尖声叫道:“是陆家的余孽!他回来了!快!快杀了他!”
陆凡立在井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面目狰狞的兵丁,又低头看了一眼井下奄奄一息的父母。
他笑了。
“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初时还低,渐渐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后化作了冲天的戾气。
他缓缓直起身子,那双清亮的眸子,此刻已是一片猩红!
他身上那件青布长衫无风自动,一股沛然莫御的法力,自他体内狂涌而出,卷起地上的枯叶与尘土,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旋。
那上清仙法,在他体内疯狂地奔涌。
“今日,谁也别想拦我!”
他口中迸出几个冰冷的字眼,身形一动,人已到了井口。
他一掌拍出,那千斤重的青石板,连同上面贴着的符箓,立时便被震成了齑粉。
“拿下他!”
为首的家丁头目厉声大喝,当先一刀,朝着陆凡的后心便砍了下去。
陆凡头也不回,反手一挥。
嘭!!!
一道无形的劲力扫过,那家丁头目连同他手中的钢刀,竟是一并化作了漫天血雾。
鲜血溅了周遭众人一脸。
所有人都呆住了。
趁此空隙,陆凡纵身一跃,已是跳入了井中。
他抱起母亲,又探了探父亲的鼻息,心中那块巨石才算略略放下。
他扯断二人身上的锁链,一手一个,提着他们,足尖在井壁上轻轻一点,人已如大鹏展翅,重新回到了地面。
此时,那些家丁护院方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看着那满地的血肉,再看着这个煞神一般的年轻人,不少人已是两腿发软,心生退意。
可终究是人多势众,又有那重赏的许诺在,终究还是有人壮着胆子,大喝一声,提刀冲了上来。
陆凡将父母轻轻放下,缓缓转过身。
他的眼中,再无半分人性的温度。
第一个冲上来的兵丁,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钢刀便被一股巨力夺走。
下一刻,那钢刀便横着削进了他同伴的脖颈。
血光迸现!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那数十名官兵,已是倒下了一大半。
鲜血染红了后院的石板,汇成一条条细小的溪流,向着那口深井蔓延而去。
......
斩仙台上,众仙看到此处,皆是心中雪亮。
先前种种疑惑,此刻尽数解开。
原来,这才是陆凡触犯天条,滥开杀戒的根源。
果然如此。
这一桩杀孽,终究是来了。
这个结局,其实人人心中早有预见。
自那昆仑山上,陆凡接了通天教主那一部《上清大洞真经》的传承起,这一幕便已是注定了的。
截教门人,本就护短,行事随心,讲的是一个快意恩仇。
陆凡身负血海深仇,又得了这般通天的手段,若还能隐忍不发,那反倒奇了。
先前种种波折,都不过是这最终结局的铺垫罢了。
只是这手段,未免太过酷烈。
一时间,众仙都沉默了。
看着镜中那个被鲜血浸染的年轻人,看着他脚下堆积的尸骸,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论理,他为救父母,情有可原。
可论法,他这般滥杀,已是犯下大罪。
只是,这般静默了片刻,不少仙官却觉得有些不对味了。
似乎......少了些什么。
往常到了这等节骨眼上,总该有个义正辞严的声音跳出来,痛斥那镜中之人的滥杀无辜,败坏人伦纲常,不是么?
众仙官心有灵犀,竟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佛门众人所在的方位。
那净念菩萨,正立在人群之中,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双拳紧握,嘴唇翕动,喉头不住地上下滚动,心中有无数言语,正翻江倒海,急于要喷薄而出。
可他终究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净念心中委屈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但他心中纵有万般不解,千般愤懑,却只能死死地忍着,那滋味,比吞了一百只苍蝇还要难受。
他身旁的几位罗汉,都拿眼角的余光悄悄看他,脸上神情古怪。
想是也觉着这般安静的净念菩萨,实在有些不习惯。
众仙这才想起,方才燃灯古佛下了严令,叫他当个哑巴。
瞧着他那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心中皆是暗笑。
说来也是奇了。
往日里听这净念菩萨高谈阔论,只觉得聒噪。
如今他真个当了哑巴,这公审的场面,竟还叫人有些不习惯起来了。
没了那先声夺人的痛斥,众仙反倒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头,一个个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只静静地看着镜中那场愈演愈烈的杀戮。
......
那一场杀戮,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最后一个家丁喉头咯咯作响,倒在血泊之中时,这偌大的后院,便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月光照下来,将满地的殷红映得发黑。
浓重的血腥气混着泥土的腥味,熏得人几欲作呕。
陆凡立在尸山血海之中,身上那件新换的青衫,早已被鲜血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
他却浑不在意,只缓缓走到父母身旁,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二人的鼻息。
父亲气息虽弱,却还平稳。
母亲更是奇迹般地,在那一口气接上来之后,竟也悠悠转醒。
“凡儿......”
他母亲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唤出了他的名字。
陆凡听见这一声,那满身的戾气霎时间散了个干净,眼眶一热,泪水便滚了下来。
他不敢耽搁,忙将父母搀扶起来,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廊下坐了,又撕下衣摆,为二人略略擦拭了脸上的污垢。
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将父母带离这是非之地时,院门口处,却传来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陆凡心中一凛,抬头望去,只见两个人影,自那月光下缓缓行来。
来的正是那两位自西域而来的法师,一老一少,皆是光头皂衣,在这血腥修罗场中,竟是气定神闲,步履安然,闲庭信步。
陆凡见他二人这般出尘的样貌,与那府中疑神疑鬼的家丁官兵全然不同,心中那股戒备便先去了三分。
他想,这般人物,定是方外高人。
他将父母护在身后,站起身来,对着二人抱拳一礼,朗声道:“二位大师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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